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血影

水底漸漸安靜起來，東方木熟練的尋着路徑前行，看的流珠驚詫不已，“喂，看起來你對這裏很熟的樣子啊。”

東方木謙虛一笑道“這裏的客棧，在滅族之戰開始之前，那是繁華的很，在世間很出名的。只是不是很容易找到，所以前來聒噪的凡夫俗子倒不是很多，來這裏享用的，都是很有見識的人物了。”

“比如你麽？”流珠不懷好意的一笑，存了心要讓東方木下不來臺。

東方木卻不以為忤，笑着說道“既然聶小姐這樣稱贊，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在下确實有幸曾經到過這海市，裏面的東西讓我頗為驚嘆，很久很久不能忘懷。”

“是嗎？什麽東西那麽有趣？”流珠的好奇心卻被勾起，急忙追問道。

“去了就知道了。”東方木隐秘一笑，不再回答，卻是故意賣了個關子。

且說這海市原是鲛人集市，為避世人叨擾，特地選擇了隐秘入口。兩人沿了一條暗流緩行，端的是兇險無比。這些暗流夾雜了鲛人長老極強的防禦法術，若是有人冒冒失失闖入，定然會粉身碎骨。

所幸東方木對這一切道路早已經駕輕就熟，這暗流雖然危險，卻不至于讓兩人有所為難。

暗流的盡頭是湍急的漩渦，急速旋轉，向內望去卻幾乎是深不可測。

“前面沒路了麽？”流珠問道。

“不是，這裏就是暗流的盡頭了。”東方木道，“這漩渦，就是我們要找的傳送陣眼。”

流珠恍然，等着東方木的下一步安排。她只覺得自己完全沒有主見，只是一味聽着東方的指示，畢竟這東海海底是那樣陌生。

“待會下去的時候，你就屏住心神，什麽都不要想，一絲一毫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意念都會引起這陣法瘋狂的攻擊。到時候莫說是你我了，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會化為齑粉。”東方木正色囑托道。

“啊？這麽危險？”流珠吓了一跳，“你早說啊，要是早知道這樣，還找什麽客棧啊，我随便找個地方歇息不就得了。”

“都走了這麽深了，本尊可不會送你上岸。累死人還要被你埋怨。”

“不行，我可收攝不住心神，到時候我們非得遇上危險不可，為了尋個住處睡覺還要搭上性命，這買賣我可不做。”流珠一本正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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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好吧，那你出去吧。”說着，東方木就作勢要将流珠請出防護罩。

“喂，你欺負人！”流珠急道。

“嘿嘿，欺負你又怎樣？現在可是我說了算。待會你可要小心了哦！”東方木壞壞一笑道。

話沒說完，暗流已經漸漸消失，面前忽如其來的平靜讓人感到不安。

忽然“噗”的一聲，東方木卻是已經将防護罩卸去，一聲輕喝道“屏息凝神！”

只是簡短的幾個字，但是其中的兇險只有身臨其境之人才能體會。流珠雖然自認修為不淺，但是在這集合天地之淩厲的陣法面前，也只能戰戰兢兢，只留下自保的份。

莫說是流珠，就連東方木這樣之前看起來無所不能的人物，也是一臉鄭重的面對着眼前的陣勢，危險尚沒有顯露出他的爪牙，但是這迎面而來的威壓已經讓人感到頗為不舒服了。

這倏忽一瞬，說短也短，但是對于處于陣法當中的兩人來說，卻是極為漫長了。

流珠按着東方木的囑托，讓自己的心境歸于寧靜，只覺得一陣恍恍惚惚，睜開眼時卻是大吃一驚——

眼前卻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界，同剛才的場景截然不同。東海之中的景象只因為這暗流相隔，竟然變幻出如此奇觀！

萬千色彩斑斓的小魚在面前游曳，讓流珠只覺得些微目眩。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水性不佳，在這東海深處一時間呆了，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

面前的小魚層層疊疊湧來，流珠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忽然，似乎是聽了某種號令一般，這些色彩斑斓的魚兒，一齊張開了嘴——

白磷磷的利齒，像無數鋒利無比的刀子，就這樣撲将過來。流珠這個外來的小姑娘在這些畜生眼中，絕然是數年不曾見過的美味。

“小心！”東方木話音剛落，一層魚齒已經撲到。流珠本能地使出蓬萊島流雲劍氣，雙手一揮，攜着一股浩瀚的水浪向那些魚砸去，撲通撲通的聲音不絕，面前的魚已經有大半被絞殺，攻勢暫緩。

流珠還沒來得及喘息一口氣，她連日奔波，體中真氣已經消耗大半，這一式熟撚于心的流雲劍氣也發揮不出平時的六成威力。然而剛剛絞殺的魚群讓周圍的海水中血腥之氣遍布，餘下的魚群聞到了血的氣息，變得更加瘋狂，全然不顧危險向流珠湧來，白磷磷的利齒幽光在這海底竟然照的流珠睜不開眼！

