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少昊陵
費力的睜開眼睛,厚厚的窗簾阻隔了光線,起身,黑色襯衫下的皮膚顯得透明,過分蒼白的臉,嘴唇卻是嫣紅的。潑了捧水在臉上,水滴随着墨色的頭發留下,劃過臉頰,掉落在水池裏。看着鏡子裏的人,淺灰色的眸子裏陰霾密布,想勾勾嘴角,僵硬的肌肉卻将着笑容生生撕裂。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礦泉水,喝了一口,伴随着的是劇烈的咳嗽,臉色愈加蒼白,唇紅的要滴出血來。打開衣櫃,清一色的黑色衣服,随意抽出一件,套在身上,伸手撥了撥淩亂的短發,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一半面頰,灰色的光芒被隐在黑暗裏。打開門,強烈的陽光讓我覺得不适應,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伸出手,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吐出兩個字,“機場。”
我,司空槿,今年……大概是27歲了吧,職業,呵,作家。不分白天黑夜的打字,為別人的感情指點迷津的情感專欄作家。諷刺的是,我不算漫長的生命裏,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動心,也就是說,我是個沒談過戀愛的情感專家。我想,我的血是冷的,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瀕臨報廢的心髒多保鮮一會。第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母親慈愛的笑臉,迎接我的,是孤兒院灰白掉落粉末的牆壁。為什麽會記得?我擁有照相機似的記憶,也就是所謂的過目不忘。從小的經歷,讓我不喜歡和人接觸,當然,也沒有什麽人讓我有接觸的欲望,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搭建着腐朽的城堡,這是我從出生以來每天都在做的事。
拿出電腦放進籃子,把包放在傳送帶上,走過安檢,尖銳的聲音響起,我停下腳步,接受檢查。 淺灰色眼睛裏的霧霾陡然濃重,穿着制服的小女孩拿着儀器掃過我的全身,沒有異常,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小女孩臉紅了。拿起包,向貴賓室走去,裏面坐了個女人,背對着我。坐下,拿出電腦,手習慣性的摸出煙,點上,深吸一口,煙霧短暫了麻痹着神經,這種感覺,不是解脫,而是為了接受更深的痛苦。我,是個悲觀主義者,也是個浪漫主義者,我的專欄不會有什麽吳侬軟語,我最喜歡做的,是踩碎別人的軟肋,是惡趣味,人們卻依舊蜂擁而至,人啊,呵。
停在唇邊的煙被人抽走,我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悅,擡起頭,一個高挑的身影映入眼睛,目測,比我矮一點。
“這裏,不允許吸煙。”聲音倒是不刺耳,這語氣,挺有趣。
“抱歉。”淺灰色的眼睛裏帶着戲谑,沒有一絲歉意,眼前的女人沒有生氣的跡象。
“看你氣色不太好,還是少抽煙的好。”拿着我剩一半的煙,丢進垃圾桶,轉身時她脖子上的玉牌閃了一下,看成色,還是老物件。
男人、女人,我都沒什麽興趣,生活在電腦和食物間徘徊,宅,是這麽說的吧。坐上飛機,看着越來越遠的地面,離開地球表面的感覺并不糟糕,相反,還有莫名的熟悉感,或許我上輩子是只飛鳥,當然,離群的那種。在寫情感專欄的同時,我也寫點小說,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然而現在,電腦熒幕上只寫着四個字,白帝少昊。
陵院大門及古柏夾抱的神道之間,建于五級石階上,四楹三間,石質結構,四根八棱石柱為石鼓夾抱,柱上分別雕以華表、寶瓶。石坊枋額正書“少昊陵”三字,這就是我出門接受烈日折磨的原因。傳說日出湯谷,浴于成池,拂于扶桑,是謂晨明,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蠻荒時代,像是一道封鎖的門,被欲蓋彌彰的文字掩埋,而提起這幾個字,心髒就扭曲的跳動一下,很神奇,不是嗎。占地24700平方米。內存古建築17間,碑22通,古樹391株,由南至北依次是呼昊陵石坊、陵門、享殿和陵墓。真是大氣魄,這似乎是人類的通病,活着時飽受非議的人,死後卻都高大起來,尊重逝者,呵。陵墓頂供奉石刻少昊像,像是俯視着塵世,好像人們特別喜歡塑造個形象作為精神寄托,這樣,會有安全感嗎,我又在說什麽瘋話。
參觀了一圈,習慣性眯了眯眼睛,白白遭受烈日暴曬,還不如躲在陰沉的圖書館裏翻些發黴的古籍來的有效。鼻翼傳來花香,眼睛映進一片火紅,佛槿……心髒突然的疼痛,眼前突然的昏暗,人群中傳來尖叫,我,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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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看,我抓到了魚~”小小的人舉着一條大魚,開心的沖着岸邊大喊,魚的尾巴劇烈扭動,拍起的水花濺在身上,涼涼的。岸邊的男人輕輕一踏地面,身體躍起,抓住女孩的衣服,穩穩的落在地上。
