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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那個頭梳着頭發,接着歉意地一笑,又給我梳,我阻止了這個動作。她說:“在家裏老是惦記你們兩個,這次雖然來得匆忙,但還是帶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在車上,中午我給你們做。”她看向擱置許久的鍋竈,準備去洗鍋。而我爸一直在抽煙,弄得裏面的空氣更加渾濁不堪。

醫生已經上好了藥,給他的腦袋纏了一圈繃帶,然後低聲跟我爸說他能不能先回去,這樣的話會開走唯一的車,所以我爸有些不樂意,在跟他商量吃了飯再走。

陳青呆坐在床上,看我過去,他說:“我覺得我是走不出這個屋子了。”

我爸轉過身來,對陳青說:“小夥子,你是哪家快遞公司的,你父母是做什麽的?”陳青低頭不開口,連我都覺得,這是在權衡能不能抛屍荒野了。我說:“你們先走,不用管他了。”我爸又發起火來:“走?警察找上門來了怎麽辦?讓你作為珍貴的變異人标本被送到實驗室嗎?你不把別人的命當命,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

陳青說:“我不會報警的。”

我爸滿眼的懷疑,但他不說話,又轉身去和醫生商量東西了。

“我媽做菜的手藝很好。”我對陳青說,“在這裏多吃點吧,我知道你出去之後一定會報警的,我估計表面上會被假惺惺地判刑,實際上被送到實驗室去。我只是想這樣的日子不要到來得那麽快,你知道我有一篇長篇小說還沒完結,好多人都等着罵結局坑爹呢,我不想讓他們失望。等我完結了,我在網上訂車送你走。”

“套用你的一句話。”他看了看周圍,聲音低沉地說,“我不相信你。”

可以這麽說,由于未知的變數,所有向別人承諾未來的人都是騙子,他們既無法預知變化莫測的外界,更無法預知善變的自己。至少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是真的想放他走,即使我是騙子,也是未來的騙子。

我媽的手藝真的很好,沒有多少葷腥,打開了幾個肉罐頭,幾個人雖然都心事重重,但還是沒有發生難以下咽的事情。飯吃得差不多了,我爸首先開了口:“小夥子,我們這呢……目前只拿得出幾萬塊錢,但是我們在城裏還有一套房子,可以先抵押給你。你知道,再多我們真的拿不出來了。”

陳青坐在我旁邊,放下了碗筷。鄭重地說:“如果你們真的想放我走,我會忘掉在這裏發生的事,命比錢重要的道理我懂。我在快遞公司只是個臨時工,家裏又沒有什麽背景,我連醫藥費都不要,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把我送到我家門口,發生了什麽事随便你們處置。”

我父母的表情都有些松動,尤其是我媽,連忙給陳青夾了一筷子菜,說道:“我替吳笙給你道歉,他絕對不是壞人,只是……他長久地不跟人接觸,性子變得有些奇怪,他也許是很久沒有看見人了,看他的樣子其實挺喜歡你的,他只是不知道怎麽表達。”

顯然陳青并不想聽到這些,他只是想知道他什麽時候能自由,所以我沒等他說話,對着父親的臉說:“讓他跟你們一起走。”他顯然有更多的顧慮,深沉地看了我一眼,說:“吳笙你出來,我跟你有話說。”

他選擇了通風口下的一個位置,也就是靠近茅坑那裏。仍然坐在飯桌上的三個人望向這邊。“我看陳青這人…不像他說得那麽誠懇,醫生跟我說他大腿內側刻了兩個字母。你想啊,什麽樣的人會在那裏刻字,而且他傷的沒有看上去那麽重,你想想自己的身體狀況,上廁所的時候他怎麽可能逃不掉?他來得也蹊跷,他是不是你常去的那個購物網站的客服?我打電話去了解下狀況…”

“也就是說,你說什麽也不打算放過他?”

他點頭:“不是我殘忍,孩子,有些外面的事情你不懂,那些甜蜜的嘴唇下最可能藏着鋒利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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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宣告失敗,父親走過去,碰了下醫生的肩膀,醫生心領神會,邊站起身邊拿起早放在腳邊的繩索,向陳青走去。把母親都吓了一跳。

等到他們都走了,我給陳青擦了擦嘴,又把繩索解開了。我說:“陪我幾天,讓你得到你想要的。現在你相不相信我結局都可能是一樣的了。”

外面引擎發動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顯得格外惆悵。他點了點頭。這裏距城裏一百多公裏,感冒藥是怎麽來的?我又不是傻瓜。而他坐來的摩托車已經發生了故障,突然熄火,砰地一聲,當我開門的時候,看見一根狗尾草插在他的頭發裏。否則我又怎麽會在那次選擇綁架。我自願跳入他的圈套,只是為了作為誘餌,讓他跳入我的陷阱。

我真的是很惡劣,和網上的評論一樣。只有他說過他喜歡我寫的東西。不管怎樣,做事情該有始有終。我收拾了碗筷,燒了熱水,打開通風口風扇的開關,盡心收拾着自己的房間。我把門打開,迎接着從荒草地來的風,很清新。

他坐着,沒有什麽動作。我問他:“你覺得晚上冷嗎?我把冬天的棉被拿出來曬曬。陽光挺好的,你來看看。”他踱着步子來到門口,不适應地眯着眼,難以承受陽光的熱烈。我給他屁股下鋪了一張報紙,把桌子擡出來,把棉被放在上面,又把栀子搬出來,他就坐在那看着我忙活。我回頭看他,“這個栀子是你送給我的嗎?”

“嗯。”他點頭,“為了博取你的好感送的。”面無表情,聲音也沒有起伏。

我忍不住笑了,誠實确實是一個良好的品質。我一屁股就坐在了草地上,拔了一根狗尾草拿來編戒指,纏繞纏繞再纏繞,直到力的相互作用讓它們無法分離。他看了一會兒,也加入了手工的行列,他編的明顯比我精致。“我覺得你應該多出來走走。”他頓了頓,“對身體好。”我肯定笑得很難看,他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對了,我那個長篇小說寫到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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