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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留步。”何政急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二人停住,回頭便見何政帶着兩個小內監快步向他們走來。何政乃是禦前伺候之人,不敢擅離職守,現在趕出來截住他們,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奉了誰的旨。
想到謝羣陰骘的面容,殷素問微微皺眉,殊不知一旁的望青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亦是暗地裏打着鼓。犯了錯的人難免謹慎些,她稍稍留意便能看出異樣,殷素問那一皺眉,說明事情當真是棘手。
“何總管有何指教?還是陛下有什麽旨意?”
何政笑道:“是陛下想着許久未見公子了,着奴才來邀您一敘。适才殿上形勢混亂,人多嘴雜的不便說話,哪知您一轉眼的功夫便沒了人影。陛下英明,說您定是向這邊來了。這不,奴才緊趕慢趕到底算趕上了。”
他說完這番話,又向望青一笑:“何況青姑娘護駕有功,适才殿上封賞又何以抵萬一?正巧貴妃娘娘也在,姑娘好一同前去,好說說體己話呢。”
殷素問問看了她一眼,婉拒道:“她一個粗野丫頭,何以能污貴妃娘娘的眼睛,這樣吧,我随你走一趟。我一個外臣也不适合留在宮中,落鑰之前定能回來,便叫她在前邊的亭子中候着。”
殷素問已發話,何政邊笑咪咪道:“如此甚好,公子随我來吧。”他一撩拂塵,對身後的小內監吩咐:“來呀,小喜子,請青姑娘去歇息。”
小喜子走到望青跟前垂頭弓腰,做了個請的姿勢:“姑娘随我來。”
他一路弓着身子疾走,将望青帶到一個亭子裏,支使着兩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宮女給她擺上果盤糕點,又扯起袖子撣了撣石凳:“姑娘坐。”
“姑娘是會功夫的麽?”
“嗯?”望青沒料到小喜子會主動與她搭話,人一愣。
小喜子興奮地說:“剛才我跟在師傅身後都看見了,您倏地來了一下——”他做了個投擲的動作,“那個刺客就死了。”
他說的是望青用銅簪刺穿那胡姬喉嚨的事,眼睛裏發着光,十分崇敬地看着望青:“您可真厲害,當時您離得那麽遠,還這麽有準頭,比驚雲宮的德榮要強多了。”
他還是個孩子,才十一二歲的模樣,不曉得死亡的可怖,故而提及殿上的一切,還能帶着新奇的口氣。望青不言語,她沒有好為人師的毛病,于是沉默,也不同他講大道理,只問他德榮是誰。
“德榮是驚雲宮伺候顧貴妃的小太監,他擲标擲得很準,常年在宮裏開賭局,賺了很多銀子。”深宮寂寞,歲月久長,這些孩子們多是因為家中貧苦或是無父無母而被人送進來的,手中捏着銀子無處可花,便暗地裏擺賭局打發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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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學怎麽擲镖?”望青問他。
小喜子撓撓頭,羞赧道:“是啊,姑娘可有什麽訣竅?”
此事倒真沒什麽訣竅。她從前做殺手,最要緊的就是學會怎麽悄無聲息地取人性命,除了練刀,還學許多古古怪怪的手段。擲物傷人之法最講究專心,瞄準了扔就是了,一開始也會失敗,但一次次訓練之後定能成功。
她猶豫了一下,說:“多練吧。”
小喜子失落地啊了一聲,小聲問:“沒有別的辦法麽?”
望青正要搖頭,便聽見一聲有人在身後說:“就是真有你也做不到,倒不如嘴巴放甜一點,機靈一點哄主子高興來得有用。”
望青覺得這聲音在哪裏聽見過,回頭一看,便見季讕拿着杆簫,帶着兩個小厮站在身後。
小喜子連忙上前跪下,望青也起身行禮:“拜見季小侯爺。
季讕道:“都起來吧。我說小喜子,你倒是聰明,無論何時都不忘發財的機會,人家姑娘頭一遭進宮,也能讓你想出扒皮的機會。”
小喜子小聲道:“奴才何時扒皮了,您可不能胡說。”
季讕笑道:“那你準備奉上學資幾何呀?這要是學好了,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你倒說說你要如何孝敬青姑娘,人家可是殷府出來的,幾個碎銀子可看不進眼裏。”
小喜子垂着頭不說話,季讕便嘆了口氣,道:“怎麽,你又缺錢了?越是沒錢越是賭,這窟窿只會越來越大,倒不如好好攢錢。”
小喜子笑道:“奴才倒是想啊,可能行嗎?倒不如求姑娘給我露露口風,讓我多個安身立命的本錢。”
季讕被這話氣笑了:“瞧你這出息,就這樣還想安身立命。我就告訴你,這位姑娘的力氣大着呢,你若是想從德榮手裏過關,起碼得有這個勁,想扔出一支镖刺穿木板,還是先多吃兩碗飯,将你這細胳膊細腿練結實些。我與青姑娘有話要說,你且先下去吧,在外頭好好守着。”說罷,他扔了個錢袋到小喜子手中。
小喜子接了錢袋,向季讕行個禮,忙不疊地走遠了。
望青問他:“不知侯爺有何事要找奴婢?”
