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迷局

“什麽好處”流珠的疑問卻是讓東方木一怔，似乎在他的意識裏，修行之人提升自己的修為，成為三界最強的王者，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需要疑問的。

“你，不想成為那樣麽？”

“不想，”毫無遲疑的，流珠說出了讓東方木大吃一驚的回答，“變成最強又有什麽好處呢，高處不勝寒呵流珠本來就受人冷落，若是變得那樣強，還有什麽人願意親近與我呢”

“親近？”東方木道，“你到了那樣強大的時候，人心也就自然聚攏而來，敬畏你的人數不勝數”

“聽我說，我不想那樣子。”流珠似乎變了個人一般，緩緩道，“這只是你們男人期望的吧？你知道嗎，我最怕的不是多強大的法術，我最怕的，其實是孤身一人，形單影只，寂寞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大魔頭啊！”

流珠的話讓東方木聽了有些心疼，他點頭道，“是的，若是憑借自己威懾使得人心相向，終究也是十分寂寞的吧。”

“是的，”沖出魚群之後的流珠疲憊的幾乎沒有力氣說話，但還是堅定道，“所以，我最希望的，是有人能真心喜歡我，願意陪伴我度過生命中的漫漫歲月。之前，我以為那人是我的師尊，只是現在想來，終究是我動了不該有的念想，才讓他這般嫌棄我，以為我的過錯将我逐出師門”流珠的眼淚在海水中消融，看不到絲毫蹤跡。

頓了一頓，流珠說道，“木頭，我不想再找什麽客棧了，求求你弄個之前的罩子保護我，等我稍微休息，就上岸苦修。東海之中，原本也沒有什麽好玩的，還有那麽多可怕的東西我不想再看了。”

“東海”東方木不置可否，苦笑道“首先，我之前了解的東海，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等級森嚴的地界，在鲛人一族尚在的時候，哪裏有這麽多胡作非為的畜生？呵呵，天界諸神自認為法力通天，便教這東海之中餘下的精靈受盡苦難”

他接着說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回頭之路了，若是我的護身陣法還能結出的話，我剛才怎麽會要你自己面對那些貪得無厭的畜生？只是你不知道，從我們進着傳送暗流的時候，已經開啓了這陣法，無可逆轉，我們只有這樣走出去，才能達到安全的地界”

“什麽，你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流珠頗為不快道，“冒這樣的險，只為了找個住處，這是何必呢！”

“我之前也不知道的。”東方木苦笑道，“我之前來這裏游歷的時候，這個陣法只有防禦之效，并不像這般帶有攻擊性。只要進來的人沒有殺意被陣法察覺，陣法就不會自行啓動，誰知道現在竟是這樣的情況”

“攻擊性？”流珠不解道“可是我們剛才并沒有被什麽陣法攻擊啊。”

“還沒有？”東方木又是一陣苦笑，“那些食人虎頭魚群，便是這陣法的一部分！”

“啊！”的一聲驚呼，流珠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震動，“這陣法的威勢，竟然恐怖如此”

“不錯，或許這些魚群，只是這陣法給我們的一點點見面禮罷了。更有趣的游戲，還在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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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默然不語，只聽得東方木接着說道，“這陣法能夠屏蔽一切的護身結界，這也是我為什麽不白費功夫的原因。護身陣法的強度越大，遭到的反噬就越多。即使是上古大神到了，妄圖憑借一己之力逆天而為，只會受到更大的陣法反噬——天刑！”

“那我們怎麽出去？”流珠急道。

“出去不是沒有辦法，再強大的陣法，也有他的破解之道。當年建構這奇陣的上古諸神，若不給自己留下後路，豈不是會被困在其中，作繭自縛？”

流珠點頭，“這陣法的破解之道，想來你已經知道的了？所以才帶着這樣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話只說對了一半。”東方木點頭答應，但是臉上的憂慮之情卻絲毫沒有減少，“我之前聽家族的長老提過，這陣法原本是集合天地自然力量創造的謎題，貿然闖入的人，在這迷局之中做困獸之鬥，只會将自己搞的筋疲力竭，葬身此地，成為陣法運轉的能量來源。”

“但是若是破解了迷局，順着創造這陣法之人的意願走，這陣法也并不是那麽可怕。”東方木一面沉思，一面緩緩說道。

“迷局”流珠似乎悟到了什麽一般，驚嘆道，“這樣說來，剛剛我們見到的魚群，并不是單純的食人怪物，而是而是一種象征？”

