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骨肉情深 (3)

是可以看得出來的，隐隐地悲傷。

“你知道如今的你，為什麽會中風嗎，你知道嗎，這就是你的報應，聽沒聽過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有一句話，我不淫人女，人不淫我妻，懂了嗎，你就是個徹徹底底地混蛋，在我的眼裏你什麽都不是，我真的為了當年跟你在一起的我感到羞恥跟不堪。”小倩看着他說。

靖盈的嘴角肌肉在拉伸着，大概就是想開口說話，可是就是說不出來。

“你……當真……如此恨我……恨我嗎？”

第90節 久久老矣

靖盈的雙眼都是閃閃發光的，那是燈光照射下的眼淚。

小倩看着靖盈，笑了，她說:“靖盈，我對于你來說，還是這樣的重要啊！你都可以開口說話了，為什麽我折磨了你一輩子，你就是不長記性呢，你就是不明白呢，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早就已經不愛你了，你明白嗎？”她的情緒激動地無法再收回來了。

“小倩啊，我們兩個人真的已經争鬥了整整四十年了，你真的确定，要跟我這樣一直下去嗎，如果這樣子下去了，你真的就一點遺憾也沒有嗎，我們再活還能活多久啊！”靖盈竟然說出了如此完整的話。

小倩笑着看着他，說:“靖盈，遺憾，你跟我講遺憾，如果沒有你，那我這輩子就注定會沒有遺憾的，就是因為我遇到了你，我才會抱憾終身的。”

“為什麽我努力這麽多年，都還是無用的呢！你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了什麽，你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那你不也是欠我一個解釋嗎，當年的你什麽都沒有給我留下，把我一個人給丢棄了，就想你用完的避孕套一樣，你當我是什麽，你嘴裏的口香糖，還是你的破鞋啊，你吃膩了，玩煩了，你就要把我扔的遠遠的，你害怕如果把我丢在近處，我會礙你的眼，對嗎？”小倩盯着靖盈看。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肯相信我”靖盈看着小倩說。

“相信你能怎麽樣，不相信你又能怎麽樣，對于我來說，那早就是無所謂的事情了；靖盈，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你在跟我一起以後，又有了別的女人，你知道那時候，我的每一天都是怎樣過得嗎，心如刀割，你體驗過嗎，比那還要難受的滋味，你懂嗎；不要以為這麽多年了，是你一個人在難受着，有人跟你一樣在煎熬着，甚至比你還要不好過，你又懂嗎；你看到的只是我對你的傷害，那你對我的傷害呢，那筆賬又要如何算呢，你告訴我，告訴我，靖盈。”小倩忍住了即将落下的眼淚。

靖盈笑了笑，說:“你是在說你自己嗎，你自己過得會不好嗎，會過得比我還要難熬，對嗎，但是多年來，我看着你倒是挺滋潤的呢，你怎麽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

“靖盈，你總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總是你以為，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對的嗎，你憑什麽肯定你所想的就都是對的呢？”小倩看着他說。

“好了，小倩，我真的不想跟你吵，還有現在的我是真的吵不動了。”靖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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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如今的我們都是老人了，真的不如以前了，好了，我們都餓了，我們吃飯吧！”小倩說。

“好，我們吃飯，老婆子。”靖盈看着小倩，調皮地笑着。

“叫我老婆子可以，但是我不是你的老婆子，你明白嗎？”小倩說。

“你還跟以前一樣地倔，我真的不知道你像你家誰，你跟你父母沒有一個像的。”靖盈哈哈地笑了。

“就是因為你的笑，當年我一眼就相中你了，不許笑了，我不許你笑了。”小倩也笑了。

“我就笑，我就笑，看看我還能迷倒你不，萬一我們兩個人再來一段黃昏戀呢，你說是不。”靖盈說。

“去一邊子去，還吃飯不，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呀，有那力氣你就給我多吃一點飯，別跟我在這裏閑扯淡，然後快點好起來，我可不想天天伺候你這個死老頭子。”小倩看着他說。

