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南風絮絮叨叨地想跟尤理解釋解釋今天為什麽會是這個情況,可他半天也沒能把話說清楚,反而是被尤理強硬地塞進了副駕駛,順帶還系上了安全帶。就尤理那個态度,南風都覺得安全帶不是安全帶,而是綁架團夥用的麻繩,接着他就會被尤理帶到山溝溝裏去。

“你聽我解釋嘛……”南風不死心地還在說着,手機卻突然響了。

尤理從出棋牌室的門,就沒說過一句話。南風拿出手機,是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這一刻,無論是他還是尤理,都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個電話應該是——秦均逸打來的。

南風當即就想挂斷,怎料一直沒吭聲的尤理終于說話了:“接啊,接了開擴音。”

“……不了吧,陌生號碼。”南風讪笑着,試圖打哈哈過去。萬一接起來真是秦均逸,他再說點什麽不太對勁兒的話,那天晚上的事情估計就瞞不住了。

別看南風平時跟尤理互相罵來罵去,對尤理的智商他還是不敢小觑。

尤理沒再多說,只是轉過頭看着他,臉色陰沉可怕,用鼻子問了一聲:“嗯?”

手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震動着,面對這樣的尤理,南風實在不敢忤逆——誰知道尤理又會來個幾天幾周不理他。

反正今天跟秦均逸在一桌打牌是已經被抓現行了,橫豎都死,接就接吧。南風這麽想着,幾乎是閉着眼睛按下了接聽鍵。尤理伸手在他手機屏幕上一點,接着就傳出秦均逸的聲音來:“南風,方便說話嗎?”

真的是秦均逸啊啊啊啊啊!

南風哭喪着臉道:“方便,方便……”

“看你朋友那麽兇巴巴地來找你,還以為有什麽急事呢。”秦均逸故意如此說道。他早就看出來尤理對南風藏着的心思,而且不用想也知道,尤理正在氣頭上。正因為如此,他才更要打電話過來,氣氣這個情敵,“肖承耀他們說的旅游,你打算去玩嗎?”

“我……我不知道诶……”南風現下哪有心思考慮五一去哪裏度假,他的手機現在就像個燙手的山芋似的,他恨不得打開車窗就把手機扔出去。

尤理看似漫不經心地開着車,實際上餘光一直注視着南風,耳朵更是不留餘力地聽着這兩個狗男男還有什麽話好說。

秦均逸接着道:“那上次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麽?”

“啊,我……”南風差點想問是什麽事兒,借此裝傻充愣。可他旁邊還坐着虎視眈眈的尤理,他要真這麽問,那無疑是在給秦均逸機會把事情從頭到尾敘述一遍。哪怕他和尤理只是發小,這種事情也不想被尤理知道啊。更別說,現在他們的關系,在南風的認知裏,是自己單方面暗戀尤理。

被喜歡的人知道自己跟別人發生了關系,換誰誰都不樂意。

南風只能尬笑着把話題調轉:“呃,你要跟肖承耀他們去旅游嗎?”

“你去我就去。”秦均逸說得很明朗,“我可沒有跟朋友出去旅游的愛好,我只跟戀人出去旅游。”

他剛才明顯看到尤理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

“你別這麽說,我們不是……”“不是?可我們已經睡過了诶。”秦均逸以一種人畜無害地聲音道。

說時遲,那時快。

尤理搖下車窗,在秦均逸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一把抓過南風的手機,朝車窗外扔了出去。

車正好開在橋上,南風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手機已經劃出漂亮的抛物線,才橋上奔着緩緩流動的江水而去。

“我的手機啊啊啊……”

“你給我閉嘴!”尤理吼道,“你跟那個人怎麽回事,你說不說?!”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南風實話實說。

“什麽叫睡過了?”

“你為什麽扔我手機啊啊啊……”

“我再給你買一臺,你先回答我,你跟他睡過了???”尤理明顯地壓抑着怒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卻十分有威懾力。

他現在氣得快爆炸,甚至不知道自己正開往哪裏。

南風怎麽會跟那個死富二代睡過了?這個睡是單純的睡,還是不單純的睡?他明明那天晚上喝醉了都被自己帶回來了,難道趁着醫院忙得很這些天,他還單獨跟秦均逸過夜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那天南風就撒謊說在打牌,實際上在跟秦均逸吃飯,甚至跟普通情侶一樣,還讓對方開車送回家。

“……是吧。”南風垂下頭,事情是肯定瞞不住了,只能有氣無力道。

“那你還答應我不跟他來往,”尤理道,“你要是跟他交往你可以直說,犯不着騙我,我也管不着你。”

“我也不想啊,那我跟他睡過了我有什麽辦法?!”