“不錯，我也有這種感覺。”兩個困境之中的人像是久逢知己一般，在殺機四伏的海底聊以自慰。

不知道在海中前行多久，沉沉浮浮，不知方向。東方木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他指向前方星星點點的白光對留住說道，“你看。”

只是這簡短的兩個字，卻是激發了流珠心中難言的恐懼。她看向東方木所指方向，只看到一只只游走的虎頭魚，而且在那個方向深處，魚群正在慢慢聚攏！

“我們，還沒有逃出去麽？”流珠心中絕望的感覺難以抑制地湧起。她看向東方木的神色摻雜着哀愁與懇求。

“不是沒逃出去，是我們兩個又回來了。”東方木嘆息一聲道，“你看這海中礁石上堆積的白骨，便是無數擅自闖進這陣中的修行者，在這陣法中困的久了，最後力竭而死，成為這些畜生腹中食物。”

流珠只覺得絕望正在吞噬自己神識，這無盡的陣法似乎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我好像懂了”東方木喃喃自語，“流珠，快跟上。”

說着，随着一陣凜冽的殺意遍布周身，東方木指着一方魚陣的缺口道“走！”

“砰”的一聲爆響，眼見一片魚群有化為血水，流珠東方木二人身形晃動，已然将魚群抛在身後。

“是這樣的。”東方木欣慰笑道。眼前卻是豁然開闊的景象，魚群在身後的不遠處游曳，嶙嶙白齒光依舊瘆人，然而卻沒有追擊二人的意思。

“這是怎麽回事？”流珠驚疑未定，眼見身後的殺神來勢洶洶，卻似乎與二人隔着結界一般不能沖破。

“之前是我疏忽了，這陣法的奧妙，之前我是聽說過的。”東方木的語音低沉，似乎仍然為自己的貿然逃遁心悸不已，“你看這魚群的分布，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在其中施展了某種結界，将它們按照道家八卦陣勢排列開來。方才我們從‘乾’門闖出，兜了一圈又從‘坎’門回來。這陣法破解的奧秘，便在這八陣圖中，我們只需破此‘兌’門。眼前的危機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東方木之前的一系列表現，雖然也是十分強悍，但還不能拿“無解”來形容；然而剛才這反分析，才真正讓流珠嘆服。這個少年的修為，智慧，乃至當機立斷，處變不驚，已經足夠讓她傾心于他了。

“你懂得好多啊。”流珠無不佩服的說道。

東方木只是謙虛的笑笑，但是臉上嚴峻已然沒有消散，“如果你認為我們就這麽簡單的把這號稱三界最強殺陣破解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們之前看到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罷了，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流珠一驚，随即點點頭，這魚陣之強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更不要說之後面臨的困境了。

“那我們怎麽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呵呵，走一步看一步吧。”

“哈哈哈哈，好一個‘車到山前必有路’，啧啧，你們這些廢物的表現還真是讓我有點刮目相看了呢哈哈哈哈”

嘶啞的笑聲突然将方圓數裏的海域布滿，笑聲是那樣的幹澀瘆人，流珠忍不住驚呼出聲“誰，誰在這裏故作玄虛？”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沙啞的笑聲，“故作玄虛？哈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材你以為那些廢物不能收拾你，我也不能嗎？哈哈哈哈”

沙啞的嗓音，幹澀得似乎幾百年沒有說過話，流珠循聲望去，卻是在不遠處礁石柱上，盤着一只蛇形怪物。

“海蛇妖？”東方木輕聲道。

“咦？還算有點見識，啧啧，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又是一陣嘶啞，只聽得海蛇妖獰笑道，“你們兩個都算是人才，不過啊，很不幸，你們遇上了我。”

東方木卻是微笑道，“為什麽遇上你是我們的不幸？”

“嘶嘶，老夫在這裏活了一萬三千歲，卻是深居簡出，若不是受了七鲛神的托付，也不會在這個荒涼的破地方呆這麽久”

“真是好久沒有說過話了，今天讓你們活的時間格外的久。”

流珠凝神不語，陡然間一式“降妖”從袖中發出，這降妖劍術，威力并非很高，但劍術輕盈迅捷，陡然發難，卻是讓人難以防範。

海蛇妖并沒察覺一般，仍然在礁石柱上“嘶嘶”冷笑，只聽得東方木的驚呼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晰，“小心！”

流珠來不及反應，只見自己的降妖劍氣方向陡轉，攜帶了一種詭異的墨綠色，直向流珠咽喉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