“死老頭子，為什麽我聽着這句話，這樣地好聽呢，再叫一聲，給爺聽聽。”靖盈笑着說。

“還能不能吃飯了，你都六十的人來，還沒個正形。”小倩埋怨着靖盈說。

“好，讓我不說，也是可以的，我這個人向來都是講道理的，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對吧，這樣吧，你今天晚上喂我吃飯，我就不多說話了。”靖盈笑着看着小倩。

小倩嚴肅地說:“靖盈，我告訴你說，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我這哪裏是得寸進尺，啊，我明明是在給你找臺階下呢，即使你不答應我，那你不還是一樣，要喂我吃飯的嘛！”靖盈笑着說。

“閉嘴，你不許笑，我最讨厭你笑了。”小倩說。

“你人越來就越精明了，連我都被你給騙到了。”小倩說。

“小倩，你要是不答應我的這個條件，那我就一直煩着你，煩到你答應我為止，好不好啊！”靖盈說。

“好了，我真的是拿你沒有辦法，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真的不想再管你了。”小倩看着他說。

“哈哈，看來你還是關心我的。”靖盈笑着說。

“我是怕你餓死了，然後我就成了殺人犯了，我可不想進監獄，明白了嗎？”小倩看着他說。

小倩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着靖盈吃飯，靖盈看着小倩笑着。

“真的不知道，你在笑什麽，一天哪裏來得如此多的笑容呢？”小倩說。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笑，對嗎？”靖盈說。

“對，我想知道。”

“因為媳婦喂我吃飯，飯就是好吃，我就是高興，我就笑了。”靖盈說。

“老了還是這樣的油嘴滑舌，我真應該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你說對嗎，靖盈。”小倩看着他說。

“不可以的，要是以後得我不能說話了，那還會有誰來逗我媳婦開心呢！”靖盈笑着說。

“不要叫我媳婦，誰是你媳婦啊，這個問題我跟你說了好多遍了。”小倩說。

“好了，好了，我不叫了，看看，我媳婦，不，是小倩大人，她又生氣了。”靖盈說。

第二天，陽光剛剛好的時候，小倩推着靖盈出來溜達了。

“你這個死老頭子，你為什麽非要在原來的那個家住呢，怎麽就是不肯搬出來呢？”小倩說。

“這是我的自由，現在我不想告訴你了。”靖盈說。

“不行，我現在就命令你，命令你告訴我，為什麽不搬家呢？”小倩說。

“看在你那樣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就是我願意待在老房子裏。”靖盈說。

“什麽叫我那樣想知道啊，其實，你也可以不說的，我不勉強你，弄得趕上我逼迫你似的。”小倩說。

“好了，好了，臭老婆子，我告訴你吧！”靖盈笑着說。

“叫誰老婆子呢，叫誰呢，注意你的稱呼，叫我金小倩。”小倩說。

“行行行，叫你金小倩，我真的願意待在老房子裏，因為在裏邊有我跟你那最美好的回憶，那時候的你是愛我的，從此以後你就再也沒有愛過我了。”靖盈越說越顯得傷感。

“為什麽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傻呢，你怎麽會如此執着，其實你不是一個死心眼的人啊！”小倩看着靖盈說，她站在他的對面，俯着身子。

“我是不是一個死心眼的人，但是我遇到了你，就變得這樣子了，又蠢又笨又死心眼。”靖盈說。

“簡單來說，就是，你的智商為零，情商為零，對嗎？”小倩問。

“對，我遇到了你，就是這樣的，智商為零，情商為零。”靖盈看着小倩說。

“靖盈啊，我好想問你幾個問題呢？”小倩說。

“說吧，你想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絕對不會有絲毫的隐瞞，就跟以前一樣。”

“如果，我說如果，你要是現在就可以站起來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事呢？”小倩看着靖盈。

“如果我現在就可以站起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你的身邊，抱着你，然後吻你。”靖盈說的很認真。

