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殷芙走進白琮閣,便看見一道讓她魂牽夢萦的身影,穿着粗布麻衣的田忱攜着名兩三歲大的孩子站在大堂。
看到這一幕的她本應欣喜若狂,此時卻覺得胸.前一陣悶痛,讓她頓時失了方寸。
原本風神俊逸的田忱憔悴了許多,鬓邊摻雜着幾縷白發,看起來全然不似當年。
他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
這些年他待在外面,過得好不好?
殷芙想到這些,心痛難忍。
她不顧外人在場,飛奔撲向日思夜想的人。
嬌弱身體撲進田忱的懷中,他卻并不很激動。
他微微笑着,伸手輕輕抱住了殷芙,柔聲道:“阿芙。”
殷芙聽見他喚自己,聲音中充滿了柔情,幾百個日夜的憂思湧上心頭,不由得輕聲啜泣起來。
她等了如此久,終于見到了本以為亡故的丈夫。
“別哭了。”田忱說。
殷芙埋着頭,緊緊地抱住他,無論如何也停止不住哭泣。
田忱沒有辦法,只好輕輕拍着她的背,無聲地哄她。
直到一旁的謝羣輕咳,殷芙才不舍地從松開緊抱田忱的手。
兩人雖然分開,手卻緊緊地交握着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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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芙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擦幹淚對謝羣道謝:“多謝雍王殿下成全,替我找到阿青,今日大恩,殷芙沒齒難忘。”說罷,她又滿是柔情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田忱眼中露出點點溫柔,專注地看着她。
謝羣颔首,微笑道:“夫人不必多禮,田将軍為國征戰,如今能平安歸來,你們二人夫妻團圓,是祖宗庇佑,老天垂憐。孤所做的,只是應盡的本分。”
殷芙道:“殿下不必自謙,他日只要是用得上我夫妻二人的地方,臣必效犬馬之勞。”
她以為謝羣今日之舉是為了拉攏田殷兩家,為他日争儲贏得助力,不料謝羣卻只是搖搖頭,道:“此話萬萬不可,你我二人均是陛下之臣子,就算要效忠,也應當效忠于陛下。”
殷芙見他城府深厚,便不再多言。
他日謝羣争奪帝位,必定需要助力,待那時再報答,也并非不可,來日漫漫,不急于一時。
她正想同田忱回家,便見謝羣面露猶疑,低聲道:“只是——”
殷芙心下一磕,輕聲問道:“只是什麽?”
“只是父皇那裏,夫人想如何解釋?”
殷芙臉色一沉,轉開眼去看田忱,轉而笑道:“我和阿青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為國失蹤,如今回來,陛下必定龍心大悅,何須解釋?”
謝羣道:“夫人何必自欺欺人?”
“殿下!”殷芙冷聲喝道。
宮中謠言早讓殷芙不堪忍受,哪裏能容謝羣當着田忱的面說出口來?
這種話對田忱而言,無異于奇恥大辱,他們才剛剛團聚,怎能因此而心生芥蒂,就算要說,也應當由她親口說出。
謝羣見狀,笑道:“二位剛剛團聚,想必有不少的話要說,孤就不打攪了。屋外停着車駕,二位話畢,可自行乘車離去。”說完,便一拱手,離開了。
殷芙怔怔地看着謝羣離去前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一片清寒。
就在這時,她的手感受到一陣力量,原來是田忱正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殷芙心中一甜,轉而看向身邊的孩子。
她一進門便已經看見這孩子,小小的,不過二三歲,輪廓深刻,一看便帶着胡族血統。
她想起田忱從小便愛撿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回來教養,便彎下身輕輕撫了撫他的臉,微笑道:“這是哪裏來的孩子,看着可真乖巧。”
身邊的田忱沒有言語,幼小的孩子許是怕生,畏懼地看着殷芙。
殷芙好奇地擡起頭,笑問道:“怎麽不說話了?”
田忱沉默着,靜默的模樣無端讓殷芙心頭劃過一道陰霾,莫名惶恐起來。
田忱看着她的眼,說:“這是犬子。”
殷芙臉上溫婉的笑容凝住,回頭看向田忱,眼中漸漸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顫聲道:“你說什麽?”
田忱說:“阿芙,這是我的孩子。”
殷芙像是聽見什麽可怕的話,猛地向後一退。
站定,仔細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又看看田忱。
這孩子輪廓深刻,高眉瓊鼻,不像中原之人,可是細看之下,卻和田忱有五分相似。鋒利的眉形,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無一不與田忱相同。
殷芙愣了兩秒,“你騙我的吧……”
田忱目光垂落,半晌才倏地睜開,臉上卻帶着決絕凜然,“阿芙,咱們和離吧,一別兩寬,他日婚喪嫁娶再無幹系。”
殷芙渾身一震,猛地掴他一掌,田忱被打偏了臉,一動不動地維持着那個姿勢。
眼淚飛快地淌出來模糊了視線,殷芙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個讓自己肝腸寸斷的男人。
她顫聲道:“那你還回來做什麽?”
田忱擡起眼,繼續說:“我已娶妻。”
聽見這句話,殷芙胸.前血氣翻湧,她這些年心思郁結,身體大不如前,此時眼前一晃,天崩地裂起來。
她怔怔看着田忱,淚漫香腮,半晌才道:“那我又算什麽呢?”
