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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佑是商野的表弟,在商野看來就跟個二百五一樣,成天只操心他那張臉,要不是路家有些家底,他那張臉早變成風幹牛肉了。他跟路嘉佑不對付,因為商野從小到大都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除了商野小時候在國外的那幾年,剩下的時間可以說路嘉佑從小就是在商野的陰影下長大的。
商野被吵醒,眉毛都縱在一塊兒去了,路嘉佑那句禿了就想是把刀紮在了商野的心口上:“閉嘴。”
“哥你就是話說得太少了,到現在身邊都沒個知冷知熱的人。”路嘉佑摸了摸自己今天剛做的頭發,“連住院都……”
他話還沒說完,手邊就已經遞來了一個果盤,西瓜被細心地去了籽,葡萄被剝了皮,哈密瓜切成了塊兒,連蘋果都削成了兔子的形狀。
路嘉佑的眼神這才落在了米純的身上,他剛才只顧着看商野的笑話了,沒注意到屋裏還有這麽個人。
白白淨淨的臉,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舒服,米純把果盤放在了路嘉佑的手邊,自己挪去了商野的身邊。
表裏寫得很清楚,商野不愛吃蘋果香蕉橘子,要真說起來他其實不愛吃水果,只有草莓能勉強入他的眼。
但這個季節應季的草莓早就沒有了,米純看見放在冰箱裏的不知道從哪個國家來的草莓,紅潤鮮亮,一打開冰箱就能聞見甜甜的香氣,米純合計了一下,還是沒有給客人準備草莓。
路嘉佑看到米純手裏又紅又大的草莓,自己盤子裏的西瓜頓時就不甜了:“憑什麽不給我吃草莓?”
商野本來不想吃,但聽見路嘉佑問,他就着米純的手,就吃下了那個草莓。
米純支支吾吾:“就剩這幾個草莓了。”
商野很滿意,在米純遞過來第二個的時候也順着就吃了。
“哥,這人誰啊?”路嘉佑咔嚓咔嚓地啃蘋果,在米純聽來那動靜就像是他們老家在堆糧食的屋子裏的老鼠。
“護工。”
路嘉佑大為震驚:“現在護工都這麽卷了?”
米純不太能聽懂卷的意思,看他們吃完水果之後,想着這裏有人能看着,才小聲地說:“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點,再不去買菜,他跟商野今天都要挨餓了。
果然商野在聽完他的話之後就皺起眉:“去幹什麽?”
“我去買些菜回來,不然晚飯沒吃的了。”米純看向路嘉佑,“這位先生能不能幫我守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路嘉佑愣愣地點了點頭,就看見米純背着包走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要自己去買啊?不是手指随便撥一撥就行的嗎?
還有啊,他憑什麽要伺候商野啊?他本來就是來看笑話的!
米純很快就找到了護士說的菜市場,只是因為已經是下午了,很多菜也都不太新鮮了,他勉強挑了些,用最短的時間趕了回去。
這邊路嘉佑雖然說自己是來看笑話的,但畢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兄弟,平時鬥鬥嘴,但真要是這種生死的大事,自家人當然得站在自家人這邊。
“我聽我爸說,那邊還想起訴咱們。”
商野嗤笑了一聲,這場車禍他才是遭受無妄之災的人,肇事者居然還想起訴他。
“在警局的時候趾高氣揚的樣子,我看了都想打人,說着自己家孩子怎麽怎麽優秀,結果不還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路嘉佑比劃着,“結果在看到咱們家人的時候,腿都軟了半邊。”
“現在我爸帶着公司的法務跟他們打官司呢。”路嘉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跟他說了一遍。
商野只是默默地聽着,偶爾回應他一句。路嘉佑的爸爸是他的舅舅,如果米純在,可能一定會疑惑為什麽是他的舅舅來處理車禍事故而不是他的父母。
路嘉佑是個話匣子,話題也是天南海北地跑。
“對了,我今天來最重要的事情我還沒跟你說呢。”他從自己背包裏取出一張請柬,“信哥和光霁的婚禮,在一個月過後,這是你的請柬。”
商野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睛:“我這個樣子,給人家婚禮添晦氣嗎?”
路嘉佑呸了一聲:“他們敢!”
正巧這會兒米純回來了,手裏提着好幾個袋子,有豆腐,有魚,還有些路嘉佑不認識的菜。
他收回視線,繼續說:“都是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他們敢嫌棄你,我就敢大鬧他們的婚禮。”
“別跟個無賴似的。”商野淡淡地開口,“看一個月之後我恢複得怎麽樣吧。”
“他倆也是不容易,現在終于修成正果了,就是不知道信哥是怎麽說服他們兩家人的。”路嘉佑捧着臉,又有些憧憬。“哥,你說我跟家裏出櫃的話,會斷幾條肋骨啊?”
