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秘密

蓬萊仙山，一片雲霧缭繞。

已是半夜，月亮有些羞赧的躲在烏雲後面，本就是上弦，慘淡的月光更顯單薄。蓬萊山上一片灰暗，即便是澹雲容的仙閣都已經熄了燈。

猛然之間，一抹亮影出現在仙閣後方。

那亮影緩緩移動着，似乎是個提着燈籠的人。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仙閣，似乎在确認裏面的人已經睡下，這才蹑手蹑腳的打開了房門，潛入了房間之內。

她有仙閣的鑰匙。

踮起腳尖，人影看了一眼熟睡在床榻上的澹雲容。在原地伫立良久，确認對方沒有醒過來的可能，方才走到了衣櫃旁邊。

吱呀——

衣櫃的門被打開，一聲摩擦的清響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人影似乎吃了一驚，有些驚恐的目光瞥了一眼澹雲容。還好，他并沒有發現自己，呼吸依然均勻，還處于熟睡狀态。

在衣櫃中快速的翻找，雖貴為蓬萊仙尊，但澹雲容向來儉樸，這衣櫃中也沒有幾件衣服。除了常服以外，最華貴的也不過是主持儀式的道服。

很快，人影就找到了自己所需。

一件，染血的常服。

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剪刀，人影以最快的手法剪下了一塊染血的衣角。果真不出所料，仙尊中毒早已不是一日兩日。而且這染血的衣服不能送給自己清洗，又找不到機會銷毀，必然會藏在卧室之內。

毋庸置疑，那人影正是蘇柒。

“流珠……”

猛然之間，蘇柒聽到床上的澹雲容呢喃了一句。立即吓了一跳，慌亂之中差點弄掉手中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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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反應過來，蘇柒長舒一口氣，還好沒有發現自己，否則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看着躺倒在床上的澹雲容，即便是睡顏都是那麽的仙氣盎然。一雙眉宇微蹙起來，似乎在承受着痛苦，又似乎在思念着某人。

“仙珑，仙珑！”澹雲容似乎做了個噩夢，有絲絲冷汗從他的額頭滲出，“不要走，不要走！”

蘇柒呆住了，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語言。

他口中的仙珑，是什麽人？

“為什麽，為什麽……”澹雲容還在呢喃，深陷夢魇之中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在竊聽，“仙珑，你不能死！”

緊蹙的雙眉，說不出的痛苦和凄涼。

沉默了一會兒，澹雲容似乎漸漸安靜了下來。原本緊蹙的眉宇也漸漸舒展，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似乎夢魇已經結束。

蘇柒在原地伫立良久，就這樣看着眼前的澹雲容。那個仙珑，究竟是誰？為什麽仙尊會先喊出流珠的名字，然後如同夢魇一般，痛苦的呼喚着仙珑？

這其中，一定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蘇柒知道不宜久留，或許什麽時候師尊又會再醒過來。将剪下的染血衣角放進口袋裏，蘇柒提起地上的燈籠，快速離開的蓬萊仙閣……

月亮依舊淡淡的照着，手中的燈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長。漸漸的沒入黑暗之中，蘇柒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當黎明的第一束光芒落在東海上，天邊的皓日吞吐着氤氲升起。海面被染成一片波光粼粼的色彩，在陽光下斑駁着朝陽的金色。

“哇，西岚！”坐在宮殿頂端的聶流珠，正好将腦袋浮出水面，此時此刻，東海日出時的第一抹晨光，便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發梢染成淡淡的金黃。沒有什麽溫度，和這海水一般冰涼，“東海的日出好美！”

西岚微微笑着，潛伏在海水之中。他是見不得日光的，哪怕是日出時這淡漠的光輝也不行。不過流珠如此強烈的想要看場日出，他也不好掃興，便用這種特殊的方式，陪伴了她。

流珠自然知道西岚的用心良苦，看夠了也潛入水來。雖然有水面的保護，但過一會兒陽光強烈了，以西岚現在的位置，很容易就被陽光波及。

“太美了！”流珠興高采烈的張着嘴巴，好像能把這漫天日光吃下去一般，“蓬萊都沒有這麽美的日出！”

西岚笑了笑，他雖然沒有出水面觀看，但這東海的日出，在他還能與陽光共舞的時候，他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就在那念心崖上，一個人，不需要任何人作陪，靜默的看着遠方，等着東方的魚肚白漸漸泛起。

然後是燎原星火一般的蔓延整片天空，便會有火紅色的燒雲在天邊凝聚，太陽便是從那個地方升起，漸漸的漫天霞光……

東海，永遠是這麽美。

在流珠的強烈要求下，西岚又被打扮成長裙海藻怪的模樣。帶着無奈的笑容看着流珠，被精力旺盛的她再次帶入東海。

“你現在不怕嗜殺盟報複了？”西岚微微笑着，淡漠的語氣打趣流珠。

“還是有點怕的，不過我想尹輕蘿了！而且，萬戲樓這麽多天，也應該複建好了吧？上次看戲沒看完，這次你一定要陪我看一場！”流珠這麽說着，也不管西岚怎麽看自己，就召喚出流光幻，直沖向東海海市了。

來到海市，一切還是曾經的模樣。海神之怒後的重建，進行的異常迅速。不過幾日光景，破敗的建築便完全修正完善。

正中央，萬戲樓高聳入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樓好像更高了？”流珠用手掌擋在眉頭之前，一副孫悟空眺望的模樣。

“确實。”西岚也發現了這個細節，照理說，海神之怒後，萬戲樓的空間魔法被破壞，樓應該建立更低才是。卻不料，竟然更加高了。

在侍女殷勤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了頂層最奢華的包廂。

“有什麽喜歡吃的，直接點吧。”西岚看着流珠滿臉好奇，在廂房內左看右看。幾乎是每一個形狀怪異的珊瑚，都要拿起來把玩兩下，便将菜單遞到她的手中。

“真的？”一看到吃的，流珠眼睛都亮了。她可記得清楚，上次和東方木一起來吃東西，那味道簡直畢生難忘。雖然被他無情的戲弄一番，卻仍是愉快的記憶。

想到東方木，流珠又低下頭去。

雖然總笑的沒心沒肺，但心裏，卻總是放不下的。

他是她到東海來認識的第一個人，溫文爾雅的笑着，詢問自己是否有什麽心結；給自己講故事，陪自己逛海市；是他帶着自己闖破了六界第一陣，獲得了流光幻……

而如今，他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