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尤理的車停在樓下,他拉着南風的手一直沒松開,打開副駕駛的門,就跟塞玩偶似的把南風塞了進去。
南風呆滞地看着尤理進了駕駛座,臉色陰沉地吓人,顫抖着開口道:“……你在生氣啊?”
只見尤理熟練地放手剎,換擋,踩油門,一氣呵成。動作快得南風整個人被慣性釘在了座椅上。
“安全帶啊!”尤理不耐煩道。
“哦哦,你這起步也太吓人了!”南風一面系安全帶一面吐槽道,“你在生什麽氣啊……”
“你說呢?”
“我說?”尤理前兩天生的氣,到今天才哄好,南風真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又讓尤理這麽生氣,最可怕的是,不知道這回要哄幾天,“我說你怎麽跟姑娘似的三天兩頭都在生氣?”
“南風,”尤理深吸一口,稍稍平靜了些,然後語重心長道,“活着不好嗎?”
言下之意就是:為什麽非要找死。
“???”南風索性轉過頭,仔細地盯着尤理問道,“我怎麽就不想活了?”
“你一天不跟這些垃圾打牌會死嗎?”
“你說那個老李?”南風皺着眉道,“我也不想啊,這人臨時叫來換場的,我才不稀罕這種輸不起的人打牌!”
“所以你說為什麽還不戒賭?”
“……一碼歸一碼好吧。”
尤理趁着等紅綠燈的間隙也轉過頭看了看南風。
這家夥的臉從小到大好像沒怎麽變過,十幾歲的時候看着像二十多歲,現在真的二十多了,卻又看着意外的顯年輕。配上他永遠穿休息裝的模樣,竟有點大學在讀小男生的味道。
尤理确實生氣。
不是因為南風跟陌生人坐在一個牌桌上生氣,而是受不了目睹別人欺負南風。他這個毛病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只要看到南風被人欺負,他平時的冷靜沉着就會飛灰湮滅,恨不得把欺負南風的家夥吊起來打一頓。
眼看着尤理沒回答,貌似是在專心開車,南風心想着直接略過這個話題可能會更好,便佯裝若無其事道:“去吃什麽啊?”
令他意外的是,尤理竟真的順着他的話回答了:“小龍蝦。”
“哇,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南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尤理帥氣的側臉,“你怎麽知道我想吃小龍蝦?”
“不能是我想吃嗎?”
“哇,那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你話是真的多。”尤理不自然地伸手撓了撓耳後,生怕南風發現他的不自在。
會特意來接南風去吃小龍蝦,原因很簡單。
……那天晚上旖旎的風光在尤理腦子裏轉過來轉過去,好幾天也沒消停。所有的細節他都能給背下來,更別說南風迷迷糊糊說的那句“想吃小龍蝦”。
南風沉浸在馬上就能吃到小龍蝦的喜悅裏,如尤理所願,沒注意到旁邊開車人的不自在。
他們兩到了一家口味海鮮館——尤理特別查過,這家小龍蝦口碑很好。
跟尤理一起吃飯,南風才不會講客氣,拿過菜單唰唰唰點了超多東西。尤理皺着眉看着他那副不是自己給錢所以随便點的架勢,沉聲道:“點那麽多你吃得完麽你?”
南風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吃得完。”
“你要是沒吃完,你就自己買單。”尤理道。
一小時後。
桌上大大小小十幾個碟子,幾乎只剩油和軟體動物的硬殼。
但裝小龍蝦的大盆裏,還剩下小半盆紅彤彤的蝦子。南風的嘴辣得都腫了,依然帶着塑料手套,左右開工,認真地剝蝦,還不忘時不時丢剝好了丢到尤理的碗裏。
尤理正抽煙,坐在旁邊吞雲吐霧,若不是認識他的人,打死估計都猜不出來尤理的本職工作。
看見南風依然在往他碗裏扔剝好的蝦,尤理道:“別給我了,我吃不下了。”
“都不要你自己剝,給點面子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吃不下了對吧。”
“呸,你再給我上兩斤,我還能吃。”南風說着,又是一顆剝好的蝦肉扔進了自己嘴裏,“我說你……這麽大人了不會剝蝦,是不是傻?”
“咽了再說話!”
“略略略……”
尤理确實從來不自己剝蝦。
第一是他本來就不那麽愛吃,第二是兩手并用的樣子看起來太蠢。第二點他還是從南風身上得出的結論——恰如現在,南風的模樣,那叫一個狼狽,雙手的手套上沾滿了紅油不說,嘴也辣的微微腫着,像被人狠狠親過一樣。
像狠狠親過一樣……
尤理看着他,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個比喻來,接着他便偏過臉,專心抽煙,不想自己心裏這點異樣被南風察覺到。
“南風。”他突然開口喊了聲,南風抓着蝦,頭也沒擡:“嗯?”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南風這才看向尤理,自己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抽煙的樣子帶着點深邃,好像是閱盡千帆的中年男人,配合他問出來的問題,南風有點懵:“什麽以後?”