我就要死在這裏了麽？

流珠心中一寒，已經無心戀戰。她的劍氣絞殺的魚群不及面前畜生的千分之一，然而在前赴後繼的魚群之中孑然而立的流珠，根本看不到生還的希望。

卻是無聲無息一般，東方木出手了。

以流珠的修為，尚且看不清他是怎樣出的手，面前瘋狂進攻的魚群不見了，一道浩瀚無匹的氣浪洶湧過後，面前的魚群依然化為一灘血水，飄散在東海之中，更令人詫異的是，這些見血着魔的畜生似乎見到了什麽極為可怖的東西一般，忌憚不已，久久不敢上前。

“快走！”還沒等流珠從之前的驚詫中回過神來，東方木拉了流珠，在水中化為一道殘影，逃遁而去。

“啊！”流珠反應過來，禁不住瑟瑟發抖，只見東方木逃遁的方向上，正是之前不敢近身的魚群，現在遇上自投羅網的獵物，這些之前對東方木的法術有些忌憚的畜生，又恢複了各自本來嗜血好殺的本性，眼見一場殺戮難以避免。

“你瘋了嗎！”流珠失聲尖叫道，話音裏已經帶着哭腔了。

“出手！使出你的劍氣！”東方木并不答話，只是在兩人近身穿過魚群之時，催促流珠防禦。

流珠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控制的木偶一般，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見，只是在這宛如修羅場一般的海底殺場中，麻木地使出自己曾經練習了無數遍的劍術，飛雪流花，梵音落落一樣樣劍法不受控制的噴薄而出，在自己的身後留下一片片血影。若不是在如此危機之中，流珠從不知道自己的修為竟能到如此地步。

反觀東方木的情況就要好很多了，眼前魚群雖然應接不暇，但是在東方木一道道凜冽的光華面前盡數化為齑粉，只餘下少數尚未失去理智的魚四散奔逃，似乎今天晚上發現的獵物乃是魚生最大的錯誤。

只是流珠卻像浴血魔女一般，流動的海水幾乎沖刷不掉她身上的血腥，讓從小在蓬萊仙島養尊處優的流珠幾欲作嘔，然而這些血影在流珠飛速流轉的劍氣催動下，竟然化成紅色的殘影，凝結成另一個流珠的模樣，如同孿生姐妹一般，施展出同樣的血影之劍！

劍氣到處，所有魚群盡數避退，稍慢一些的，甚至連殘渣都不曾剩下！

“你，你竟然是”東方木的驚愕神情是流珠從沒見過的，她疲憊不堪的望着東方木，虛弱的說道“怎麽了？”

“沒事，”東方木搖搖頭，似乎還不相信自己見到的一切。“你知道嗎，流珠，你的體質，乃是一種萬年不見的修行之體，你以後實力的強大，是難以想象的”

“哈，那有什麽，本姑娘潛力無窮，這樣的話，我可是聽膩了。”

剛剛沖出魚群的包圍，流珠喘息未定，竟然還有心情陪着東方木開起玩笑。

東方木卻是神色怔怔，看着流珠的眼睛，問道“你那式血影化身的秘法，應該不是你師尊教的吧？”

“什麽亂七八糟的？”流珠像看着傻瓜一樣看着東方木，“我說呆木頭，你這一晚上該不是被魚群吓傻了吧？怎麽淨說些無頭無腦的話？什麽潛力無窮，還來什麽血影化身你該不是想打本姑娘什麽主意吧？告訴你啊，以本姑娘的聰明才智，才不會聽你忽悠的。”

“你不知道麽？”東方木卻是長舒一口氣，似乎剛剛了結了什麽心事一般，“你剛才施展劍氣的時候，魚群的血影被你的元神凝聚，形成一個同你一模一樣的真身，這些，你都沒有察覺麽？”

“啊？”流珠吃了一驚，“我怎麽不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她回身望去的時候，身後的血影之軀已經逐漸消散，無法印證東方木說話的真僞。

“你竟然在這殺陣中領悟了這樣的秘法”似乎這一切還超出東方木的認知一般，他不願承認自己見到的一切，“只可惜你現在修為太弱，你的血影化身也只能擁有你修為的一般，但是随着你實力變強，這血影化身也會變得越來越強，同你自己實力的差距也會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變成兩個一模一樣的你自己。這樣的法術，難道不可怖麽？”

“唔，那倒是有點令人動心。”流珠卻是無所謂的樣子，對于修煉這樣的法術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只是我完全不知道是怎樣用出的這一招，再說了，達到那樣頂級的修為，對我而言，能有什麽好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