“抱我，吻我，如今的我就是一個老太太啊！你還會跟以前一樣抱緊我，想吻我嗎？”小倩問。

“真愛是什麽顧慮都沒有的，什麽叫你是一個老太太啊，那我呢，我不也是一個老頭子嗎，像你說的我就是一個死老頭子，不是嗎？”靖盈看着小倩說。

“你這個死老頭子，你什麽時候死啊，你死了我就解脫了。”小倩說。

“可能一時半會還是死不了的，這次我又讓你失望了，對嗎，哈哈，因為我要帶着你一起走，一起過奈何橋，一起不喝孟婆湯，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靖盈說。

“別這樣，你死了可不要帶我走，我可不想再跟你糾纏在一起了，因為我這輩子遇到了你，就是我最大的不幸可。”小倩笑着說。

“和我在一起有什麽不好的，媳婦啊，我能給你洗頭，給你洗腳，幫你洗衣服，就看你的那雙小手吧，你能做什麽家務吧，我可舍不得你做一點重活呢，就像在老房子裏的那段時間一樣。”靖盈說。

“你可不要提在老房子裏了，那次我第一次到你家住，我把你家給徹頭徹尾地收拾了一遍，還說你幫我幹活呢，燒火我的事，做飯我的事，洗你的臭襪子也是我的事，就連每天晚上的被都是我鋪的，你告訴我，你幹了什麽家務事了。”小倩看着靖盈，她笑了。

“小倩，那陣你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嘛，你要好好地表現，我也不能攔着你，對不對啊，你忘了嗎，那陣老公我出去幹活去了，沒想到你這個臭老婆子這樣愛翻舊賬呢！”靖盈說。

“什麽老公啊，曾經有一個人跟我說過的，不再是我的老公了，叫我不許再叫了，從那以後我就真的沒有再叫了。”小倩說。

“小倩，那陣我是怕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啊！”

“我想要的幸福，你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麽嗎，你就随随便便地幫我決定了，我跟徐真到底誰是你的幸福啊？”小倩說。

第91節 天下幸福

“小倩，你為什麽總是抓着別人的過去不放呢？”靖盈說。

“對，我就喜歡抓着別人的過去不放，就連我自己我都不會放過的。”小倩說。

“那樣會不會太累了，如今的你都應該放下了，對不對啊？”靖盈看着小倩說。

“靖盈，有些事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如果真的能像你說的如此簡單就好了。”小倩說。

“人一旦犯了錯誤，那就是不能原諒的嗎？”靖盈問。

“可以，可以被原諒，因為寬恕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小倩笑着說。

晚上的時候，小倩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想我不能陪着你了，還是讓孩子們來陪着你吧。”小倩看着靖盈說。

“為什麽，這次又是為了什麽走啊？”靖盈看着小倩問。

“我要回到官場了，因為那裏現在需要我，我一定要回去，因為我是一名共産黨員。”小倩說。

“所以說，這次你又要果斷地抛棄我了，就這樣走了，對不對啊！”

“是的，本來我就沒有那個本分照顧你啊，我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沒有辦法的。”小倩說。

“無論你怎樣說，你還是選擇了不要我了。”靖盈說。

“是啊，我就是不要你了，又能怎麽樣呢，你這個死老頭子，我想你早點死呢，我為什麽要要你呢！”小倩看着靖盈說。

“那為什麽這一個月來，你對我那樣照顧，那樣好。”靖盈說。

“照顧你，是我答應兒子要做的事，那我就要做好，否則我就對不起我的兒子了，對你好嗎，也就是那麽回事吧，可能是以前的我對你太壞了吧。”小倩說。

“你還是抛棄了我，抛棄了如此殘疾的我，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靖盈說。

“殘疾的你，這又跟我有什麽關系呢，你不要總是把你自己跟我扯到一起，好不好啊，我煩的上，我殘忍嗎，我的殘忍遠遠不及當年的你。”小倩看着靖盈說。

“那好，你走吧，我留不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靖盈說。

“孩子們會回來照顧你的，你不會太孤單的。”小倩說。

“是嗎，也就是那樣吧，什麽孤單不孤單的，早就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味了。”靖盈失望地說。

