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請求

“仙尊？”

蓬萊仙閣，蘇柒捧着晚飯站在屋外。

“進來吧。”

裏面傳來澹雲容慵懶的聲音，雖然是閑逸，卻隐隐能聽出虛弱。

蘇柒推門而入，澹雲容正端坐在正堂之上。他雙目微閉，臉色有些蒼白，一身衣服似乎是剛剛換過，還帶着一種衣櫃裏的檀香。

剛剛，一定又發病了。

蘇柒心中了然，卻并不多言。一步步走到澹雲容面前，她将手中的晚餐放下，微微擡頭，怯怯的眼神偷看澹雲容。

“仙尊，”蘇柒說着，輕聲時千嬌百媚，她伸出玉指，将飯碗和筷子放到澹雲容面前，還将菜一碟碟放好，“這是我新學的菜式，看仙尊近幾日胃口不好，特來給仙尊換換口味。”

“你有心了。”澹雲容淡漠的語氣，讓蘇柒心中一痛。

就這樣，永遠就這樣。

無論自己如何努力，所換來的都只是澹雲容一句無足輕重的誇獎，頂多，也只是客套的吃上幾口，便丢在一邊。

不像聶流珠，哪怕是難吃得難以下咽的桂花糕，澹雲容也心甘情願的吃完。

為什麽，為什麽？

蘇柒的手悄然握緊，甚至都露出發白的骨節。她死命的咬住下唇，将所有的心虛都暗藏到心底，這才顫聲開口“仙尊，柒兒有個不情之請。”

“嗯？”澹雲容挑眉。

“柒兒，柒兒今晚想陪仙尊用餐。”蘇柒垂首，眼睛都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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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雲容微微一愣，沒想到蘇柒會提出這般請求。他似乎又想起了流珠，曾經，她也有這樣羞赧過，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她說自己總做惡夢，想和師尊一起睡……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臻首微垂，楚楚可憐的眼睛看着自己，卻又情不自禁的躲開目光。

“好吧。”

神使鬼差的，澹雲容竟然答應了。

蘇柒如獲至寶，臉上展開笑容，趕忙從菜盒的底層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碗筷，然後坐到了澹雲容的對面。

“仙尊，這茶餅，是我用天山翠茶，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雨露洗禮，再在地窖中封藏九日後制作，醇香可口，還有股淡淡的露水味，爽口清淡。”

蘇柒說着，将茶餅放到澹雲容碗中。

澹雲容吃了一口，确實能見精心。哪怕是最邊角的位置，也制作的一絲不茍。

“不錯。”

澹雲容說着，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笑意。

“這個，是後山那百年瓜藤所結的南瓜，我用仙氣儲存至今，它已吸收完備，口感與一般南瓜極為不同。”

蘇柒不斷的介紹着，然後将菜夾給澹雲容。滿目期盼的望着他，希望得到哪怕一句無足輕重的誇獎。盡管，他臉上從未有過笑意。

做得再好又如何，沒有感情，無論如何也只能是強求。

吃了一會兒，蘇柒似也乏了。澹雲容的冷淡，已經讓她原本火熱的心涼透。她是做了兩手準備而來，如果澹雲容願意被她的情感所感化，她也不會輕而易舉的動用下策。

但是如今，已經別無他法了。

“仙尊。”

蘇柒忽然開口，叫得澹雲容一愣。

“柒兒今日來，不單是要和仙尊吃飯這麽簡單。”蘇柒擡起頭來，眸光中不再是那種小女生的羞赧和膽怯，反而有一種黃泉心死的狠辣。

澹雲容一愣，面前的蘇柒，是他從不曾認識的。

“仙尊，可認得這樣東西。”

蘇柒并不理會澹雲容的表情，從懷裏掏出一個暗紅色的小瓶，放到了飯桌之上。

澹雲容只是看了一眼，便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蘇柒！”

澹雲容幾乎是拍案而起，這個舉動，更是激發了他郁結在胸口的毒氣。一時毒氣攻心，讓他一陣頭暈目眩，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你，你怎麽得到的……咳咳咳！”

澹雲容支撐着桌腳，望着蘇柒的眼神已經近乎陰冷。他怎麽都沒想到，當初是為了穩重而選擇了蘇柒作為自己的貼身侍女，到頭來，卻在自己身邊，埋下了如此之大的一個禍患！

“怎麽得到？”蘇柒眯起眼睛，語氣說不清是痛惜還是慨嘆，“仙尊，仙尊，您是蓬萊仙尊啊！您看您，現在都已經成了什麽樣子，我夜裏潛入您的卧房，您卻渾然不知！”

聞言，澹雲容狠狠的摔倒在地。

不知。

他愣住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早已不如當初。但是他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等地步。曾經是九闕巅峰的他，如今甚至連八闕高手都不如！

否則，不會連一個三阕的蘇柒近身，都毫無察覺！

“呵呵，呵呵呵……”

澹雲容忽然大笑起來，越笑越凄涼，越笑越悲怆。似乎有淚水要順着他的眼角零落，卻被他硬生生擡起頭來，全部逼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