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送死

寬寬一個人窩在床上,雙眼緊盯着ipad屏幕,一只手種着豌豆射手,一只手捏着紙杯蛋糕,紙杯蛋糕被咬的面目全非,屏幕遍布着油膩膩的指印,還零星粘有蛋糕碎屑,不僅屏幕,寬寬所在的床上也是蛋糕碎屑,地上更是扔滿了空的食品袋和喝了一半的養樂多,整個小屋彌漫着各種零食飲料的甜味,黏糊糊濕乎乎的。

可趕上爸爸和阿姨不在家,煩人的陳徹也沒下樓檢查他的房間,寬寬很是樂在其中,使勁兒霍霍。

就在他玩得正開心時,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寬寬吓得一哆嗦,以為是爸爸要提前回來了,拿起手機一看,頓時樂的眼睛彎成月牙。

“喂蜀黍~~~,哈哈哈哈哈哈,”小孩的笑點莫名其妙的低,笑的周劍以為寬寬被附身了;“蜀黍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啦~?”

寬寬雖然有手機,但裏面就幾個人的號碼,除了爸爸沒人給他打電話,煩人的爸爸天天見,打電話也沒新意,無聊的寬寬整天捏着手機等電話,今天終于有意料之外的人打來了,寬寬決定不聊個三百回合不挂!

“謝天謝地……,”周劍一聽見寬寬接電話心裏輕松了點,目前來看寬寬沒事兒,既然家裏能聯系上人那就好說了。周劍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把着方向盤,現在是下班小高峰,要開車去陳徹那邊還需要一點時間,周劍努力讓自己顯得冷靜;“寬寬,你現在趕緊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回家,然後給保安打電話讓他們到家裏去……。”

“我不知道保安的號碼,”寬寬打斷周劍的話。

“那……那就打110!”

“老師說沒事不能瞎打110!”

“嘿!?小子!你平時看着挺皮現在怎麽老實起來了呢?”周劍不氣反笑。

“報假警會被警察蜀黍抓起來的!而且我不知道我們房子是幾號,”寬寬意外的很認真。

“哎……我要知道你們家住幾號區門牌是多少就好了,我直接就打110了……,”周劍邊說邊打方向盤轉了個路口。周劍也不知道把警察叫過去的決定對不對,他下意識的覺得人越多越好,越有保障,寬寬還能打電話,這說明冥冥還不會襲擊他目标以外的人,至少目前不會。

“為什麽要打110?我家進賊了!?”寬寬一驚,周劍怕寬寬吓到,剛要解釋,就聽手機那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不好,難道寬寬去屋裏轉悠了!?這熊孩子怎麽行動比心動還快呢!!!

周劍對着手機大喊,想讓寬寬老老實實地在屋裏呆着別亂跑,可完全沒回應,正在周劍罵娘時,寬寬稚嫩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家裏沒有賊你騙我!”寬寬說;“我跑了一圈兒,沒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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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劍感覺這孩子真特麽藝高人膽大,努力讓自己鎮定道;“寬寬……,你聽叔叔的話,別亂跑老實在屋裏帶着,把門關好,還有,你看見陳徹了麽!?”

“沒有,他在2樓我沒上去,”寬寬站在樓梯口往上看,不知為什麽今天的二樓看上去格外的黑,外面太陽還沒落山呢。

“是嘛!那你千萬別上去!知道嗎!我一會兒就到,記得給我開門,對了還有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你爸爸叫警察叔叔來!”周劍趕緊囑咐寬寬,同時推算自己幾點能到。

“為什麽不能上去?樓上有什麽?”寬寬忽然來了精神,不讓上去!?我偏要去!!

“聽……聽話,好好在屋裏待着,或者去鄰居家也行,別上樓!”周劍感覺自己頭發都要炸起來了,同時想抽自己一嘴巴,麻痹好死不死你提上樓幹嘛!!!

寬寬此時夾着ipad和手機開始往樓上跑,可腳下的樓梯跟裝了下降電梯一樣,寬寬蹬了半天就是上不去。

“啊……,我怎麽上不去呢?蜀黍我要去2樓上不去……,”寬寬跑了半天終于放棄,站在永遠蹬不上的樓梯底下,喃喃的問着周劍;“蜀黍……我……我家樓梯怎麽了……?”