“槿兒真厲害。”健壯的男人慈祥的看着懷裏的小人,“來,把魚給爹爹。”小女孩跳到地上,看了眼手中的魚,用力向上一抛。男子伸手握住矗立在地面的刀,刀鋒劃過空氣分裂的細小氣流互相碰撞,形成了一朵朵花,銀白色光芒閃過,魚下落,男人腳一踏地面,震起樹枝,腳尖一踢,樹枝貫穿魚身,穩穩的落在男人手裏。
“爹爹真棒!”小女孩開心的拍着手,看看地上立着的五根樹枝,“爹爹,魚夠了,我們回家吧,娘還等着呢~”
“來。”伸手托起小女孩,輕輕一抛,女孩穩穩的坐在男人肩膀上,“回家喽!”陽光灑在男子和女孩身上,一大一小的笑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娘~我們回來了。”女孩跳下男人肩膀,飛快的跑進屋子,撲倒正在生活的女人懷裏,紅撲撲的小臉煞是可愛,“我們抓了魚,爹爹都用樹枝穿好了呢。”大大的眼睛像是會說話,淡金色的瞳孔流轉着光澤,小小的人看上去充滿了靈氣。
“爹爹~”看到男子走進屋子,小女孩歡快地喊了一聲。
“你怎麽總用‘摘花’殺魚呢。”女人似是嗔怪的語氣,眼睛裏卻是柔軟的情意,眼前的男子是她的丈夫,也是東夷一族的族長,是少昊之國的守護者。少昊以鳥命名百官,晚年時,釋放親手征服的各部族,孤身隐退,雄極一時的少昊之國,被他親手封印。東夷一族是少昊親手挑選的守護者,世代守衛在溫源谷。
“族長的信物,放着不用也是可惜,好刀,自然得多見見血腥氣。”男人不以為然。
“在槿兒面前,說的什麽诨話。”女人有些生氣,“槿兒,莫聽你爹爹亂說。”
“爹爹才沒亂說,我要像爹爹一樣,學武學,當東夷的族長。”清脆的聲音,擲地有聲。
“好,不愧是我司空日及的女兒,哈哈哈……”男人笑的豪放,湖水仿佛在震顫。
“你們啊……”女人無奈,笑着搖了搖頭,微蹙的眉頭,有着別樣的風情。男人看呆,走過來擁住女人,一口親在那嫩白的臉上。
“槿兒還在,莫鬧。”女人害羞,臉上染上紅霞。
“怕甚。”男子抱起小女孩,也親了一口,“槿兒,爹爹親娘親,槿兒也親娘親一下,好不好?”
“好~”女孩也在女人臉上親了一下。
“真乖。”伸手刮了下女孩鼻子,男人看着身邊的女人,眼神是那麽深情。
“爹爹,娘親,我餓了……”
“好,爹爹給你烤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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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漸漸模糊,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眼前的黑暗漸漸散去,睜開眼睛,伸手摸摸眼角,潮濕的觸感,這是……眼淚嗎。淡灰色的眸子打量了下房間,慘白的牆壁,刺鼻的消毒水,這裏,是醫院嗎。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穿着白色大褂,帶着口罩的醫生走進來,手裏拿着筆,像是記錄着什麽。眨了下眼睛,灰色的眸子裏重新布滿迷霧,我覺得眼前的醫生很熟悉,一種想親近卻害怕的感覺,呵,今天還真是奇怪,又是眼淚,又是害怕,破天荒。
“感覺,很好。”斂了下眸子,收起奇怪的念頭。
“原來做過手術嗎,心髒手術。”
“沒有。”眯了下眼睛,這種看似關心的對話,讓我很不舒服。
“心髒部位的疤痕,是天生的?”那人摘下口罩,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和泛着淡淡紅色的眼睛,紅色……曾經在資料上看到過,黑色素少的人,虹膜會變成不同顏色,淡紅,也不奇怪吧。或許是我太久沒回話,那男人補充了一句。“不是我看到的,是幫你換衣服的護士看到的,你昏迷了一天。”
“是嗎。”下了床,随手脫下病號服,我讨厭這衣服上的消毒水味。身上穿着黑色的背心,血管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套上上衣,“你要一直看嗎。”
“不。”那男人出了病房。淺灰色眸子裏流轉過霧氣,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換好衣服,拿着包走出病房,那個男人等在門口。“送你來的女孩給你留了字條,讓我轉交。”遞過字條,那男人轉身離開。
“少抽煙。”字條上這樣寫。眼前閃過那個玉牌,呵,我大概是睡太多,才這麽會聯想。把字條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伸手攔住出租車。
“機場。”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篇黑暗憂郁裝逼風濃郁的文章,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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