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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福門裏最不缺的就是修煉法術,桃印偶爾心情好也會丢一兩本書給他,叫他照着上頭靜坐修煉。只是尹千福不感興趣,随手翻翻就丢到一旁,寧願去後山跟猴子們一起玩,好在桃印也從來沒管他修行的事情,便沒為此吃過苦頭。此刻他這麽一說,尹千福哪裏曉得這是什麽東西?然而他已經養成了無時無刻不提防着桃印的習慣,下意識便道:“我不會。”
桃印破天荒沒為李潛的拒絕生氣,笑得反倒更開心:“也不必你會。”他上下掃了尹千福一眼,眼神古怪,“如你這般,天生是個雙修的好爐鼎。”
尹千福:“?”
桃印随手又掏了本小冊子,扔到尹千福懷裏,“回去自己看,想通了來找我。你可記住了,若是旁人看中了你,可沒我們這般好說話。”
尹千福攥着那小冊子,有些一頭霧水,桃印果然是性情古怪,然而無論他說什麽,他心裏也是一百個一千個的不喜歡和抵觸。
然而,等他看完了小冊子,大致明白了桃印的話之後,簡直快要瘋掉了。
若是通俗的解釋,大約就是兩個人赤條條抱在一起,行j□j之事,然後取坎填離、乾爐坤鼎合煉成丹。至于所謂的爐鼎,就是在為這些不要臉的臭道士獻身的同時犧牲自己讓他們得以修煉進益的倒黴蛋!
而桃印說他是個好爐鼎!
一想到自己要被赤條條的桃印抱着滾作一團,然後還要被他吸幹變成藥渣子,尹千福就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翻滾,不曉得是該怒火中燒還是該先吐出來。
他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便乘機跑到李玺處,好容易逮到了這個名義上的師父,期期艾艾地把桃印的爐鼎之說給說了。
李玺大約是冷,兩只手都籠在袖子裏,興致缺缺聽他說完,才道:“哦,他說的沒錯。還是我告訴他的,你是天材地寶,天生爐鼎。”
尹千福頓時臉色發青,快哭出來了。
李玺道:“哭什麽,你若是不願意,便告訴他,他也不會強逼你。不過,”他瞥一眼看上去硬朗些許卻還是顯得白嫩幹淨的尹千福,“你年紀也越來越大,元精滋充,只怕這氣息也越來越掩不住,到時候被有心人盯上,他們只怕不會好心問你願不願意。”
尹千福欲哭無淚,這都是什麽事情!被妖怪惦記着吃肉也就算了,還要被臭道士們惦記着雙修!
李玺說得是對的,千福千福,哪裏有什麽福氣,他這是古往今來第一倒黴蛋才是!
“誰說只有修士了,若是有慧根有本事的精怪,亦可拿你去雙修。”
尹千福真的要哭了,他長在富商之家,從小便曉得一句話,三歲幼童,身懷巨寶過鬧市,那便是懷璧其罪。
李玺大約是看他可憐,破天荒與他多說了幾句:“也不必如此沮喪,你與其他爐鼎不同,旁人若是要強逼你,只怕會損了你根底,倒是暴殄天物得不償失了。唯有你心甘情願,與人同修,方才兩相得宜相得益彰。你小師叔也是為了你好,若你願與他雙修,你便是他的道侶,洪福門自然是要保你周全的,其他修士若要打你主意,也要顧慮我等。”
尹千福抓着師父的袖子,喊道:“我便不與他雙修,也是師父的徒弟,是洪福門的弟子,師父和師尊難道便不保我了?”
李玺奇道:“雖是我門中弟子,然你們有什麽造化,自然是各安天命,怎還要我們保你?當年師祖渡劫做了地仙後,師父不過才十歲稚童,也要肚子擔起洪福門的膽子,百年艱辛如苦,師祖可曾照拂過一分?”
這個窮得要死的門派,對其門下弟子果然是這般冷血無情,所以才會更窮!一直窮下去!
尹千福道:“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我才不要給人當什麽爐鼎,誰來了我都不願意,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若是要逼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門前的松樹前!”
李玺想想,覺得自從尹千福學會幹活之後,日子也舒服了許多,自然也不能讓他就這麽白白死了,便道:“那你就一輩子留在這,永遠別下山,別去外頭招惹,財不露白,旁人不曉得你是天生爐鼎,你也就安全了。師父也是這般考量的,所以才留你到現在。不過,若是還有如我這般眼光好的,起了心思要來拿你,那便只能聽天命了事。好在還有一條路,你可以修煉嘛,你這個資質,煉精化氣算不得什麽難事,築基也容易。”
尹千福不吭聲了。
桃印果真沒有動氣,桃花眼輕飄飄落在尹千福垂頭喪氣的臉上,像是冷笑:“你師父跟你說什麽了?”
