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浴蘭

17，

這個星期與往常也并沒有什麽不同。上學-打工-回家-上學-打工……唔，我覺得這樣的生活簡單平淡，也沒什麽不好。不過要說唯一有些不同的，大概是……

收好找零的錢，仙道忽然說，“明天有比賽。”

“比賽？籃球？”

“恩，和湘北的練習賽，就在學校的體育館。”

“哦，那麽請加油！”我笑了笑，思索着湘北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是在哪裏聽過呢？

“明天是周六，遠山可以去看比賽嗎？”店裏的光線太過明亮，映照在他的眼睛裏有閃爍的細碎鋒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嚴肅。

我遲疑地說，“周末啊……不知道鳴月會不會讓我加班。不過如果有空的話，我一定去。”

話音未落，便迎來男生一如既往的，溫和的微笑，語氣篤定。

“那麽，明天見。”

……我只是說有空，又沒說一定會去……

……

事實是，到了換班的時候，我才遲疑着對鳴月說了因為要去看陵南對湘北的練習賽明天可不可以不加班，鳴月女王頭也不擡地小手一揮，“去吧，對了今天剩下的幾塊蛋糕順便拿回去。”

“好。”

……當天賣不完的蛋糕，鳴月她們總說店裏絕不賣不新鮮的，浪費了也不好，便會拜托我帶回去。

溫和的說辭，為了不想讓我有被憐憫施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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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明白她們的好意，我也坦然接受。

大概，能夠認識這樣的朋友，算是我離家出走的經歷中最值得歡喜的一件事了吧。

……雖然後來這件事的确排在第二位，還被鳴月她們指責“有異性沒人性”……

球癡的我本來是對球類運動沒什麽興趣的，不過自從上次在海灘邊給仙道彰畫素描時猛然生起“球場上的仙道彰是什麽樣子的呢？”這樣的念頭後，我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于是第二天來到學校籃球館的我，第一印象……大概就是“仙道在我們學校真的好受歡迎啊”

“那個湘北的流川楓人氣也不錯”

以及

“他們的啦啦隊真是……聲勢浩大啊”

……這樣發自內心的感慨。

盡管只是練習賽，然而兩方鬥志高昂因此比賽氣氛非常熱烈，連我這種對籃球完全沒有興趣的人也在不知不覺中跟着熱血沸騰起來。仙道很厲害，和那天教我打球的時候完全不同。非要比喻的話，那個時候是從容自在的一縷清風，而現在……

就像是一把铮然出鞘的武士刀。

華貴銳利的，盡顯鋒芒的，讓人，移不開凝視的目光。

……不由捂着胸口感受到比平時要快的心跳，連呼吸也有些急促。果然因為是室內，空氣不太流動的緣故吧。

兩邊的分都咬得很緊，終于陵南以領先一球的微弱優勢贏了比賽。我終于舒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因為緊張而握緊的雙手，現在手心都是汗涔涔的。

全場的觀衆都對這場精彩激烈的比賽致以歡呼和掌聲，我跟着站起來拍手，看見回到休息區的仙道被一大堆抱着毛巾和水的女生熱情地圍着，他依然從容地應對着，腦子裏忽然浮起幾個字“大衆情人”－－真是名副其實。

走出體育館，明媚的正午陽光晃得我有些眼暈，擡手擋在眼前，一邊思索着到哪裏去解決午餐呢？周末學校的食堂又沒開，出去吃的話好貴……

“遠山。”

身後傳來清朗帶笑的語聲，我回頭，正看到仙道向我的方向跑過來，運動衫上被汗水打濕了很大一片，從身旁經過的風帶來一絲淡淡的汗味。

“謝謝你來看比賽。”

“不用謝，比賽很精彩。”

“為了感謝你抽空來看比賽，我請你吃飯吧。”仙道雙手拉住搭在脖子上的雪白毛巾，低頭笑看着我。

我連連搖頭，“不用了。”心下覺得怪異，照他的說法，豈不是所有看他比賽的人他都應該請？

“上次替我畫素描我也沒有好好答謝，這次一定要請你吃飯才可以。”溫和話語隐約含有一絲固執，我心下驀地覺得莫名煩躁，按捺着不耐低聲說，“只是小事而已……倒是仙道君上次教我打籃球幫了我大忙，按說也是應該我請才對。”

上天發誓這絕對只是敷衍的話，誰知他竟立刻點點頭，“好吧，既然遠山堅持要請的話，那麽我們中午就出去吃吧。我回去換衣服，你稍微等下就好。”說完不顧我的反映立即跑了回去……

留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遠去，腦子裏一陣發懵，誰堅持了？我這明明不過是推辭的話，他怎麽就信以為真了？！這叫什麽事兒？！

