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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城占地面積不大,城內的布局卻是錯落有致,別有風趣。

西郊處有一條巷子,平日裏家家戶戶幾乎都是門戶禁閉,偶爾運氣好的能看着幾個人影。咳咳,要不是這幾個人影撐着門面,只怕早是要被當作‘鬼巷’上報給官府去了。

巷子曲曲繞繞,一眼望去黑黢黢的,看不真切。蘇蕭走到巷子盡頭,看了看眼前破爛不堪的木門,挑眉道:“你确定真是這兒?”

“……嗯。”被淹沒在各種小吃袋後面的世子爺好不容易露出個腦袋來,強忍住沒有撒手一扔的沖動,就見那位姑奶奶一臉疑惑的盯着他,頓時額角一跳,“你不會是想過河拆橋,順道找個院子把姑奶奶給埋了吧?”

“……”世子爺将手上的小吃袋換了個手提溜,涼涼地斜睨了她一眼,直接上前半步,一腳踹開了那木門,原本就破爛不堪的小木門直接晃悠兩下,‘啪叽’一聲倒在了地上。

蘇蕭:“……”

呃……這莫非是隐藏屬性不成?

引出的動靜很大,只不過是瞬間,裏面陸陸續續的走出了幾個人,其中為首的就是先前引開敵人的一玄。

“世……公子?”一玄瞧見自家世子爺的模樣,先是大喜,後又是驚詫疑惑,又瞧了瞧跟在世子爺身後的蘇蕭,當即又樂呵呵的上前接過了小吃袋。

嘿嘿,有姑娘,有姑娘好啊……

這幫沒眼色的,沒看見世子爺都幫人家姑娘提溜東西了嗎?!要知道,搞不好這就是咱家未來的世子妃啊!

其他人也一個激靈,鞍前馬後的上前伺候着。

“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啊?家中可曾有婚約?”

“想必一路趕路也累了吧,我這就去給姑娘泡杯茶去。”

“哎,別擋老子的道啊。”

“……你眼瞎啊,明明是你先踩着老子了。”

一串下來,差點兒硬生生的把蘇蕭折騰出了神經衰弱。

蘇蕭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再去伸手去摸那袋糖丸子,小心翼翼的挪到殷景衍旁邊,低聲問道:“你這屬下……是不是腦子有點兒不大正常啊?”

哪有正常人見了她跟比自家親娘還親的?!不應該啊。

難道,她真的曾經生過這麽一群兒子不成?

可是,這也長得太着急了吧。

蘇蕭糾結了。

正在忙乎的一玄當下就僵在了原地,臉上比哭笑不得還難看,立即将一旁看熱鬧的人轟散開來,“去去去,看什麽看,都沒事幹了呀?!”

其他人又是一陣起哄,現如今見到世子,之前連續幾天的沉重也跟着一掃而光,自然是要找些樂子沖沖喜。

那邊一玄正熱鬧着,易豫景卻說道:“你若是待的無聊了,就出去走走。只要不出函城,我自可護你無礙。”

“真的?”

世子爺點點頭,“自是真的。”

蘇蕭當即樂的合不攏嘴,眼珠一轉,伸手在世子爺懷裏摸來摸去,半晌掏出一物,掂了掂分量,“先借給姑奶奶用用,回頭還你。”

易豫景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蘇蕭剛走,就瞧見一玄跟見了鬼似的緊盯着自己。

我去,世子竟然讓姑娘家近身了?而且還讓人給摸了?!

這這這可要比母豬能上樹,爛泥扶上牆還要驚悚!

這會兒一玄正在忘我的策馬奔騰,呼嘯而過着,冷不防對上自家世子爺冷冽的眼神,瞬間蔫耷的跟着進了裏屋。

只見裏屋除了二人外,還有一人。

雙玄恭敬的行了個禮,道:“見過世子。”

殷景衍“嗯”了一聲,上前拾起桌子上散亂的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雙玄和一玄并肩站在裏屋中間,只聽見雙玄說道:“三月前,四皇子擊敗淩奚軍隊,攻掠三座城池,六皇子卻自薦請纓,以聯姻之名繼續維持兩國友好聯誼,并将攻掠的三座城池盡數交還給淩奚。”

殷景衍手中動作一頓,“與誰聯姻?”

“屬下并不知曉。只不過朝中為了此事正鬧得不可開交,淩奚雖有意與六皇子聯姻,可在上朝當日,陛下卻臨時毀旨,将淩奚公主指配給了四皇子,待淩奚使者到達皇都,一月後完婚。”雙玄說道。

朝中誰人不知四皇子與左相千金青梅竹馬,心投意合,而且四皇子更是在多次場合中表現出願與左相喜結連理,并蒂花開的意願。

可如今這一和親,這婚事也就相當于吹了大半了。

淩奚此戰雖敗,卻仍是士氣十足,底子頗豐,若真要是再次開戰誰贏誰輸将會是未知數。且此事乃是他家陛下臨時反悔,淩奚公主皇子妃之位毋庸置疑。左相平日因小女之事與四皇子交情頗深,此番更是不可能委屈自家女兒着為側妃。

此番陛下之意,若是四皇子與左相因此事決裂,無論是對誰來看,四皇子在朝中都将會是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去查查淩奚前來和親的公主是誰?”