周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門衛也沒放他進小區。

小區保安措施太硬,周劍看起來也太可疑,首先那輛破車就證明他不是小區的人,其次他說不上房主的名字和房號,陳徹和寬寬保安一律不認識,整的周劍是焦頭爛額,最後只得把車停到了別的地方,然後翻牆進了小區。

“蜀黍你來啦!”寬寬穿着拖鞋打開門,看着站在門口喘着粗氣的周劍兩眼放光;“蜀黍!!你今天在我家過夜嗎?你是來玩游戲的嗎?我ipad下了個新游戲天天哭跑!!”

周劍真懷疑寬寬平時沒有同齡人陪他玩,導致他現在見誰粘誰。

周劍邊拍着寬寬的頭邊四處觀察;“傻孩子那叫天天酷跑,你陳徹哥哥下樓了嗎?”

寬寬把燈全打開了,整個屋子燈火通明,周劍快速掃了一圈,沒發現什麽不尋常。

“沒有,我也上不去!”寬寬說這撅起嘴。

“行,那你現在回屋,不管外面有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知道嗎?”周劍本想讓他去鄰居家待會兒,可一想現在誰還和鄰居有交情呢,而且讓這麽小的孩子自己在外面走又怕丢了,想來想去還是在屋裏安全點。

“給你爸爸打電話了嗎?”周劍問。

“沒有,我現在打,”說着寬寬舉起了手機。

“等一下,寬寬啊,”周劍想到了什麽,蹲下面對寬寬,十分努力的擠出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你上次的那個犀角杯,拿出來給叔叔看看吧~?”

“好!”寬寬樂得顯擺自己的藏品,一溜兒小跑回自己屋去拿東西,接着又很快跑回來,将犀角杯伸到周劍面前;“吶~~~。”

還沒等寬寬開口炫耀,周劍便一把拿過犀角杯,可能是第一次搶小孩的東西,周劍有點局促,說話快的要咬舌頭;“先把這東西借給叔叔用用啊叔叔用完就還給你!”

接着一扭頭,周劍看到了電視旁邊的玻璃展示櫃,裏面放着一只象牙雕,和一對兒犀角杯,周劍二話不說,幾步跨過去就要開玻璃櫃。

寬寬瞪大眼睛,半天才從被人搶了玩具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忙跑過去抱住周劍大腿;“你幹嘛!你要偷東西!?”

“不是我去救你哥哥!不對你叔叔……,”周劍現在急的渾身冒汗,陳徹此刻就在樓上,不聲不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周劍也是個沒經驗的,讓他毫無準備的就去面對惡鬼一類的他還真沒這魄力,于是此刻能多找點道具給自己壯壯膽。

周劍鼓搗了半天玻璃展櫃打不開,扭身從沙發上拿起一只靠墊,三下五除二拆了外面的套裹在手上,然後牟足了勁兒一拳打向玻璃櫃,噼裏啪啦一陣碎響後,周劍如願拿到了象牙雕,完了還撣了撣靠墊套上的碎玻璃渣子,将其又套了回去。

“聽叔叔的話!回屋帶着別開門,知道嗎!”臨上樓前,周劍不忘囑咐寬寬。

寬寬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呆滞的點點頭。

周劍一手象牙雕一手犀角杯,感覺自己整個人也都高大上了起來,散發着刺目的土豪之光,這輩子也就今天能閃一閃了,早知道應該先自拍一張。

周劍滿腦袋胡思亂想,擡起手臂擦了一把汗,準備上樓。

“你上不去的!”寬寬站在一邊趕緊提示。

“為什麽?”周劍問。

“不知道,我家樓梯壞了!他往下走!總之你上不去!”寬寬搖頭。

周劍聽他說得莫名其妙,也沒放心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系列的辟邪物,深吸一口氣,卯足勁兒邁上了臺階。

寬寬站在一邊抱着胳膊撅着嘴,心說你就不聽我的吧我看你走不走的上去哼!看着看着,寬寬又呆住了,只見周劍一步兩蹬猴兒似的竄上了二樓,然後一轉身,看不見了,絲毫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寬寬皺着眉頭看半天,心中一動也跟了上去,不想樓梯立刻變電梯,怎麽跑都停在中間。

寬寬完全傻掉了,看着臺階盡頭,又扭頭看看碎掉的展示櫃,十分的茫然無措,于是呆呆的撥通了爸爸的電話;“喂……爸爸……家裏來了個怪蜀黍……然後樓梯櫃子全壞了……。”