說罷,眼淚簌簌落下,她錯愕地擦擦眼淚,低着頭悶聲道:“若我不算什麽,你回來做什麽?你看你一死,我便得了衛國夫人的封號……啊,田忱,你若不回來,和孩子的母親雙宿雙栖,當真是于你于我都好。”
她斷斷續續地說着,滿腦子都是等着這幾年地心酸委屈,冬日裏為田忱下葬時,她恨不得一頭跌進那墳坑裏,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那時真當是心碎欲絕。
又想起獨自在深宮中,被群臣攻讦,被皇帝觊觎,那些心驚膽戰的日子歷歷在目。
她總想着她要為田忱忍下去,若是忍不下去,再自戕下去去找他。
她總想着田忱還在就好了,田忱若是還在,必定不會讓她受這份欺侮。
可是如今田忱回來了,卻是欺侮她最重,傷害她最深的人。
田忱不是他的英雄嗎?田忱說好了永遠護着她,愛着她,可是如今田忱說他有妻子了。
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一個笑話,一個亟待擺脫的對象。
他說了,他要與她和離,自此婚喪嫁娶再無幹系。
殷芙咬着牙,揚起細白的脖子看着他。
淚水覆面,她早已沒有思考地能力,只能一字一句倔強地說:
“我偏不,這世上就沒有一別兩寬的好事,若是和離,只有你寬,沒有我寬。你不是另娶了嗎?還生了一個孩子,讓我見見這孩子的母親,我好好謝謝她這幾年照顧你。”
田忱怔然,倔強蒼白的殷芙讓他心痛,像是有一把刀插進了胸膛,一下又一下攪動着。
他的阿芙永遠都是溫婉柔和的,她是何時變得倔強尖銳的?因為他不在她身邊,她便不得不自己面對這一切的痛苦和磨難。
田忱咽下口中的苦澀,低聲道:“阿芙,我已經另娶,這孩子的母親于我有救命之恩,你這又是何必?“
殷芙哽咽道:“哈,救命之恩,那我更應該好好謝她,我殷芙這輩子對她感激不盡。”
田忱聽見這句話,終于忍不住轉過頭去。
“我已不是你的良配了。”
“是不是不由你說了算,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你是不是得由我說!”她說着,上前一把将田靖雲抱起,啞聲道:“他是你們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會好好待他,絕不會讓他受委屈。”
說着,便再也止不住嗚咽之聲。
孩子窩在殷芙的懷中,呆呆地看着田忱,“阿……爹。”
他不害怕這個漂亮的姨母,可她哭得太傷心了,讓人無措。
殷芙哭得發噎,一時上氣不接下氣。
田忱見狀,只覺得心如刀絞,他終于嘆了口氣,上前将人抱住。
殷芙身子一僵,倒是不哭了,水光粼粼的眼睛轉到田忱的身上。怔怔看了片刻,從他懷中出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一旁的太師椅,說:“坐下。”
田忱不肯動。
殷芙說:“我聽見了,腳步聲沉重拖沓,你腿受傷了。”
她說的不是問句,再是直白的陳述。
田忱掩飾得再好,終及不上殷芙的耳力與醫術。
田忱目光垂落,沒有動作。
殷芙将孩子放下,兩只手抵着田忱的肩膀将人摁到椅中,一眼不發地為他看診。
雪白的手将褲腿挽起,田忱一把攔住她。
殷芙停了停,旋即不顧阻攔将他的傷處露出來。
修長筆直的腿上浮現一尺長的猙獰疤痕,從小腿劃過膝蓋,深可見骨,利落地破壞了這條腿的美感。
殷芙行醫多年,自小便跟在父親身邊布醫施藥,見過的傷口不計其數,卻從來沒有一個能讓她如此痛徹心扉,比她自己受傷還難受。
酸澀的淚水吧嗒吧嗒掉在田忱的膝上,她嗚咽道:“田忱,你這個懦夫,別以為三兩句話便能說動我。你娶了別的女人對不起我不算什麽,你死的這段日子,我門前的桃花也不知開過幾茬了,咱們兩人彼此彼此,就不必互相怪罪了。”
田忱沉默地看着他。
一旁的孩子呆愣着,不知道為什麽,漂亮的姨娘一哭,阿爹也一副要哭的表情。
殷芙話已說不利落,她的聲音,她的手,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但還是倔強地道:“你既然回京,想必已經聽說了不少閑言碎語,我這幾年在宮中,亦是深受聖眷,人說雷霆雨露皆是恩寵,陛下待我卻是和風細雨,從來不肯苛責一句……”
她哀哀說着,故意說些惹人誤會的話,半真半假,也不知是在賭氣還是為了奚落田忱。
可是說了一半,又覺得難受至極,只能伏在田忱膝前小聲哭泣。
就像小時候她受了頑皮小子的欺負,伏在田忱膝頭尋求安慰一樣。
半晌,溫暖的手撫在她的頭頂,田忱說:“阿芙,你何必這麽對自己。”
殷芙聽見這話,終于大哭起來,“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對自己!你都要我和離了,還管我怎麽對我自己!”
她說到一半,便被田忱緊緊的抱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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