“……什麽?”雙玄猛地擡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卻見自家世子沒有重複的意向。當即轉頭與一玄對視,誰知一玄也盡是疑惑的搖了搖頭。

世子最近的行為,已經愈發讓人看不懂了。

雙玄只好領了命,“屬下遵命。”

待雙玄離開後,殷景衍這才從那幾封密信中擡起頭,從桌邊拿起筆在紙上不知寫着什麽,半晌将其交給一玄,“将這封信加急交給四皇子,至于該如何做,他看了便知。”

“屬下遵命。”一玄接過密信轉身後也離開了院子。

桌上的油燈半閃半滅,竭盡全力的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光明,半晌,一縷清風從窗棂縫隙間鑽入,掐滅了最後一點亮光。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如玉的半邊側臉上,另一半身子卻完全隐于黑暗中,看不真切。靡靡氣息間,耀眼的金輝反射出的卻是陰森詭異的氣易。

修長的手指無意間掃過桌上宣紙,嘴角微抿,一雙眸子卻愈發的冷冽。

黑,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在這樣的黑暗中如同孤狼般的行走着,流浪着。漫無目的,不知道出口在哪裏,也不知道屬于自己的光明在哪裏。

餓了,就去獵殺;累了,就蜷縮在角落裏沉沉睡去。

他在想,會有陽光能夠吝啬的照進他身處的一隅嗎?

‘吱嘎——’一聲,門被從外面推開。

殷景衍從回憶中驚醒,驀然擡起頭,面前出現唯一一道光亮,一個人影竄了進來。

“你在這兒做什麽?”蘇蕭将買來的一堆吃食放到桌子上,又道,“要長蘑菇嗎?”

殷景衍的目光随着她移動,幾不可見的在黑暗中翹起唇角。

每次都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又在最黑暗的地方給我一絲光亮。

你讓我怎麽放手呢?

如果最後一絲光亮也無法駐足,那麽,他不介意帶着這一寸溫暖一起堕入黑暗。

無論将來,不計後果,絕不放手。

蘇蕭見他不說話,當即一巴掌拍了上去,疑惑道:“不會真在這兒待的腦子長蘑菇了吧?那姑奶奶的銀子是不是也就可以不用還了?”說着,蘇蕭的眸子又亮了幾分。

“……”世子爺抿唇,虧得他剛才還把她想的那麽好,旋即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堆,抽了抽嘴角,“……我們在這裏待不了多久。”

“我知道啊,”蘇蕭狠狠在梨花膏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雖說函城地方小,可這兒的風土人情倒是不錯。”

再說了,花的又不是她的銀子,她有什麽好心疼的。

“……這跟你買這麽多吃食有什麽關系,生怕別人是不知道你有銀子還是怎……”殷景衍呼吸一滞,看着眼前倏然湊近的臉,當即喉間微動,不着痕跡的微微偏移了半分,“做什麽?”

他這一動,恰巧将耳垂上的血痣顯露出來。

蘇蕭伸出指尖捏了捏,忽然歪頭一笑,語氣裏說不出的揶揄,“還真是你啊,我的……殷姐姐?!”

“——蘇、蕭!”

殷景衍當即将人一推,豁然起身,耳垂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竟是在暗中隐隐泛紅。

其實這也難怪蘇蕭會是如此。

當日在淩奚皇宮見到時,兩人還都是不到十歲的小屁孩。殷景衍那時雖是世子,卻是不得寵愛,在府中的吃穿自是比不上其他公子,又加之當時年紀尚小,面容尚未長開,蘇蕭見他白白嫩嫩的,耳邊又有一顆恰到好處的血痣,當即“姐姐前,姐姐後”的跟了上去。

誰知這一跟,便将世子爺的心也跟丢了。

殷景衍看着趴在桌子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某位姑奶奶,面色着實陰沉,但也生怕她這樣笑下去會笑出什麽毛病來,忍不住伸手将人扶起,指尖微微用力在她小腹上輕輕按壓着。

蘇蕭也未感不妥,反正小時候都脫光看過了,這會兒也就直接笑着挂到了世子爺身上。

很好,世子牌超大寵物挂件将于此日正式問世。

笑了好半晌,蘇蕭才直起身子揉捏着肚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來的?”

“也就你一口一個姑奶奶外,誰家姑娘還會整天老氣橫秋的挂在嘴邊。”

那時候蘇蕭也就六七歲,卻愣是将‘姑奶奶’叫出了些味道。

只不過,他真正認出她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蘇蕭又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将目光從世子爺身上移開,萬一她要是成了歷史上第一個被笑死的人,那可就玩大了。

“那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姑奶奶出手救了你?”蘇蕭腳尖輕點,接着力道坐上了桌子,歪頭道,“這次刺殺不會又是你家那個蠢蛋二哥搞出來的吧?”

世子爺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蘇蕭當即一拍手,連連搖頭,“早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說那次怎麽就命大沒弄死他呢。”

“……”殷景衍沒去應和她,半晌才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還那麽恰巧的經過前往皇都的必經之路。想到雙玄之前說的和親公主,剛剛舒展的眉心又忍不住緊蹙了起來。

“想知道啊”蘇蕭搖晃着雙腿,一挑下巴,表情倨傲道,“殷姐姐,你求求姑奶奶我啊?”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世子爺額角突跳,當即一把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一玄搬着着桌子剛走進後院,就見自家世子爺氣沖沖的大步走了出來,後裏屋裏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又是什麽玩法?

一玄表示很傷心。

自從世子遇上這位姑奶奶後,他的腦子就表示不夠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蕭:(陰險~~)哼哼,殷姐姐,你是逃不出姑奶奶五指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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