“快點好起來吧，別總麻煩孩子們照顧你，你知不知道你給孩子們添了多少麻煩呢！”小倩說。

“你人都要走了，你又何苦說這樣多呢，還有什麽意義嗎？”靖盈看着她問。

“你知道嗎，只要你活着，你對于四個孩子來說，就是一個大累贅。”小倩看着靖盈說。

靖盈笑了笑，說:“累贅，小倩啊，這點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是任何人的累贅的。”

“最好是這個樣子的”

“小倩，這一個月來，你對我的好，是不是你故意做出來的，就是為了今天你所說的離開，對嗎，你就是為了再一次地傷害我，對嗎？”靖盈問。

“随你怎麽想，你要是這樣以為的話，那就是這個樣子吧！”小倩說。

“你一次次讓我充滿希望，然後又讓我失望，這種大起大落的感受真的很好很好，金小倩，誰都沒有你厲害。”靖盈說。

“謝謝你的誇獎，我只是如此針對你而已，對于別人來說，我都用一顆最真誠的心去相待的。”小倩說。

“我們到底是上輩子的冤孽，還是這輩子的恩怨啊？”靖盈說。

“上輩子的冤孽也有，這輩子的恩怨更大，好了，如今我們之間再說這個就沒什麽意思了，我們不早就是這個樣子了嗎，再也回不去了。”小倩看着靖盈說。

“好，不說了，那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呢？”靖盈問。

“明天吧，明天我就要走了。”

“你總是離開地那樣着急，讓我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呢，你就這樣地走了。”靖盈說。

“是啊，就是這個樣子的，可是這次不同了，這次可能再也不回來了。”小倩有些感嘆地說。

“為什麽不回來了，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靖盈說。

“我很有可能就死在那邊了，再也不回來了，回來了也沒有什麽奔頭了。”小倩說。

靖盈有些激動地說:“什麽叫沒有什麽奔頭了，那你的孩子們呢，他們都在等你呢！”

“孩子們都長大了，不再需要我這個母親了，看着他們現在都是這樣成功的樣子，我就心滿意足了，也就別無所求了，我要是走了，也走的很安心了。”小倩笑着說。

“也就是說，以後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對嗎？”靖盈說。

“是吧，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這樣也好，見面了對我們彼此也是很不好的。”小倩說。

“是啊，在所有的事物面前，我總是你會遺棄的那一個。”靖盈看着小倩說。

“我從來就沒有選擇過你，那有何來的遺棄呢，你說對嗎？”小倩說。

在此之後，小倩就離開了，她跟靖盈真的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十年的光景轉眼之間就過去了。

如今農民的生活已經徹底地改觀了，這些都多虧了小倩提倡地一項項政策呢！在小倩的商業跟政府的結合政策下，經濟市場快速地發展起來，真的實現了國內不再賺國人的錢了，而是賺老外的錢了。看着每家每戶的笑臉，這是小倩最高興的時候，可是她的心裏也是落寞的，因為她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爸，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把我媽叫回來，你們兩個人見見面吧。”相濡坐在靖盈的身邊說。

靖盈躺在病床上，那樣子一點精神也沒有，眼神也是很迷離的。

“不要了，你媽媽那樣狠心，就是她知道現在我要不行了，我沒有幾天活頭了，她也不會回來看我一眼的，不要告訴她，不要告訴她，我不想聽到她拒絕我的聲音，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對于她還能抱有一定的幻想。”靖盈說，說完他就大口喘着粗氣，那種感覺就是一口氣上不來就會被憋死的感覺。

現在的靖盈已經老了，看那滿頭的白發啊，看那臉上皺紋滿布的樣子，真的想象不出他年輕時候的那個英俊的樣子了。

“爸，你最好不要說這樣多的話，好不好啊，你看你把你自己給累的，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相濡看着靖盈說。