尤理的話顯然也刺激到了南風某根神經,他索性大吼着還了回去。

本來這事情就搞得南風夠煩了——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人,不過打了兩次牌,他們就睡了?尤理還特別不待見這人,不準自己跟他來往……一大堆奇怪的事情纏在一堆,他的金魚腦子顯然不夠用。

南風擡起頭看向尤理。

對方聽見他的怒吼之後沒在說話,雙手都撫在方向盤上,好似正認真開車,但難看的臉色藏也藏不住。

這麽一瞥,南風不經意又瞥見對方手指上跟自己一樣的紋身——那時候他還覺得跟婚戒似的,而現在看起來,卻有點嘲諷。

他明明喜歡尤理,他卻跟另一個人攪和得不清不楚。

南風嘆了口氣:“我也不知……”

這話還沒說完,尤理一腳急剎車,就在下橋的路口停車了。

“滾。”尤理說着,車發出細微的解鎖聲,他伸手動作飛快地解開南風的安全帶,然後又拉長了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立馬滾。”

“???”南風一頭霧水。

他們兩是天天拌嘴沒錯,但尤理從來沒這麽對過他。

他好歹也是個大男人,一時間脾氣也上來了:“你什麽意思啊你?”

“字面意思。”

“就算我們關系好沒錯,我跟誰交往難道對不住你了嗎?”南風委屈道,“你自己還不是有個妹子,還去約會去看電影。”

“我睡她了嗎?”尤理冷着臉反問道,“我就沒想到那麽一個花花公子,你還跟人睡。南風,我真是高估了你的人品。”

“你他媽在說什麽啊?是我想的嗎?!”這些天的煩躁突然一下子全部都爆發了出來,南風沖着尤理大吼道,“你以為我想啊,你這人老這樣,什麽事兒都自說自話,不哄着你順着你你就發火,你真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啊?”

“我懶得跟你說,下車。”尤理沉聲道。

“好啊尤理,我今天下了個車,咱誰也別理誰,以後就當不認識。”南風說完,直接下了車,還順手重重地一砸,把車門都給關上了。

他頭也不回,從車頭前面走過,徑直上了人行道。

尤理擡手狠狠砸在方向盤上,接着再次踩下油門,就從南風身邊過去了。

早知道到秦均逸能做到這種地步,甚至跟南風都睡過了,他就應該把南風關在家裏不讓出去!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但要不了幾秒鐘,尤理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別說他從來沒跟南風表明過自己的心意,就連南風對他是不是抱着同樣的念頭他都不知道。那這種占有欲就來的毫無理由——至少朋友之間是不可能這樣的。

他們兩個相處十數年下來,什麽親密的事情都幹過,但這并不代表南風跟他懷揣着同樣的心思。

或許南風從來都沒有以成年人戀愛的目光來看待過他。

從小一起長大是很多便利——要一起出去玩,睡在一張床之類的事情,沒人會覺得疑慮,關系也就是自然而然的變成綁定模式。但同樣的,也很多不方便。就比如他哪怕突然邀請南風去看電影,送他玫瑰,請他吃飯,在南風的眼裏恐怕也是不帶任何感情暗示的。

太熟了,所以除了直白地說出口,幾乎沒有了表達方式。

尤理開着車,在漸漸暗下去的街道上行駛,卻滿腹心事,越想越覺得氣惱。

如果他早點說出來,是不是至少南風不會跟那個秦均逸發生點什麽。

這件事對于尤理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一向很能冷靜自持的他,在得知南風與秦均逸已經到了這個進度,也無法再冷靜下去。反而因為平時都克制,到克制不住的時候,他的怒火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難以澆滅。

“阿嚏、阿嚏——”尤理突然打了兩個噴嚏。

再一看,車窗還開着,興許是被風吹的鼻子癢。

他把車窗關上,随着車流慢慢開着,也不知自己要開向哪裏。

另一頭。

“尤理什麽破爛脾氣!真服了!手機說扔就扔!不是錢買的嗎!”南風一邊站在路邊伸手攔車,一邊碎碎念地罵着,“把我放這麽遠,是打算讓我走路回去嗎?”

“這個人怎麽會有女孩子喜歡,他們都是瞎了眼!!!”南風越罵越覺得生氣。

尤理從來沒這麽對過他,哪怕他小時候把尤理最喜歡的掌機不小心摔壞了,尤理也只是冷着臉說句“你賠”當了事。

其實他除了整日一張臭臉,對南風還是挺好的。

就是深刻知道尤理對自己好,現在這種落差之下,南風才更覺得生氣。

“我被人睡了诶?是我想的嗎?連句安慰都沒有,還讓我下車,是不是人啊!是不是人啊!!”

南風正罵着,突然一輛黑色的SUV朝着他駛過來,

車燈故意閃了兩下,吸引了南風的注意力。

“誰啊這麽閃燈,有毛病啊……”南風正在氣頭上,現在看見什麽都想罵。

誰知道那輛車就這麽直直地開到了他面前,然後停下。

……這車還有點眼熟。

駕駛座的人搖下車窗,沖着南風笑了笑:“好巧啊,要不要上車?”

……是秦均逸。

南風翻了個白眼,但這地方他已經站了五分鐘了也沒打到車。

其實想想,秦均逸除了在自己不清醒的時候幹了點破事之外,這人還挺好的。态度溫和,牌技也可以,雖然是富二代也沒什麽架子。

大約是真的煩躁,南風這會子不想回話,直接就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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