……盡管腦袋還暈乎着沒轉過來，我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揣在褲兜裏的錢，緩了口氣，幸虧早上沒零錢了順手帶着張整的，應付一般的餐館應該是沒什麽問題。只不過……不由發起愁來，他要是提出去吃刺身啊壽司什麽的，我這點錢連塞牙縫都不夠！

“那個……請問，你是二年級的遠山遙學姐嗎？”

小心翼翼地征詢聲打斷了我的糾結，回頭一看，一個個子不太高，帶着腼腆笑意的男生期待地望着我。

“……是的。”

“太好了！終于親眼見到傳說中的遙學姐了！”男生激動得幾乎要落淚，看得我不禁往後退了幾步，這個，什麽叫做傳說中？感覺我像是早已作古一樣……

“陵南高中二年A班遠山遙，成績優異，每月都能拿到全校唯一一個特等獎學金；性格文靜，是陵南高高校校花排行榜第三的人物。”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筆記本，男生朗朗有聲地念出，“業餘時間在學校附近的甜品店工作，家庭地址不詳。以上，是我收集到的全部資料。”

我嘴角抽搐，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情況？

男生合上筆記本，赧赧地抓抓頭發，“那個……我是籃球隊的相田彥一，學姐叫我彥一就好。”

“……你好。”我禮貌地一笑，忽然想起剛才在體育館是有在休息區看見過他，不過他沒有上場。是因為身高限制嗎……打量了一下他，目測的話和我差不多的樣子。打籃球一般都對身高有要求，像是仙道那樣……

“學姐本人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彥一臉上浮起一抹紅暈，“認識學姐我很高興，我……”

“彥一，你怎麽在這裏？”

清朗的語聲打斷了彥一的話，看見來人，我微微松了口氣—真是一個熱情的男生……話說，我真的非常不擅長處理這些人際關系。

“仙道學長！”彥一似乎對仙道很尊敬的樣子，見他過來立刻恭敬地行禮，興奮道，“我是看見遙學姐才過來的！學姐人漂亮成績又好，在我們學校很有人氣的！”

……喂喂，我還在旁邊呢別當我是壁畫好不？！

“是嗎？”仙道饒有興趣地笑了笑，揶揄地看了我一眼，我羞憤得只想捂臉……

“我剛才和學姐說上話了真是太幸福了！學姐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對了，仙道學長，你要不要認識一下學姐？”

……我很有閃人的沖動……

仙道對我歉意地一笑，“等很久了吧，抱歉。”

“……仙道學長，遙學姐，”彥一瞪大了眼睛震驚地在我和仙道之間來回掃視，“你們……認識？”

……我簡直是要落荒而逃了。

“仙道君今天不方便的話那改天好了，我先……”

“沒事，”仙道沖彥一擺擺手，“那我們走了，星期一見。”疾走幾步與我并肩而行，我抽了抽嘴角，回頭時看見彥一仿佛石化一樣立在那裏，嘴裏還念叨着，“……仙道學長和遙學姐……是什麽關系啊……”

“遠山很在意彥一嗎？”

“……對于剛剛才認識的人，談不上什麽在不在意，對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仙道君知道嗎，那個莫名其妙的校花排行榜，我連都沒有聽說過。”

“知道啊，”仙道雙手插在褲兜裏，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學校的某個社團弄的，每兩個月舉行一次，讓全校的男生投票選出人氣前十位的女生。”

“是閑得沒事幹了麽……”嘀咕一句，不料被他聽到引來一陣清朗的笑聲，“是有一點，不過學校的女生都以上榜單為榮……對了，”他忽然駐足，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遠山，你知道我投的是誰嗎？”

……我想說我真的不想知道……

“是遠山哦。”

“……謝謝了。”我扯扯嘴角，有些抽搐。

“不過遠山平時沒有參加社團活動，學校很多人都不認識你，所以才排到第三位。”略有遺憾的口氣，我完全不在意的搖搖頭，“我對這個完全沒有興趣……唔，如果能有獎金的話我想我會關注的。”

他輕笑兩聲，“果然會是遠山說的話……”

“……我該說謝謝麽？”

“遠山，為什麽你能用嚴肅的表情說着玩笑的話呢？真是厲害呢。”

……

“對了，仙道君想吃什麽？”忐忑地問出來，讓我先做個心裏準備。

“拉面吧，拉面怎麽樣？我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錯的。”

我釋然地長舒了口氣，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拉面的話真是太好了！一來是我喜歡吃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價格便宜！

眼角的餘光瞄見他似乎怔了怔，連忙斂起笑意，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好的。”

柔和的笑意在他眼睛中浮現，“那麽，我來帶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喵~路過也留個爪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