“那你不要跟你媽說，記住了嗎？”靖盈說。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你千萬不要着急，好不好啊！”相濡說。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靖盈說，他閉上了眼睛，他大概是很累了，要休息一會了。

“爸，你就好好地休息一會吧，一會兒念君姐姐就回來了，還有啊，以沫跟安揚最晚都會在明天就趕回來了，爸爸。”相濡說。

靖盈閉着眼睛點點頭，他應該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

一聲“爸”叫了出來。念君回來了。

靖盈勉強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念君。

靖盈笑了笑，他說:“念君，你回來了，一路上累了吧，好好休息一會兒。”

“爸，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麽這個情況來得這樣突然啊，這真的叫我無法接受的，爸啊！”念君已經哭了起來。

“傻丫頭，你哭什麽啊，爸爸不是還沒有死呢嗎，你現在就要哭了，要是真的到我死了的時候了，我就怕你連眼淚都沒有了。”靖盈說。

“爸，不會的，不會的，你是不會死的，爸爸你是會長命百歲的。”念君哭着說。

“還是那個小丫頭啊，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不死的人呢，人總歸會有一死的，這是常事，你就不要如此地難過了。”靖盈說。

“爸，你怎麽可以叫我不難過，我的父親都要離開我了，是永遠地離開了我，我怎麽可以不傷心呢！”念君說。

“好，好，我的女兒最好了，你是爸爸的好女兒。”靖盈笑着說。

靖盈又一次地閉上眼睛，看樣子他是太累了，這次都睡着了。

念君撲在弟弟的懷裏，哭着說:“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呢，前一陣我來，爸爸他還是很好的，怎麽這幾天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麽會這樣地快啊，弟弟，父親是有什麽病嗎，我們帶他去看吧，花多少錢都無所謂的，只要他能好起來。”

“姐，這個不是錢的事，爸他是心病成疾，哀莫大于心死，他能熬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錯了，其實，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心力憔悴了，已經不能再維持他的生命了，可是他居然堅持到了現在，我都感到那是生命的一種奇跡呢！”相濡說。

“媽媽呢，媽媽知道嗎，我們應該告訴媽媽的，讓媽媽回來看看爸爸的，我想這樣爸爸也不會走的有遺憾啊！”念君說。

“爸他說，不讓我告訴媽媽，他害怕媽媽不會回來，他就會更加失望了，還不如現在至少抱着她還能回來的幻想呢！”相濡說。

“我的傻弟弟啊，其實在父親的心裏，他最想見到的就是媽媽了，我們一定要讓媽媽回來，我想媽媽她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念君說。

“那好吧，但願媽媽她能回來的。”相濡說。

“其實，媽媽沒有你們說的那樣狠心的。”念君說。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母親她是個狠心的人，我只是知道爸爸是我的好爸爸，媽媽是我的好媽媽而已。”相濡說。

第92節 溫柔眷戀

“媽，爸他要不行了！”念君哭着給小倩打着電話。

一聲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只聽見:“媽，媽，你有沒有聽到啊，你答應我一聲啊，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呢，媽，你有沒有在聽啊……”

“他終于要先我一步走了，他終于要走了，我是不是就應該解脫了。”小倩說。

小倩的眼神似乎是在找着什麽東西，可是又找不到，就在空氣中來回地徘徊着，那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茫然。

這時候，以沫跟安揚沖進了屋子裏面。

“爸爸，爸爸，你怎麽樣了。”以沫在大聲地叫着。

“不要叫了，爸他剛剛睡下，不要吵醒了他。”念君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大姐，為什麽父親會突然病得如此嚴重，還有媽，媽她知道嗎？”以沫問念君。

“我剛才已經跟媽打電話說了，她沒有跟我說一句話，後來我就挂了電話了。”念君看着妹妹說。

“大姐，你說媽媽她會回來看爸爸嗎？”以沫問。

“我想媽媽會的，媽媽會的，無論怎樣，現在爸爸他都要走了，她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念君說着說着又哭了。