他卻不是真心感興趣,不過是按着性子逗弄他玩罷了。到底李潛還是李玺名義上的弟子,若無必要,他不會去招惹自己這個看起來懶散的大師兄。
且他也不是真心想要跟他雙修,到底洪福門從未有人在此道上專研,雙修也便成了異事,若是叫他們師父那個老古板曉得,必然是大呼小叫一陣啰嗦的。
果然,不曉得老頭子是怎麽曉得的,立即就把他拎過去好一頓罵:“侮辱門風!欺師滅祖!罔顧人倫!他是你師侄,你是他師叔,你是做人長輩的!你怎能起這般心腸,怎好意思開這個口!你你你,你簡直要氣死我了!我的弟子裏就屬你最不像話!”
桃印聽得煩,老頭子也就只有三個弟子,他哪裏能算是最不像話的?他又不是叛出師門連授業恩師都差點殺了的梅章!
可惜這話說不得,一說老頭子便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可憐兮兮縮成一團好幾天緩不過氣了。
好在老頭子找他也是有正事,罵了一通後,便又興高采烈,道:“把咱們後山的花都看好了,催生的催生,修剪的修剪,務必要弄得好看!埋在地下的好酒全部起出來!”
桃印道:“全起出來?師父你瘋了?”
十二師拍手道:“你曉得什麽!你師祖,我師父!要回來看我了!”
洪福門的師祖道號半塵,早在百年前便渡劫成了名地仙,從此天地逍遙超凡脫俗,再不問塵事。而十二師是個極其尊師重道的,每過十年都會備下了厚重壽禮,大老遠托仙鶴到師父曾經修煉的漆山腳下。洪福門的弟子們對這位師祖一直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從前私下也議論過,只怕那些壽禮都叫漆山的猴子給收了用了,師父不過是白費了心思。
誰曾想到,送了百來年的壽禮,到底還是沒白費心思,竟把這個師祖給招回來了。
更沒想到,這位愛花愛酒的師祖一到洪福門山頭,便問道:“什麽東西?”
難得換上喜慶大紅色袍子的十二師茫然回顧,身後是自己的兩名弟子,再後頭是低頭的徒孫李潛,除此之外,便只有他特意為師父準備的百年好酒和滿山群花了。
半塵師祖指着縮在李玺身後的尹千福道:“你,你是何人?”
李玺道:“回禀師祖,此乃李潛,是徒孫的弟子。”
見師父感興趣,十二師連忙把尹千福拉出來,好供師父仔細打量。
“這娃娃是個好娃娃,勤快,可惜修行還沒入門,師父你看,這個資質這個筋骨,徒兒的這個徒孫不錯吧?”
半塵師祖伸指輕輕點了點滿臉好奇的尹千福的額頭,笑道:“福果兒,上次見你,你還藏在花中,多時不見,你卻原來在此處,叫人好找哇。”
李玺和桃印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李玺難得打起了精神,上前一步,恭敬問道:“敢問師祖,徒孫的這個徒弟,有何來歷?”
半塵笑道:“不怪你們看不出來,這是方外的東西,塵世不曾有過,便是化作了凡胎,也不是尋常之物。十二,為師一眼沒看住你,你就把玉山西王宮的福果收做了徒孫,只怕西王宮主人要來尋你麻煩了。”
聽得迷迷糊糊的尹千福:福果?福果是什麽果?
從十二師起,洪福門幾位都有些不懂,可半塵接下來的話卻叫他們都變了臉色,只見仙風道骨言笑晏晏的半塵祖師,手指一動,李潛便閉目軟綿綿往地上一倒,身上綁了一根金色的繩子。
十二師驚道:“鎖仙繩?師父!師父你這是?”
半塵笑道:“不妨,這其中有些淵源。西王宮主人急着要尋他回去有用,為師的一個友人卻與西王宮主人不合,最不願意福果回到西王宮。既然為師撞到了福果,自然要為友人計,把福果交給他,以免西王宮主人拿去。”
他手掌輕揚,意識不清的尹千福便騰空浮起,兩只人高的仙鶴至雲層俯沖落地,雙雙變作稚齡童子,嬉鬧着行了個禮,便把尹千福擡起去了。
半塵無視李玺桃印的臉色,只與十二師笑道:“好了,你說有好酒美景,還不快帶為師去看看。”
十二師圓圓滾滾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看看自己的徒弟,看看被仙鶴童子抓着的徒孫,再看看心情不錯的師父,到底還是師父要緊,便扯着自己的大紅袍子,半是期待半是害羞,把師父給迎進去了。
留下李玺和桃印,李玺嘆口氣道:“我統共就這麽一個徒弟。”
桃印再不掩飾怒氣,臉色極為難看:“什麽祖師爺!什麽地仙!也不過是個強人,拿了別人的徒弟,也沒有一句話。”
然而半塵身份擺在那裏,又是地仙,他們便是不滿,又能如何,也只能就此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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