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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望青臉色微妙。

殷素問瞥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望青被這雙清眸盯得一顫。

殷素問微微一笑:“平南縣主沈流芳,喜好女色,她這是對你示好呢。”

望青臉色一變。

殷素問将東西遞到她面前,挑釁般道:“你還敢收嗎?”

馬車駛出京州地界,車內的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孱弱的侍女弱弱地看着她,承平安撫地笑了笑:“沒事了。”

“縣主?”

承平閉上眼,再睜開,“母親讓我來取.悅殷素問,我也來了,如今是他不要我,她總不能再怪我吧?至于藤翼,他在殷素問跟前吃癟,不會有臉出現在我面前。如今世家子弟裏傳了個遍,殷素問為了我與藤翼交鋒,在殷素問發話之前,他們絕沒有狗膽過來提親。”

細蕊有些擔憂,“如果殷公子知道了,他會不會怪望青姑娘幫過我們?”

“你真當他不知?殷素問何其聰明,我原本打算做出悍婦姿态讓他趕我走,誰知他竟然如此好脾氣。”

“可是……”

“不知者無罪,望青對此事一概不知,我想他不會大動幹戈。殷素問不是氣量狹小之人,幫我們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将來投桃報李,我不會讓他吃虧。實在不行,屆時謠言傳遍,他又能奈我何?若真無力回天,我就一死了之,反正我此生是絕不會嫁人的,”承平腮邊一抹淺笑,“至于望青,殷素問對她好着呢。”

望青從書房出來,吹風吹得全身發麻才回過神。

殷素問戲弄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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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喜歡女子?

那她為何要來殷府?對殷素問百般示好?

既然喜歡女子,為何為了一個蜻蜓與殷素問争執,憤而離去?

想到她對殷素問的百般愛慕,暗暗表示的妒意,央求她幫助她,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只怕着府中的諸多紛亂,都是她弄出來的吧?甚至是她讓人在府中散播謠言,故意殺了自己的貓,以便對蜻蜓發難。倘若殷素問忍她一次,她是不是會真的殺了蜻蜓激怒殷素問?

她想到細蕊突然改變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跟承平回去。

這一切都是圈套。

她想起殷素問淡淡道,“她不想嫁人卻鬥不過藤翼,鬥不過宗族勢力,便拖上我,可惜你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說讓你幫你就幫。”

手輕輕拍在腦袋上,一下打醒了望青。

毓秀說得好,神仙打架,她們這些庶民本就該夾緊尾巴做人。

她掖了掖領子,寒風都灌進衣服裏了。

**********

被人欺騙之事,實在令她有些恹恹不樂。

回到屋內,便看見殷素問坐在她屋內。

“您怎麽在這兒?”

殷素問臉色發白:“你去哪兒了?”

将燈點上,望青說:“奴婢出去轉了轉。”

殷素問上前,将她扯過來,細細端詳。

望青一愣,便感覺他伸出手輕輕将腮邊被風吹亂的鬓發整理好,垂眸看着她:“你難過?”

望青眨眨眼,她并不是,只是腦子裏一團亂,總覺得以後該謹慎些,“并未。”

殷素問卻顯得有些緊張。

“那你為何一副傷心模樣?”

殷素問深深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

“奴婢并未傷心。”

殷素問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說謊,便露出篤定的神色,反而欲蓋彌彰。”

望青一怔,她着實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毛病。

“蘇望青,你真是謊話連篇。”

望青不在意道:“人都會說謊,沒有人不說謊。”

她無意和殷素問談論這些,只想聊點什麽扯開話題,想到殷素問之前用承平戲弄自己,便狀似困惑地開口道:“您白天告訴我縣主大人喜好女色,又說她對我……對我示好,是什麽意思?”

她忐忑,臉上竟然半真半假泛起一絲紅暈。

殷素問臉色微變。

望青見殷素問為難,心中好笑,便擰眉問:“我想了許久,她對我……”轉而又有些迷惘,“是什麽意思?”

殷素問臉色頓時煞白,放在她肩上的手漸漸收緊,竟然露出不安的神色。

望青仰着頭看着他,一雙眼睛極為明亮,眼中竟然帶着幾分期待,“她是不是喜歡——”

肩上一陣劇痛,望青擰眉,詫異地看着他,不知為何,她心頭竟有些不安。

“我那是騙你的。”殷素問偏過臉,容顏藏在晦暗的燭火中,竟有幾分郁色。

望青一時怔住,沒想到他會爽快承認。

殷素問抿嘴垂眸,最終還是說了:“那張小像是我自己剪的。”

望青仰頭看着他,雙眸晶亮,嘴角露出一絲笑。

最後終于笑出聲。

殷素問低頭訝異看着她,似乎沒有想過那個木讷的蘇望青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望青眉眼彎起來,像一只奸計得逞的貓:“我正想問您——她是不是喜歡細蕊,我就知道您是吓唬我的,白白騙了我許久,差點吓死我了。”

但她思前想後,聯系到之前被承平關起來的侍女,這才明白她之前管着她實際上是在保護她。

就算将來她喜歡女子的事情流傳出來,也絕不會有人疑心到曾被她“忌憚”過的侍女身上。

殷素問一驚,簡直大驚失色。

原來她早就明白了!

