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兩個人各懷鬼胎,卻又表面上佯裝無事發生,最終還是很普通地一起回了家。
南風本還有些失落于尤理喜歡林幼琪的事情,可在尤理替他仔細地擦臉之後,他的心思就全放在如何掩飾自己裆下的小兄弟上了。
就算尤理真的喜歡林幼琪,日子也要過。南風雖然想起來就糟心,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讓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跟女孩兒搶對象,這事兒說出去哪哪兒都不對啊!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去,轉眼間五一的假期就快到了。
這對南風來說是沒什麽,但對于他那些一個個還有工作在身的牌友,無疑是出去玩的大好時機。
這日中午付樂棋大早就給南風打電話約打牌,南風也樂呵樂呵就去了。本以為還是鐵三角搭個半生不熟的牌友,誰知道大家都來得比他早,南風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三個都是熟面孔。
付樂棋笑眯眯地正在跟肖承耀吹牛皮,還剩一個坐在旁邊的長沙發上看着手機——是秦均逸。
聽見推門聲,秦均逸立刻擡起頭,将手機揣進褲口袋裏沖着南風微微一笑:“嗨,南風。”
“……嗨。”南風尴尬地點點頭,連忙走到付樂棋身邊道,“別吹了,趕緊打骰子搖位置了。”
“狗子來了啊,行啊,打呗。”付樂棋說完就摁下了麻将機的鍵,搖出個八點。
南風跟着摁了摁,一搖就搖到十二點。
“喲,看樣子狗子今天旺得很。”肖承耀笑着打趣兒道,順帶對秦均逸招了招手,“秦少來,你先打呗。”
秦均逸不緊不慢,剛剛好走到南風身邊,微微彎腰摁了摁。他這姿勢,恰恰好就跟俯在南風身上似的,順帶着用只有他們兩聽得見的聲音道:“想我了沒有?”
南風當即只覺得身上冒冷汗,汗毛都豎起來了。
完了完了,他現在得了秦均逸恐懼症,估計今天要輸成麻瓜。
秦均逸擲了個十點出來,再示意肖承耀擲點。
眼看着肖承耀擲出個七點,全場最小,秦均逸微笑着沖南風道:“選座吧。”
南風木讷地點點頭,幹脆就在就近位置坐下了。他剛落座,下意識低下頭,接着手機屏幕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的脖子——那些痕跡早已經不見了,但他依然心有餘悸,尤其是在看到秦均逸的時候,仿佛吻痕又會長出來,然後被周圍兩個好友一頓嘲笑。
平時上了牌桌,南風絕對是屬于動作利索打牌很快的那種人,可今天,秦均逸的突然出現,讓南風整個變成新手菜鳥。摸一張牌他都要躊躇不定,跟換了個人似的。
秦均逸時不時就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偏偏又無處可說。
“三筒……哦不不不,九筒九筒。”南風的猶豫非常明顯,明顯到付樂棋都忍不住吐槽道:“你今天這是咋了?”
“啊啊?”南風擡起頭看了看對家的付樂棋,正滿臉的擔憂。他剛好出牌,手上的九筒不知撞了什麽邪,不小心碰倒了自家一路牌,“哎喲卧槽……”
南風手忙腳亂地把牌扶起來,肖承耀接下九筒道:“碰,狗子怕不是得了帕金森,手抖成這樣。”
“……你才帕金森。”南風有氣無力地回了句嘴,又深深嘆了口氣。
肖承耀坐在他上家,碰了九筒立馬就出了張幺雞,結果南風正發着呆,半晌也沒伸手去摸牌。
“南風,該你了。”秦均逸柔聲提醒了一句。
南風更加慌了:“哎喲又到我了……三萬。”
他這會子是連看手上牌的時間都沒有,摸什麽就打什麽,再看看桌面上已經露臉的牌,這才發現有張幺雞:“什麽時候打的幺雞啊,我等杠的啊……”
沒錯,南風手裏捏着三張幺雞,就等着混這個杠錢。
肖承耀嘆了口氣搖搖頭:“剛打的,你今天是怎麽了?”
“不會是帶病上場吧?趕緊讓我摸摸你發燒沒有!”付樂棋笑着調侃,他這話剛說完,秦均逸就真的伸手去摸了摸南風的額頭:“我坐得近,我來。”
南風被對方地動作吓一跳,卻也沒躲開。秦均逸的手熱熱的,比他額頭還熱。
“沒發燒啊……”秦均逸故意道,“是不是見了我緊張?”
“哪能啊……呵呵……”南風只能尬笑兩聲,暗暗提醒自己認真點打。
牌桌上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過。
雖然開場南風出師不利,一直在夢游,抽屜裏錢只剩下一點點少得可憐的家底,但作為牌場老手,怎麽能被個秦均逸就打敗?好說歹說,打了兩小時後,南風還是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他和付樂棋、肖承耀都是老熟人了,朋友之間打牌沒誰看重輸贏,因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肖承耀:“你單位五一放不放假啊?”
付樂棋:“廢話肯定放啊。”
南風:“我天天放假。”
付樂棋:“無業游民到底在嘚瑟什麽啊……”
肖承耀:“放假一塊出去玩麽?”
秦均逸:“五一不會太多人麽?”
南風:“好啊好啊,我好久沒出去玩了。”
付樂棋:“人多是挺煩的,你想去哪裏玩啊?”
南風:“我都可以啊,就是挺久沒出去了。”
肖承耀:“你不是才跟狗嫂度蜜月回來。”
付樂棋:“就是就是。”
秦均逸:“狗嫂?”