“大姐，你不要哭，你要是一哭了，我就想哭，我要是哭起來，爸爸就該被我吵醒了。”以沫對着念君說。

“你們就不要再多說話了，我已經醒了。”靖盈躺在那裏說。

“爸，你醒了！”他們幾個人都圍着靖盈說。

靖盈笑了笑，說:“以沫回來了，安揚也回來了，你們姐弟都回來了，一家人總算在一起了，我真的很高興，就是，就是感覺缺了點什麽。”

“爸，你說缺了什麽了，你跟我說，我去給你找，我一定能給你找回來。”相濡急切地說。

靖盈搖搖頭，說:“你不能把她給我找回來的，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把她找回來，除非……”

“除非什麽，爸爸？”相濡問。

“除非她自己願意回來。”靖盈說。

“爸，我就知道，你想見媽媽，爸，你不要着急，媽媽她很快就會回來看你了，她都答應我了，她現在正從北京往回趕呢！”念君看着靖盈說。

“會嗎，她真的會回來嗎？”靖盈問念君。

“會的，她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念君說。

“如果她真的能回來，看我一眼，哪怕就只有一眼，那就好了，那就夠了。”靖盈說。

“念君，你是家裏的老大，你從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一點都沒有讓父母操過心，甚至你還幫着爸媽照顧弟弟妹妹，你是一個好女兒，你也是一個好姐姐。”靖盈看着她說。

“爸，我知道，我是你的驕傲，我是你的好女兒。”念君淚光閃閃。

“我的好女兒念君，如果你真的是我親生的女兒就好了，可是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啊，爸爸不是一直都要瞞着你，只是怕你接受不了，我也真的害怕失去你這個好女兒啊，念君，你能原諒爸爸嗎？”靖盈用着一雙淚眼看着念君。

“爸，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媽媽早就已經告訴我了，可是在我的心裏，你跟媽媽就是我的親生父母，永遠都是，爸爸，我愛你！”念君哭着說。

“你的心裏一直都有爸爸，都有爸爸，即使爸爸走了，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靖盈說。

“不許說走，不許說走，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念君拉着靖盈的手說。

“傻丫頭，人都是會走的，只是分早晚而已。”靖盈說。

“爸，你能不能不要說話了，你省點力氣，你要等着她回來啊！”相濡也是淚水盈盈的樣子。

“靖相濡，你個臭小子，你是家裏的頂梁柱，我走了以後，靖家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給我撐好了，要不然我死了以後，還會回來找你的，明白嗎？”靖盈看着他說。

“爸，當我求你了，不要再說話了。”相濡看着靖盈說。

“要是我現在不說，恐怕一會兒我就沒有機會說了。”靖盈說。

“爸爸，你在說什麽，你一直在等着她還沒有回來呢，你怎麽能這樣就走啊！”相濡說。

“相濡啊，我跟她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我再也沒有什麽指望了，我要交代給你一件事，你答應我，好不好？”靖盈說。

“爸，你說，你說什麽，我都會答應你的。”相濡看着靖盈。

“我走以後，你一定要照顧好你媽，你媽她這輩子不容易啊，為了她的家人，為了你們這四個孩子，為了農民，為了國家，他付出了她的一生，她就是沒有好好地為她自己活一回。”靖盈說。

“爸，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愛媽媽，我也愛媽媽，大姐跟弟弟妹妹也都是愛媽媽的，我們都會對媽媽很好很好的。”相濡看着父親說。

“相濡啊，我能聽到你這樣說，我的心也就安了。”靖盈說。

“爸，爸，你看看我，我是你的以沫啊，靖相濡，靖以沫，就是在說你跟媽媽的感情是相濡以沫的，永遠都是這樣的，相濡以沫啊！”以沫哭得很傷心，她的眼淚落在靖盈的手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從小就讓你跟你哥哥沒有了父愛，是我的錯，你能原諒爸爸嗎？”靖盈紅着眼睛看着以沫。