“我是說……”“啊你是說找工作嗎?”南風立刻回過神來道,“哎你怎麽跟我媽似的。”
“不是……”
“但你看我這樣,能幹點啥?”南風臉也耷拉起來,吃東西的動作沒停下,絲毫沒把餐桌禮儀當回事,接着道,“其實我也想過啦,我打算,開個棋牌室。”
尤理的本意根本就不是問南風要怎麽解決工作問題。
就憑他現在的工資水準,其實養上南風這麽個玩意兒還真不吃力。南風平時也不太花錢,除了吃喝之外,他唯一能花錢的地方,大概就是茶樓牌館的臺子錢了。
可南風想當然地把話都說了,尤理又不知怎麽開口合适了。
恰當此時,一個妙齡少女從他們桌前走過,南風擡起頭看了一眼少女穿着肉絲絲襪的白大腿,壓低了聲音對尤理道:“哇塞,這個妹子腿好正啊……”
“吃你的吧!”尤理把煙在煙灰缸裏摁滅,沒好氣地說着。
“尤理你以後呢?”南風轉過頭,終于停下了吃東西的手道。
“我在醫院好好的。”
“不是啊,我是……”南風支支吾吾道,“我是問你的個人問題。”
得,最後反而是南風挑起了這個話題。
“你想說什麽?”尤理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我是問,”他一見到尤理臉色不對,他整個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間蔫了下去,說話聲音也愈發得小起來,跟蚊子哼哼一樣口齒不清道,“你跟那個青梅竹馬……”
尤理當然知道南風問的是林幼琪。
但他沒想到,南風這種金魚腦子還能記得林幼琪這號人物。若不是南風提起來他自己都快忘了這個人。
南風此刻也緊張地要死,生怕尤理說什麽是喜歡那個姑娘之類的。
這話也不是毫無根據,畢竟在電影院尤理就想直接跟人親嘴啊!然後還不小心親錯了人!
要說的話,他們兩個都沒交過女朋友。南風倒是念書的時候有暗戀過女孩,可惜在人家知道南風喜歡打牌之後,就以一種很嫌惡的态度對待南風了。
與他截然相反,尤理從小就在學校裏很受女孩子追捧,就連現在在醫院,南風也聽說過有小護士喜歡他。只不過尤理就跟性冷淡似的,對待這些追求者完全不留情面。若是暗戀的,他全當不知道,自覺保持距離;若是直接告白,尤理也不會含糊其辭,都是直白拒絕。
這樣看起來,林幼琪的地位就顯得很微妙了。
如果尤理真的對人家毫無想法,估計就連約會都會直接拒絕吧。
南風當然不知道,若不是他跟着尤媽媽站成同一陣線,尤理是打死都不會去約會的。
氣氛寂靜了幾秒後,尤理道:“你都說青梅竹馬了,自然是特殊對待。”
“……你的意思是?”南風差點想問“那我怎麽辦”,話到嘴邊又緊急轉彎道,“是不是以後我不能老找你了啊……”
尤理似笑非笑地看着南風,沒繼續往下說:“趕緊吃,吃完回家了。”
“哎你說說呗,你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事情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南風自然不會輕易讓尤理把話題帶走。
“……沒有。”尤理垂下了眼簾,看着桌上的茶水道,“我單戀他而已。”
南風感覺剩下那點小龍蝦他是吃不完了。尤理這句話說得他食欲全無,他氣惱又不敢太聲張,只能把沾滿紅油的塑料手套摘下來扔在桌上,又扯紙巾過來擦了擦嘴道:“吃不下了,走吧。”
“你還沒吃完。”
“那我給錢。”南風說着,把紙團往桌上一扔,就準備起身。
誰知道尤理突然擡手摁住他的肩膀,不讓人起來。
“幹嘛?”
尤理匆忙扯了張幹淨的紙巾,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擦了兩下:“滿臉都是油。”
因為這動作,尤理跟他靠得很近。
怎麽說呢,也不是近,而是很難得這樣保持面對面的動作,可以仔細看清楚對方的輪廓。
尤理高挺的鼻梁十分迷人——從南風有審美觀念之後,就覺得男人可以是小眼睛,但一定要有高鼻梁。說鼻梁是他的偏好也不為過,只可惜他自己的鼻子不算太高,因此無比羨慕尤理。
但現在看來,不止是羨慕。
如此盯着尤理俊朗的臉看,南風竟然微妙的臉紅起來。他感覺耳根子在燒,還好剛才吃的是麻辣小龍蝦,估計臉早就紅透了。
尤理擦的認真,南風傻愣愣地任由對方的手帶着紙巾在自己臉上弄來弄去,他的眼睛裏只剩下尤理的帥氣。
……然後他硬了。
尤理擦完之後,将紙巾扔掉站起身來,南風才緩過神來。
而他緩過神來最先意識到的,便是褲裆裏的玩意兒迷之勃起了。
什麽鬼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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