周劍沒注意到寬寬要跟上來,只是一口氣兒上了二樓,一切都是上次他來時的擺設和模樣,只是現在怎麽這麽黑呢……。

周劍記得自己剛進門的時候外面還亮着,現在到了二樓好像天一下子就黑下來,并且走廊裏總有陣陣陰風刮過,好好的一個房子搞得跟山洞一樣,陰冷陰冷的。

周劍大概想到了是怎麽回事,甩了甩胳膊,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剛走幾步忽然停下,把象牙雕夾在腋下,從褲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對着犀角杯點了起來。

犀角杯好像為了美觀在外面塗了層東西,周劍廢了老鼻子勁兒才點着一個小角,小火苗幽幽的跳動,随時都要滅了一樣,周劍只能一手舉着犀角一手護着火苗。

橙色的微弱光照亮了一小圈兒範圍,烤的周劍手心兒暖洋洋的,也襯托得他好像只有上半身懸空着……。

周劍抹黑往陳徹的屋裏走,越走腳底下越黏,好像沾了什麽東西一樣,而且是越粘越多,周劍難受的原地磨了磨鞋底,順便低頭看。

這一看就愣住了,只是愣住,沒叫出來,面上很冷靜,心裏卻是炸起一枚響雷。

地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條又粗又長的血印。

周劍眨了眨眼,迅速安定下來,深吸了口氣,仔細觀察了下。

這血印看着不一樣,不是滴到地上的,而像是……蹭上去的,周劍目光随着血印前移,發現它一直蜿蜒到走廊暗處,一路上歪歪扭扭,好像是一個血人被拖着走一樣,或者是他自己翻滾着爬行。

周劍咽了口唾沫,決定沿着血印走。

一陣陰風吹過,小火苗嘶嘶叫了幾聲滅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周劍的冷汗已經浸透他的衣服,雙手有點打顫的趕緊掏兜拿打火機,就在他低頭翻找的時候,雙眼适應了黑暗,于是眼前的東西又讓周劍皺起眉頭,他快速蹲下身看着地板。

此時的地板光潔如新,哪還有什麽血印,連粒灰塵都沒有。

周劍用手摸了下地板,真的什麽都沒有。

周劍抿了抿嘴唇,再次把犀角杯點燃,于是,在小火苗的照耀下,地板上的血印跟變戲法一樣再次出現。

周劍低低的“卧槽”了一聲,一滴冷汗砸在了血印上,砸出一個模糊的白點,周劍拽着自己外套領子擦了下鬓角,直起身繼續前行。

詭異現象來的多了,心髒也變得堅硬起來,又或者是怕到了極點反而不怕了,周劍手拿着犀角跟着血印走,越走心裏越平和,越走越快,直到前面一側屋內出現了微弱的藍光。

這個屋就是陳徹的房間。

周劍在自己褲子上擦了擦手心兒的汗,左手拿着犀角,右手拿着象牙,走到了屋門口。

陳徹坐在電腦前,背對着門口,面沖着電腦屏幕,電腦屏幕上是屏保,一片閃爍藍光照耀着陳徹,讓陳徹的臉看上去千變萬化。

周劍快步走到陳徹身邊,完全沒注意到腳下的那一道血印延伸到門後面……。

“陳徹!?”周劍走過去抓住陳徹的肩膀,陳徹沒有一點反應。

“陳徹!?”周劍把象牙雕和犀角杯放在地上,将陳徹坐着的轉椅轉過來,焦急的捧起陳徹的臉,想讓他看着自己,但陳徹雙眼無神,什麽反應也沒有。

“我擦……你怎麽了!?”周劍看着陳徹這無神的模樣有點慌了,不斷的拍打着他的臉,同時将雙手伸到他腋下,想把他抱起來帶到樓下去。

不知道周劍觸碰了哪裏的開關,還沒待他用力呢,陳徹猛地抽搐了起來,周劍吓得趕緊放開他,雙手護在他肩膀兩邊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在周劍手足無措時,陳徹忽然停止了抽搐,無神的雙眼猛地與周劍對上,瞳孔黝黑深邃,似是能把人吞進黑暗中,周劍被他看得心中一跳。

“你……來送死了……。”

陳徹的嘴唇在動,但不是陳徹的聲音,粗啞的嗓音好像是從破爛的音響中傳出,帶着深深地疲倦與恨意,而且這聲音也不是從陳徹嘴裏傳出來的,是從周劍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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