“好，好，我原諒你，但是你要答應我，答應我，你不要死，好不好，好不好啊！”以沫哭着說。

“以沫，你要聽話，爸爸以後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了，你要好好地照顧你自己，還要照顧好你的媽媽，知道了嗎？”靖盈看着她說。

“不好，不知道，我不知道，媽媽留給你來照顧，我誰也不要照顧，我誰也不要照顧，爸，我沒有你，不行的。”以沫哭着說。

“以沫，以沫，我跟你媽，說是相濡以沫，可是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跟她正是這樣的感情吧，可是我在他的心裏還有位置嗎？”靖盈說。

“爸，爸，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走，你聽到了沒有。”以沫說。

“安揚，你要照顧好你的妹妹，她就是這個長不大的性格，好好地看着她，千萬不要讓她的老公欺負她啊！”靖盈看着兒子安揚說。

“爸，我知道，我會做到的。”安揚看着他說。

“你們看到了嗎，有人來接我了，看模樣好像是你們的爺爺奶奶呢！”靖盈看着窗外說，他的雙眼正在微微地閉上。

“相濡，我看爸的情況很不好，他是不是要走了。”念君說。

“不，不會的，她還沒有回來，她是不會走的，靖盈那個倔老頭，他一定會等到他要等的人的。”相濡看着爸爸說。

“靖盈爸爸，靖盈爸爸，我不許你睡覺，我不許你睡覺，媽媽就快回來了，她就快回來了，小倩就快回來了，就快回來了。”以沫大聲地叫着靖盈。

念君緊緊地拉着靖盈的手，說:“你這個死老頭，不是說要等我回來的嗎，我沒有回來，你就不要死，我也不準你死，因為我要親眼看着你死，我就高興了，我就開心了，那一刻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靖盈轉頭看着念君，他笑着說:“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還是回來了。”

一陣唏噓聲傳到了大家的耳朵裏。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摔倒在地上，她沒有痛苦的呻吟，只是流下了兩行熱淚。

“媽，你來了！”相濡看着小倩說。

小倩想站起來，可是卻怎麽也都站不起來，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相濡上前扶着小倩，可是卻被她給推走了。

小倩她一下接着一下地爬到了靖盈的身邊，她累得直喘粗氣，她安靜地躺在靖盈的身邊。

靖盈跟小倩，他們兩個人面對着面，就那樣看着彼此，一句話也沒有。

時間是這世間最無情的東西，它真的成全了許多的東西，也同樣毀掉了許多的東西，唯一永恒的就是時間在不斷地走下去，就是不能停留在某一個時空或者是某一個時刻。

“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小倩看着靖盈問。

“我在等你先跟我說話。”靖盈說。

“為什麽這次不一樣了，以前都是你先跟我說話的，為什麽這一次你改變了。”小倩看着他。

“因為我想聽聽你第一句跟我說什麽。”靖盈說。

“那我說的話，是你想聽的話嗎？”小倩問。

“是我想聽的話，也不是我想聽的話。”靖盈看着她說。

“我們該走了，讓他們兩個人單獨說一會兒話吧！”相濡說。

念君帶着弟弟妹妹都出去了，屋子裏就剩下靖盈跟小倩他們兩個人了。

“我可以問問你，你為什麽回來嗎？”靖盈說。

“我是回來參加你的葬禮的。”小倩說。

“可是，你回來早了，我還沒有死呢！”靖盈看着小倩。

“我就是故意回來早的因為我想親眼看着你死，我的心裏才會痛快。”小倩說。

“我想我很快就會成全你的。”

“我現在就要成全我，按道理來說，我應該很激動的，可是我就是一點情緒變化也沒有，我不是一直在等着這一天，盼着這一天的嗎，怎麽你真的就是走了，我的心裏反倒不舒服起來了。”小倩說。

“也許等我變成了骨灰盒裏的一把灰的時候，你的心裏就會舒服了吧。”靖盈笑着說。

“到這時候了，你還是可以笑得出來。”

“我都笑一輩子了，我也應該笑着離開這人世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