季讕一笑:“原本是沒什麽事,只不過本侯随意逛逛花園,不小心聽了個牆角,見你被小喜子纏上,忍不住上前搭救。”
“王爺這是何意?”
“那小太監求姑娘教他功夫,姑娘可要教?”
“自然是不會。”
“姑娘有所不知,這小喜子乃是被父母販賣進宮的,只求能夠伺候貴人,他日飛黃騰達,光耀門楣。他每月的月俸都回寄出宮接濟家裏,所以常常入不敷出。現在是想讓姑娘教他一點本領好在賭局裏紮根。如若他向姑娘哭訴家中慘狀,姑娘可會無動于衷?”
望青沉默,她這人面冷心熱,倘若那孩子當真這般求她,她極有可能動搖。
“然則殷府下仆與內監私相授受,陛下若是知道會如何?”
望青嘆了口氣:“多謝侯爺提點,奴婢知道了,下次定然不會這般沒有分寸。”
“姑娘今日受的教訓頗多啊。”季讕笑嘆一聲。
望青聽了竟有幾分釋然之意,先前團在心頭的陰鸷消減不少:“侯爺說的是,奴婢今日受益多。”
“那不知姑娘可否幫季讕一個忙?”
“侯爺請講,若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奴婢定不相拒。”
“說來只是一件小事,舍妹不日将抵達京州,她自幼生長在江州,人生地不熟,望托姑娘照拂。”
望青一愣:“侯爺這是什麽話?貴府的小姐來京裏,衣食住行自然有專人照料,哪裏輪得到奴婢置喙,更何況,奴婢一介小人,怎麽管得着貴府的事?”
“姑娘有所不知,我這妹妹乃是平南縣主之女,今年十六有七,正值當嫁之年,我與素聞乃是好友,現今陛下有意撮合,故而她到京州之後十有八九是要住進神醫府的。在下知道姑娘乃是素聞身邊紅人,實在放心不下,才有所求,望姑娘應承。”
望青聽聞,不由苦笑。這位季侯爺與陛下搭臺唱戲,分頭行動,原來不過是想嫁一個姑娘進來,想來今日無論是誰伴殷素問進宮,都得逢上這麽一着。只是她不明白,人微言輕的自己怎麽就碰上了。
若是蜻蜓或是毓秀,乃至于鳳鳴,都會處理得比她好。望青是個吃教訓的人,适才才被教育不能私相授受,現在又怎能再犯?一旦她今日答應,将來只怕就與季家綁在一起,不定哪日被有心人扯出來,只怕連活路都要被斬斷。
她只好表現出懦弱的模樣,為難道:“這……奴婢如何做得了主,姑娘若是當真進來,公子必定不會虧待,望青做下人的,盡心伺候乃是本分,說不上照拂,只是盡本分罷了,本份罷了。”
季讕見了,了然一笑:“姑娘不必為難,此話季讕不過是作為兄長才說,若是有掣肘之處,姑娘當便宜行事。”
季讕當真是聰明人,望青稍稍露出口風,他便給出臺階。望青對這位季侯爺頗有好感,也不講話說死:“奴婢做下人的,當得起忠字足以,貴府小姐莅臨,自然也當好好侍奉。不知此事我家公子可知曉?”
“素聞……是聰明人,應當是知的。”
這廂季讕剛走,便見有個紅衣公子從遠處走來。身旁的何政一路陪着笑,他倒是目不斜視,想來是景帝已經同他說過此事,他心中不悅。
走到跟前了,他對望青說:“等得久了?”
望青搖搖頭。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幾盤點心,兀地皺了眉,像是瞧見了什麽髒東西。殷素問愛幹淨,但也不會輕易露出厭棄的神情,歸根結底,不過是人人順着他,将腌臜的東西收起來,如今仆一攤在他眼前,那神情便暴露出來。
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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