“高低得跟我一樣。”商野知道路嘉佑的性取向,不過他在國外待的時間很長,并不覺得有什麽,只是知道一向傳統的路家肯定不是很能接受。
“那還是算了。”路嘉佑說,“沒有男人能值得我受這麽一身傷,玩玩就好了。”
雖然病房裏的廚具質量很過關,但路嘉佑還是聞到了從緊閉的門縫裏透出的香味,他舔了舔唇:“哥,我今天在這兒吃飯吧。”
商野不想管他,但聞到香味,自己腹中的饞蟲也動了動。
等待的時間很難熬,路嘉佑去看了好幾次,都被米純趕了出來。
米純買菜的時候想到了路嘉佑可能會留下來吃飯,所以買得多了些,剛好遇見了最後一條黑魚,他二話不說就買了下來,黑魚炖豆腐,對養傷有好處,養傷的人要多吃蔬菜于是做了一道素炒菜心,想着還有路嘉佑,于是又做了一份西紅柿炖牛腩。
吃飯的時候米純照例是先給路嘉佑盛了一份,然後才找到自己的小風扇,去伺候商野吃飯。
黑魚炖豆腐很清淡,但是被米純做得卻一點也不腥氣,喝起來很爽口,豆腐也沒有那股豆腥,商野吃了兩塊,魚有刺,米純怕他卡到,沒給喂,最後結尾的時候米純硬給他塞了兩筷子的菜心。
不愛吃菜不是好習慣。
另外那邊的路嘉佑沒人管可撒了歡,西紅柿牛腩配着米飯大快朵頤,完了還把小砂鍋裏煲的湯喝得一口不剩,魚肉倒是沒怎麽動,全剩在了鍋底。
等他們吃完了,米純才拿了自己的碗筷,就着素炒菜心的湯汁拌了拌飯,坐在一邊聽他們說話。
路嘉佑說的還是華信和慕光霁的事情:“你說信哥和光霁兩個人會長久嗎?畢竟兩個人都是那樣的性子。”
米純聽着,眨了眨眼,沒想到有錢人也愛八卦別人的事。
“你管那麽多。”商野吃飽喝足,就是不太能動彈。
“畢竟兩個男人嘛,婚禮又要辦得這麽盛大,萬一哪天離了……”路嘉佑又開始煞風景。
米純:嗯?兩個男人?婚禮?離了?
他飯也不吃了,支着耳朵去聽,可是他們又不說這事了,說的還是米純聽不懂的,于是米純又憤憤地扒飯,化悲憤為食欲。
其實米純的心裏,還是有些過不去的坎。
就比如說結婚這件事情,他以前跟着俞子美去參加過幾個婚禮,雖然現在的婚禮跟他曾經生活的那個時代相比已經簡化了很多,但他還是生出了很多豔羨。
能夠結婚真好,讓所有人都來見證,讓所有人都祝福。
如果他也能結婚就好了,只是俞子美告訴他,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男人跟男人結婚的,就算是有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也不會辦婚禮,因為這是世俗接受不了的東西。
可今天,他居然聽到了這些話,那是不是證明,他以後如果真的遇到了一個真心的人,他也是可以擁有一個自己的婚禮?
于是剩下的飯他也沒有胃口再吃,等他收拾完廚房的時候,路嘉佑已經離開了,病房裏又只剩下了商野一個。
熱鬧了一下午的病房因為路嘉佑的離開又安靜了下來,米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自己的記賬本拿了出來。
“雖然簽合同的時候說了我不用做飯。”他給了商野一個眼神,“不過你們付的傭金已經很多了這部分就不用再加,買菜的錢你還是要給我的。”
米純把記賬本遞到了商野的面前:“今天一共花了一百二。”
其實商野根本沒有看清楚上面寫了些什麽,他只注意到了米純的字,真的非常醜,看來字如其人這句話有時候也不那麽對。
“找蘇佩。”
米純點了點頭,他閑不下來,又開始收拾整理屋子,其實每天都有保潔來,但米純還是更喜歡自己動手。
收拾到床頭的時候,米純看到了放在那裏的大紅色請柬,上面寫着“華信,慕光霁”,他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問出口:“這個,婚禮的主人公,都是男性嗎?”
商野嗯了一聲。
米純的心口狂跳,又問:“男人跟男人,也能結婚嗎?”
剛才回答他問題的時候商野漫不經心,這會兒聽見米純壓抑在話音之下的難以言狀的欣喜。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和看着自己熱切的目光,商野的心沉了沉:“可以,但能這麽做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
米純聽完之後理解了,男人跟男人要結婚,首先得要有錢。
米純想了想,又說:“我覺得,咱們還是按合同辦事吧,如果要我給你做飯的話,得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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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修文,後來的寶子們可以不用在意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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