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再生一個? 家屬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家屬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點地方,啥事也藏不住。
趙秀雲掃地的時候老覺得有人故意經過打量她。當然了,要換別人趕上這種熱鬧,她也是要去打量的。
臉皮厚些就沒事了。
唯一麻煩的是方海,失心瘋非要跟她一塊掃,一丢丢倆人的臉。
男人嘛,還有工作的,她就不太樂意,掃把戳他:“你上班去吧,我自己來就行。”
方海巍然不動:“有人幫我頂着呢,我多少掃一半再去。”
別看地方不大,一個人也夠折騰的。
趙秀雲不再勸,用簸箕把落葉倒進筐裏。
方海看她不說話,自己找話頭:“我還以為你不會打架呢。”
讀過書的小姑娘,長了一副斯文樣子,說話也客客氣氣的,滿院裏都以為是朵嬌花呢,誰成想是霸王花。
趙秀雲:“孩子跟前不許提啊,別讓她們覺得打架還是好事了。”
方海:“我沒那麽傻。”
趙秀雲還真覺得他挺傻的,漫不經心:“打架有什麽難的,人只要長了手長了腳就行,不過是打贏打輸而已。”
“那李麗塊頭那麽大,你就沒覺得自己會打輸?”
方海也是覺得奇了怪了,怎麽叫她給打贏了,李麗據說也沒少跟人幹架。
趙秀雲挑眉:“不懂吧,我這叫搶占先機,她是被我打愣了,不然早撲上來打我。”
還頗有幾分大道理在裏面,方海算是見識了她的嘴,開玩笑道:“也沒你會罵。”
“髒話誰不會說?滿大隊誰不說?我那是氣急了,情有可原。”
說起來就是有理,還理直氣壯的。
方海說不過她,忽然想起件舊事來。
“我當兵的前一年,有回見你在哭。”
要擱老早,趙秀雲聽了這話只會尴尬,這會也跟着回憶起來,不太确定道:“是不是在槐樹下?”
方海:“應該是,我從田裏回來看見的,你和妮子她們一塊。”
這麽說,趙秀雲是想起來。
應該是她要上初中的那個暑假,隊裏上初中的本來就沒幾個,更別提是女孩子。她和幾個要好的小夥伴依依惜別。現在想想,其實就是到公社上學,一個月還回來一趟,搞得跟天人永別似的。
年紀小,什麽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像個傻子,她學給方海聽。
“我那會還跟妮子說,我們要當一輩子最好的朋友,要一直在一塊玩,給對方孩子做幹媽。”
方海:“咱們孩子還有幹媽呢?”
他怎麽沒聽說過,也該打個商量吧。
趙秀雲嘆氣:“沒有,我後來不是一直在公社上班嘛,回家也很少,漸漸就沒聯系了,她嫁人也嫁得遠,在後崗那片,我們結婚她都沒來。”
人和人有時候跟風筝線似的,老斷,拽也拽不回來。
方海:“大了是這樣的,我原來在老家也有幾個一塊玩到大的朋友,當兵後也都不聯系了。”
幾年才回趟家,一趟才待幾天,能認得親爹親媽就不錯了,反而是戰友情更加堅固。
趙秀雲:“方順吧,我記得原來你們倆老一塊去摸魚。”
“對啊,他結婚比我早,當時我還給随禮了,五毛,咱們結婚的時候,他就給五分錢。”
五分一毛是大隊随禮的行情,結婚的時候收的禮都歸趙秀雲,回禮也都是她負責,有幾個人是方海特意交代過的。
方順就是其中一個。
趙秀雲:“他一口氣生六個,哪還有閑錢。”
六張嘴張着,哪怕是地主家都不富裕,方順窮得就差當褲衩,能給随禮就不錯了。
方海也感嘆:“養孩子是真花錢啊。”
尤其想養精細了,更得花錢,只看家裏倆姑娘就知道,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都沒少花錢啊。
但他這不是掙着錢呢嘛,再生倆也養得起,有些意動。
“咱們再給姑娘生個弟弟吧?”
趙秀雲語氣不甚好:“你怎麽知道一定生弟弟,萬一是姑娘呢?”
方海不知道她為什麽又突然不高興,斟酌用詞:“姑娘就姑娘呗。”
他都覺得挺好的,都有兩女兒了,想要個兒子不過分吧?又不犯法。說實在的,鄉下誰家不想要生兒子?
他自己以為挺有理的,趙秀雲把掃把一放:“我接禾兒下學,你回去上班吧。”
說完轉身就走。
方海也不高興了,真是,他也夠伏低做小的吧,怎麽還沒一天滿意的,女人就是不能慣。
他把成筐垃圾倒了,自己回營地。
那邊,趙秀雲出了家屬院,風一吹漸漸冷靜下來,慢慢走着。
這兩天她怕牛牛再欺負禾兒,上學下學都接送,掐的時間正正好,才到校門口就聽見搖鈴聲。
看門大爺拽着紅繩一晃一晃的,挂在屋檐下的小鐘發出脆響。
這年頭根本沒人接孩子,都是散養。
趙秀雲也只跟在幾步後,任由禾兒和同學在前頭跑,走着走着,餘光裏看見童蕊牽着女兒陳清韻。
童蕊在公社小學做老師,獨生女陳清韻比禾兒小一歲,正在念一年級。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趙秀雲尋思還是打個招呼。
破天荒的,童蕊給了個好臉色,嘴角還挂着淺笑。
給趙秀雲吓的,以為天上下紅雨了,但她也是當媽的人,只看邊上的孩子就知道,是想給孩子個好榜樣。
原來童蕊也知道自己是壞習慣呢。
趙秀雲撇撇嘴,看得出人家也只是随便應的,心想老娘還不伺候了呢,追着孩子往前小跑:“禾兒,慢着點走。”
是借口,也是真話。
禾兒那小腿跟裝輪子似的,跑得飛快,這一路上不是石頭就是沙子的,磕了碰了還不是當媽的心疼。
雖說比孩子不好,但她也看一眼陳清韻。
看看人家,倆辮子紮得穩穩的,淺色裙子一塵不染,還穿雙小皮鞋,走路跟拿尺子量似的,乖乖巧巧牽着媽媽的手,真是多好的孩子啊,居然叫童蕊趕上了。
童蕊也在打量禾兒,眉頭微蹙:“清韻,你可不能那樣,女孩子沒個女孩樣。”
陳清韻應:“知道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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