譴責的目光,委屈的神情,那種被冒犯的驚訝與責怪讓他顯得格外脆弱

望青看着他,心想着他已和初見時大相徑庭,原本高高在上波瀾不驚的男人現在卻這幅情态站在她面前。他更加削瘦,臉色發白,驚怒間兩頰染上病态的潮.紅。

這樣一個人,真是讓人心動。

望青露出一點笑容:“誰讓你拿這種事唬我的?我在外面吹風的時候,煩惱得腦子都要炸了。你剛剛還在說我謊話連篇,但是您自己不說謊嗎?”

殷素問眼眸轉開,若無其事地道,“那是你太笨了,她喜歡的是她的侍女,誰讓你三言兩語便被騙過?”

望青道,“那是因為我一片忠心,輕信于您,才會被騙。”

面對望青坦蕩帶笑的臉,殷素問眼眸漸深。

他近來的毒漸漸加重,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咆哮。

心魔越來越深,冷靜地看着望青對他回避的态度。

他知道蘇望青不是一個蠢物,區別只在于她想不想懂而已。

她很乖巧,從不忤逆他……

殷素問緩慢地将手貼到她的腦袋上,掌心撫摸着堅韌柔軟的發絲,“蘇望青,沈流芳喜歡她的侍女,我也是一樣的。”

低回醇淨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望青一僵,緩慢擡頭,“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高大的青年微微俯下.身體,美得驚心動魄的面容猛地湊上來,裹挾着濃醇的苦甜和高熱的氣息,他眨眨眼,深邃純真得勾魂的眼睛凝視着她,“我說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巨雷砸在耳畔,一寸寸碾過望青的靈魂。

殷素問必定是糊塗了,才會這麽說。

她原本只是大着膽子戲弄他,卻沒有想到會為自己招徕此等“殺身之禍”。

她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幹這樣的蠢事,以至于聽到這樣的蠢話。

她和殷素問,是一樣的人麽?

她怎麽敢,聽見這樣的話?

熱意湧上胸膛湧上臉頰湧進眼睛。她宛如失聰,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啊?”

殷素問眸光一瞬不瞬,輕聲道,“我說我喜歡你。”

他噙笑,一遍遍重複。

望青向後退了一步,腰身撞到桌沿。

殷素問見她不願意,抓.住她肩頭。

“你……”望青吶吶道,“騙人的本事越發高明了。”

她垂着頭,心想着自己怎樣才能逃離這樣的窘況。

殷素問眸間稍定,已經平複下來。

他嗓音低沉,“蘇望青,你忘了嗎,你說這話的時候應當看着我的眼睛。”

殷素問挑起她的下巴,輕輕笑了,“剛才我就在想,如果你膽敢說你喜歡上承平,我就把她追回來殺了。”

望青忍不住發顫,明明殷素問還是個病人,可是此刻面對這樣的他,卻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敢動彈。

兩人呼吸相交,氣息愈發熾.熱,殷素問見她終于露出木讷以外的神情,眸色轉深,像一頭漂亮淩厲的白狐一般靠近她,輕聲說:“蘇望青,你別那麽怕我,喜歡我吧,喜歡我不會死的。”

望青牙關打顫,沒有說話。

她看着殷素問臉頰的潮.紅,幽深的眼睛,仿佛堪破了什麽,她伸出手在殷素問頸間一探,果然。

她沉聲道:“公子,您發燒了。”

所以滿嘴胡話,讓人辨不出真假。

殷素問狠狠道:“蘇望青!”

冷靜下來,她一個旋身便要脫身,卻被人擒住,殷素問動作快得她看不見身法。

望青大驚,轉瞬間便被人壓在身下。

身上貼着灼熱的軀體,蘇望青心慌意亂地掙紮,然而殷素問制止她,臉埋在她的頸側,悶聲道:“你為何總是裝傻?”

“……”

“就連沈流芳都願意為了心愛的人以身犯險,你卻……”

灼熱的皮膚貼着她的頸窩,讓她無法思考。

殷素問常常問這種問題。

蘇望青你為什麽像個榆木腦袋?

蘇望青你為什麽不說話?

蘇望青你為什總裝傻?

蘇望青你真的不懂?

她懂的,她又不是真的木頭,怎麽會不懂?但是殷素問的那些話,那些吻,就算在她的心裏砸出萬丈波瀾又如何?她從前是黃泉巷的死士,如今是神醫府的侍女,哪一項配得上殷素問?就算爬了他的床,将來又如何?會有更好更值得的女子嫁進來,做他的夫人,他孩兒的娘.親。

如今她就算什麽也不懂,她也是好端端的蘇望青。

等她需要靠着殷素問施舍給她的一段旖旎回憶度日的那一天,她才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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