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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芙哭得不能自已,狠話已經說盡,但兩人之間的感情,豈是幾句絕情的話能斬斷的?

殷芙哭完,咬牙起來,帶田忱與田靖雲回神醫府拜見父親,又命人請田家兩老過府商議。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帝要殷芙,只因田忱已死,娶臣子遺孀縱然不妥,但皇帝堅持,也無人敢反對。可若是護國将軍回來,便是皇帝奪忠勇之士的妻子,有違人倫,被萬人唾罵。

只求陛下能顧及顏面,放她夫妻二人一馬。

第二日早朝,田忱出現在大殿之上,皇帝陡一見他,竟是目呲欲裂,一副要撕破臉面的模樣。

誰知此時,左右丞相賀雲庭、方濟,司空、同中書門下三品平章事謝姚,左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王之來,中書令顧政清等數十位大臣竟聯合上書為大将軍田忱請功。

田忱則道自己身體根基已毀,自請還鄉。

皇帝怒氣沖天,拂袖而去。

衆人對視,莫不膽寒,卻始終堅持,沒有對帝王屈服。

昨夜神醫府派死士送信到京中各大官員府上,這些人均是反對皇帝立殷芙為妃的大臣,殷芙在信上剖明心意,道只想同丈夫隐居山林不問世事,不想染指後宮,陷陛下于不義。

兼有雍王殿下和諸位皇子私下授意,衆人已經達成一致,他們如今幫田氏夫婦一把,就是在幫自己。

這是一場無形的戰争,以帝王落敗而告終。他迫于各方壓力,最終放田忱、殷芙兩人辭官回鄉。

然而就在衆人松了口氣之時,有人向皇帝陛下告密,舉報英國公勾結胡人背叛晉國致使與西戎一戰損失慘烈,那證據便是他與一胡女生的孩子。

霎時間,京中謠言四起,道英國公前常勝将軍田忱私通外敵,并與胡人生下雜種。

皇帝立刻下旨将返回故土的田氏夫婦截住帶回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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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忱跪在朝堂之上向皇帝剖白自己拳拳之心,皇帝卻說只有一條路可以證明他的清白,那就是讓他手刃仇雠,以示決心。

說着,便将威嚴的目光投向跪在田忱身邊的田靖雲。

田忱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他怎麽忍心為了茍活殺死無辜的兒子?更何況孩子的母親對他有救命之恩。

他絕不能答應。

自此,田氏滿門被下大獄,交由大理寺審理。

那是個清幽的夜晚。

殷芙獨自入宮觐見皇帝。

彼時田家一百一十三口人全部下獄,殷家則因殷芙之故得以保全。

她去過天牢,沒有見到田忱,卻知田家兩老受了重刑。

父親大人一生為國征戰,卻在應該頤養天年之際連番受挫,獨子好不容易回來,卻遭受滅門之災,母親和雲兒更是從未吃過這樣的苦。

還有那個孩子,年幼喪母,還未快活幾日,就變成衆矢之的……

數九寒天,滴水成冰,再拖下去,她會後悔一輩子。

殷芙在清正殿前跪了三個時辰,在即将破曉之際,終得召見。

一步步膝行上殿,求陛下恩典。

待她來到抵達正殿,皇帝已經久候多時。

他道:“阿芙,你可知道我的心。”

殷芙無比恭順,叩首在地。

“臣知。”

七日後,真相查明,此前對英國公田忱的指控純屬構陷,皇帝陛下英明,已将誣陷之人法辦,賞英國公黃金千兩,賜海湖州做其封地。

也從這一天起,衛國夫人殷芙徹底消失在世人眼前。

她被皇帝養在深宮之中,九個月後誕下一名皇子,并死于難産,死前求皇帝起誓,必善待田殷兩家,否則懷中孩兒不得好死,入阿鼻地獄永世不能超生。

皇帝聞言悲怒交加,卻還是照她所言起誓。

殷芙死後,皇帝将所有的愛投注在這個孩子身上,并執意立其為儲。

百官知其來歷者不在少數,道其噬母而生,實乃不詳,加之神醫府地位卓然,再出儲君,權傾朝野,只怕他們動搖國本,皆是上表反對。

皇帝震怒,連殺數位官員。

然而,在某個深夜之後,皇帝終于妥協,反而立雍王謝羣為太子。

只因那日深夜宮中發生一樁駭人聽聞的慘案,數位皇子闖清正殿,要殺那個兩歲的嬰孩。

衆人道:父皇若要立其為儲,動搖國本,危害江山,孩兒必将冒大不韪手刃此子。

于是,這個在心愛女子死後便纏.綿病榻的君王終于知道畏懼。

他妥協了,将這個孩子送到神醫府交給殷士汝撫養,取名,殷素問。

晨曦中露出第一縷光,望青從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轉過頭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男子。

這是個贍雅矜貴得讓人心悸的人,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同他并肩躺在一起的機會。

望青翻過身,認真凝睇他,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輪廓間游走。

突然間,手被人擒住,望青渾身脊背挺直,緊張地看着他。

殷素問笑着睜開眼,“你做什麽?”

“我……”望青忍不住抽回手,卻被殷素問死死摁在面頰上,溫熱柔軟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帶起一陣酥麻,“我看你醒了沒。”

殷素問笑了,将她的手挪到自己眼睛上遮住,眷念地蹭了蹭,“我還沒有醒,你再摸一會兒吧。”

“誰要摸……”

“你方才可是被我逮個正着。”

望青抿着唇,不知該怎麽回他,殷素問卻伸出一只手臂将她緊緊摟住,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

“蘇望青,你何時嫁我?”

望青一愣,狠狠地嗆了一下。

“你……你胡說什麽?”

“我可是将祖宗十八代都交代給你了,你竟不肯嫁嗎?”

“當然不是……”望青脫口而出,她對上殷素問滿含戲谑的美麗雙眼,轉而猶疑起來,仔細地想着措辭,下定決心将心中的話說出來,“可公子,我只是個侍女……出身不好,還殺過人,不是什麽清白人家的姑娘,你怎麽能娶我?”

殷素問眸光悠悠地望着她,像是兩枚極華美的珠子。

“我為何不能娶你?”

望青湊近他,“你會被人笑話的。”

殷素問湊得更近,兩人額貼着額,鼻抵着鼻,“沒人敢笑我。”

“這倒是的……”望青喃喃地道。

“我也不怕被人笑。”

望青怔住,定定地望着殷素問,烏黑的眼中泛起一層水光。

她莞爾,低聲道:“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

話未完,望青便被人吻住了。

她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殷素問真好,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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