南風:“……對啊,我家那口子也想出去玩了。”
話題說到這兒,南風差點冒出一身冷汗。平時的玩笑話這會子說出來倒有些故意說給秦均逸聽的意思。他說完便看着秦均逸的臉,生怕他等下又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秦均逸只是微微一笑,看着自己手裏的牌,似乎并不在意。
肖承耀恰好上手自摸,将牌一倒:“嘿,自摸了。出不出去玩啊付樂棋。”
“這把不算我就去。”付樂棋哀怨地看着肖承耀道。
南風跟着笑了起來:“還帶放水的啊。”
“我像那種人嗎?”肖承耀說着,伸手去抓鳥,兩個一起翻開,“你看,兩個鳥,全中你家。”
付樂棋更哀怨了:“不去不去,這樣贏我的錢,還想我陪你出去玩。”
“這不是說一塊兒去嘛。”
南風跟着道:“就是就是。”
他剛說完,手機就在抽屜裏震了震。掏出手機一看,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四點多了,尤理發了條短信過來。
“打牌?”
南風手腳飛快地回了個“嗯”。
等等,尤理不會是今天打算來接他吧?連着好幾天尤理都在醫院裏忙成狗,電話都沒怎麽打過,怎麽就挑中今天有空了?
南風本想發個消息過去問問是不是要來接自己,可又怕自己這麽一說,反而提醒了尤理過來,那就麻煩了——因為現在秦均逸正坐在他旁邊。
他可是跟尤理說好了,絕對不再跟秦均逸一起打牌了。
肖承耀還在跟付樂棋一個勁兒地說:“五一一塊出去玩兒嘛。”
“這麽殷勤,怕是有詐。”付樂棋正色道。他這個人本來沒什麽正經時候,越是像現在這樣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反而越好笑。
麻将機嗡嗡地響着,洗着剛送進去的牌,洗好的牌已經浮了出來,肖承耀一般打骰子一邊接着道:“其實是隔壁D城有個農家樂,據說特別好吃。”
“……切。”付樂棋道,“沒興趣。”
“農家樂啊……”南風跟着搭言道,“到最後還是不是換個地方打牌。”
“就是。”
肖承耀滿臉不高興:“那你們說,五一能去哪兒呗。哪兒人不多?”
“國內人多就出國呗。”南風道。
聽見這話秦均逸倒是搖了搖頭:“黃金周出國的人也不少。”
“肖承耀你說實話吧,到底怎麽了,怎麽想出去?”付樂棋一邊摸牌一邊道。
人都這麽說了,肖承耀也是瞞不下去了,只能直接說道:“……我姑媽讓她同事的女兒跟我相親,就訂在五一。”
“噗哈哈哈哈……”南風率先笑了起來,接着付樂棋也開始捧腹大笑:“你也有今天!”
想當初付樂棋第一次被迫去相親的時候,肖承耀可沒少嘲笑他。
秦均逸跟肖承耀大概也認識了挺長時間,聽見這話他也跟着笑起來,不過跟另外兩人相比,他就顯得含蓄多了。
南風的手機又在抽屜了震了震,只不過他正跟付樂棋兩個人笑開了花,絲毫沒注意到尤理又發了新的消息過來。
牌桌上的氣氛變得異常輕松,南風都沒心思再去在意秦均逸的事情,開始跟付樂棋兩個人一個逗一個捧,拿肖承耀開涮開得不亦樂乎。
秦均逸時不時跟着笑兩聲,偶爾還要搭上一兩句補刀的話,也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所以說你們到底去不去玩嘛,就當救兄弟于水深火熱之中行不行?”肖承耀說着,有些煩悶地打出一張八條。
南風當即大手一揮,面前的牌順勢倒下:“我們只是牌友關系,你少往臉上貼金,清一色,謝謝大哥。”
“哇你是不是人,這牌你不等自摸,你胡我的?”肖承耀瞪大了眼,身子前傾去看南風的牌。
就在這時,棋牌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散場了沒?”尤理沉聲道。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南風一個激靈,甚至不敢回頭去看。
付樂棋坐的位置正對着門,他看見尤理下意識有點慌——尤理這人看起來忒不好相處了:“尤、尤理哥……來接狗子啊?”
“嗯。”尤理也不多說,眼神冷漠地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秦均逸的身上。
秦均逸可不會被他這點眼神威壓吓退,不僅沒有避開,反而仰起頭微笑着和尤理對視。
……空氣中好像有電光閃過。付樂棋這麽想着,沒敢再吱聲,只是看着對家頭快埋到桌子上的南風,用眼神詢問怎麽回事。
尤理來接南風下場不是什麽奇怪事,但是南風這個反應,就很奇怪了。
自知是禍躲不過,南風僵硬地擡起頭,扭過脖子對尤理尴尬地笑了笑:“你、你怎麽來了……”
“我給你發消息沒看到麽?”尤理臉色非常難看,雖然語氣跟平時一樣冷淡,但南風還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即将發生的慘案。
秦均逸笑着道:“既然要散場了,那麽就再打一圈?”
他說的這話倒是實在,牌場上的規矩一般都這樣,意識到快到點了,往往就會再大一圈為止。
尤理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我找南風有點事,恐怕是不能再打了。”
他說完,又垂下眼看了看坐着的南風,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還不給老子走?
南風麻溜地扯開抽屜,錢也顧不上數,直接抓成一團塞進口袋裏,然後拿起手機,果然看見屏幕上有未讀短信。
不過現在可不是看短信內容的時候,他一面點頭哈腰地賠笑臉,一面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有點急事,下次再約……”
尤理沒什麽耐心,拽着南風的手就往外走,留下付樂棋和肖承耀面面相觑。
秦均逸看着他們兩遠去的背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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