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鴿子蛋
裴筱看着面前的沈璁, 還是熟悉的暗灰色西裝三件套,整齊,體面, 包裹着一副高大挺拔的身軀;他曾經睡在那個懷抱裏,也曾經在對方身下顫抖,他知道沈璁的手臂揮向馬五那晚,抱住他時是多麽的孔武有力。
他激動得幾乎忘記了呼吸, 就那麽怔怔地站着,緊張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好像擔心下一秒,心髒就會從胸口跳出來,畢竟那裏面積攢了十多天洶湧的思念, 和經年沒有機會宣之于口的愛意。
眼淚很快順着眼眶滑落, 他又慌亂地擡起手捂住口鼻,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哭出聲音。
他不想讓沈璁看見一個狼狽的裴筱,卻早就已經潰不成軍。
之前沈璁喜歡在兩個人獨處間,尤其是情到濃時, 有意或是無意地做出一些惡劣的舉動;因為游走在一片男人貪婪目光中的裴筱總是太過游刃有餘, 他偶爾也會想看見對方難得的慌張,只屬于他一個人。
眼下,他看着手足無措的裴筱,竟莫名有些心疼,緩緩地張開了雙臂。
似乎已經不等再承受哪怕再多一秒的等待,裴筱提起旗袍的裙擺, 踩着那雙極細的高跟鞋, 用一種接近奔跑的速度, 幾乎跳了起來,撲進沈璁的懷抱裏。
身後臺下的衆人很快爆發出一陣起哄的尖叫聲。
借着這股勁,沈璁摟着裴筱一個轉身,躲進了幕布的後面。
小時候日子好過那幾年,每到生日,馮吟秋會讓家裏的老媽子給裴筱煮一碗面,底下再卧上一個荷包蛋,等裴筱練完早功,開過嗓,吃上一碗“長壽面”,這生日便也算是過去了。
後來馮吟秋遭人陷害,逐漸落魄,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生日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自然不會再被提起。
在裴筱的記憶裏,他之後的生命中,生日這種東西,是他成名後才有機會被允許再次存在的。
但那已經不是他自己的生日,而是衆人相聚的一個由頭,在那一天,總是有無窮無盡的應酬,他得陪每一個給自己捧場的少爺、老爺們喝酒。
所有關于生日的記憶,幾乎沒有任何銜接,就從一碗卧了雞蛋的清湯面,一躍跳到了一遍遍碾過他喉嚨的辛辣酒精,會讓他醉得在第二天下不來床,吐得昏天暗地。
可能自己的人生中,再也不會有比今天更好的生日了。
他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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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沈璁,總能再給他驚喜。
“對不起。”沈璁輕拍着裴筱的後背安慰道:“讓你白跑了三天花店。”
這三天,他派去收羅全城郁金香的手下都看到了裴筱的身影。
甚至不止這三天。
從玫瑰夢那晚之後,他每天都會派人去裴筱登臺的夜總會看着,會不會有下一個馬五出現,但很顯然,他低估了自己在旁人眼中可怕的程度。
“不止三天。”很快,裴筱也糾正道:“是十一天。”
“再過兩個多小時,就要十二天了。”
他已經快十二天沒有見過沈璁了,甚至沒有一丁點消息。
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盡數化作委屈的埋怨。
“七爺……”裴筱看着沈璁,絲毫不掩飾眼神裏的幽怨,“你好狠的心。”
因為沈璁在上臺前就已經清空了所有的“閑雜人等”,現在空蕩蕩的後臺很安靜,他能清楚聽到裴筱克制着的啜泣聲中,帶着點讓人心疼的鼻音。
他心疼地揉了揉裴筱的背心,然後略略将人松開了些,騰出一只手,從懷裏掏出個精致小巧的絲絨錦盒。
“生日啊——”沈璁柔聲哄道:“你總要給我時間準備一下的。”
那是一對用産自阿蓋爾礦區的頂級紅鑽雕琢出的耳墜子,原石超過十克拉,舉世罕見,價值連城,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枚足以讓每個女人都哭着點頭說“我願意”的鴿子蛋。
“我一看見這塊石頭就覺得……”他輕輕揉着裴筱眼角那顆可憐的淚痣,“它才配得上你。”
其實從看到沈璁的那一刻起,對裴筱而言,送什麽禮物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頂級阿爾蓋紅鑽,或是路邊的一顆小石子。
但鑽石的光芒還是太過耀眼,這對耳墜色澤豔麗,晶瑩剔透,折射着後臺化妝間裏亮如白晝的強光,恍惚間,裴筱仿佛看見裏面有真實的鮮血在流動。
當初沈璁執意要将這樣枚頂級紅鑽拆成一對耳墜,也有不少人多番勸阻不成,進而扼腕嘆息,但他卻只是覺得裴筱眼角那顆漂亮的淚痣,就是差一縷光襯着。
被淚水浸潤過的淚痣更好看,但他不想再看到裴筱哭了,這枚紅鑽的耳墜勉強算是有資格補上那縷光澤。
就在裴筱怔忪時,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對方的淚痣,柔聲道:“別哭了。”
在這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中,裴筱呆怔在原地,面上的眼淚止住了,但內心早已萬劫不複。
他已經不太能回憶起自己當晚是如何離開百樂門的了,只依稀記得,一路上,他都緊緊抱着沈璁的脖子。
意識逐漸回籠是因為一縷涼風,等他反應過來時,旗袍已經沿着領口,被沈璁一顆顆解開了盤扣。
前些日子剛下過雪,這兩天趕上化雪,車外的氣溫特別低,但裴筱并不覺得冷,因為車裏某些東西,正在劇烈地燃燒,好像要将他焚為灰燼一般用//力。
他平躺在汽車的後座上,偏頭看見沈璁一只胳膊扶着後座的靠背,一手撐在他的耳側;汽車停靠的幽暗後巷裏,肌肉的線條在昏暗的陰影中更顯分明,還是那麽完美。
沈璁深深地吻過他的脖頸和鎖骨,毫不收斂地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紅//痕;他陶醉地仰起臉來,拼命回應,在抵//死的纏//綿中幾近窒//息。
冷熱空氣還在轎車內外進行着激烈的交鋒,于玻璃的車窗內側留下細細密密的水珠。
裴筱緊緊地抱着沈璁,指甲難以自控地陷阱對方後背的皮//肉裏。
“嘶——”
在沈璁輕微的嘶聲中,他略略回過神來,慌亂間收回的手臂根本無處安放,習慣性地伸過頭頂,在結滿水霧的玻璃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沾滿水漬的手印。
車窗玻璃冰涼的觸感瞬間讓他整個人都顫抖不已,他本能地收回手,在無助的尋找間被沈璁溫柔地握住,十指緊扣。
沈璁低頭吻了吻裴筱的手心,然後溫柔地将那只冰涼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
裴筱擡眸望向沈璁,深情缱绻。
他單手動情地捧起對方的臉,忘情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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