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眼見着尤理沒在生氣了,南風總算松了口氣。尤理嫌他礙事,還沒到醫院就把人趕走了,領走之前就說句“晚上一起吃飯”,頭也不回,活像拔X無情的炮友。
解決了這件大事,南風自然又滾到了牌桌子上。
所謂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的老話,在南風身上得到了證實——是假的。
随着他心情大好,麻将都和有了靈性似的,想啥來啥,一個下午南風悠然自得地吹着口哨,不停倒牌進賬。
“二狗子今天是中了幾百萬嗎,心情這麽好?”肖承耀叼着煙道。
付樂棋看着手裏還跟拼圖似的毫無頭緒的麻将,眉頭緊皺着搭話:“我看就是故意來贏錢的吧,你這麽打下去,有可能會失去我。”
南風笑眯眯地摸過一張牌,下午重複了無數次的動作再度出現。他将牌掀開放在手邊,又把自己立着的麻将倒下去:“哎呀,我也不想的啦,自摸自摸。”
付樂棋:“……”
肖承耀:“……”
某牌友:“……”
不爽歸不爽,願賭服輸,桌上的錢還是一分沒少地進了南風的口袋裏。他順便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半了,要說現在散場也不奇怪。主要是眼看着朋友們的錢要輸光了,他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這又不比跟李奶奶打牌,上了牌桌,就不能允許放水這種行為。
南風試探性地道:“要麽今天就到這兒了?”
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道:“不行,贏了就想溜?”
“怎麽會,哈哈。”南風先是笑了笑,接着又一本正經道,“我是那種人嗎?”
臨時被拉過來湊角的牌友,原本也沒怎麽跟南風打過。但他們這個不大不小的圈子裏,南風的名聲他還是略有耳聞——聽說南風贏多輸少,認真打麻将的時候幾乎是常勝将軍。
今天他的手氣挺差勁,屬于打什麽來什麽,等什麽沒什麽。抱着試一試的心情,牌友道:“要麽咱們來鬥幾把牛?”
“我都可以啊。”南風無所謂地說道。
這個時間還挺尴尬的,尤理也沒下班,他是不想再去醫院跑一趟了,萬一尤理興起抓着他去檢查脖子上的“過敏”怎麽辦?
付樂棋瞥了一眼自己所剩無幾的錢道:“你看不出來二狗子今天手氣旺呢?”
“看出來了……”牌友這才察覺自己的提議有多蠢。
麻将或多或少還靠點技術,朋友之間鬥牛那就純看運氣了。照南風這個勢頭,估計要把他們輸到脫褲子。
“接着玩呗。”肖承耀說着,已經開始把麻将往裏推了。
牌友沒好意思說,他其實已經輸得差不多了。但這個時候提出不打了,約等于是在說自己輸不起。
他沉思了片刻,也跟着肖承耀的動作推起麻将來,順勢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
南風沒太認真打牌,可是今天手機極佳,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重新開局又是接連兩把自摸,打的其他三人一愣一愣的。
正在第三把開局的時候,棋牌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接着有人推開門進來,朝着牌友揚了揚下巴:“喲,老張啊。”
“嗨,你過來了啊。”
“對啊,你不是等會有事嗎?我幫你打兩把。”
南風他們三個都不認識眼前這人,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狀況,等待着牌友的介紹。
“那個,這我哥們兒,老張,我有點事,先走了,讓他跟你們打。”牌友說着,已經打開牌桌的抽屜,将裏面的東西盡數拿出來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老張絲毫不認生,一看就是牌場老手。他走到牌友的座位坐下,伸手去抓牌,另一只手也沒閑下來,動作熟練地從旁邊肖承耀敞着的煙盒裏拿了根煙出來給自己點上。他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來道:“不會還認生吧。”
要說打牌這事兒,有時候湊不到角,還有人會在牆上留便簽貼,寫着自己的電話,随時叫随時來。
因此大家也只是猶豫幾秒,便跟往常沒有什麽差別地打起來。
牌友又假惺惺地說了幾句抱歉,離開了。
老張上手便展現出極強的勝負欲,他打牌很快,甚至偶爾會摔麻将,摸到不好的牌還會碎碎地罵兩句——就是南風最不喜歡的那種牌搭子。
氣氛在老張的到來後變得有些尴尬,但老張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自顧自地打着。對方也不是什麽新手,打牌還有點水平,幾圈下來頗有一副要讓南風把之前贏得都吐出來的架勢。
“嘿,清一色自摸了,我這個手氣還是不錯哈。”老張倒下牌道。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用眼神稍稍交流了兩秒,各自掏錢遞到桌上。
南風眼瞧着情況不太對,一下子脾性上來了。
他平時跟朋友打牌,也就圖個樂,說到底,跟下象棋也沒啥區別。但若是牌場上遇見有點實力的對手,就會立刻激起南風的勝負欲。
他牢牢記着不能摘圍巾的事,只是稍微捋起了些袖子,開始認真起來。
付樂棋和肖承耀兩人坐對家,看見南風這架勢,差不多也明白這位二狗子怕是要動真格了,兩個人都開始心疼自己的錢包——之前一直是南風在贏錢,現在那個老張也在贏,輸得還是他們兩。
看準了老張剛自摸上了莊,南風眼睛稍稍眯起來,認真地做大牌。
“二狗子放個字來吃啊。”
“就是就是。”
“我放個字你也吃不了啊。”面對兩個好友的調侃,南風随口回應着,腦子轉得飛快,一直在看着牌局仔細思考對面有可能需要的牌。
一局還沒打完,老張卻飛快地察覺到了對家的南風身上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從他進來開始,對家就懶洋洋的,連着出了好幾把錢,也沒什麽太大反應。還就剛才這把清一色之後,對方的氣場立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南風本來手氣旺,認真起來之後,果真如他所計算的,老張打出了他想要的牌,他毫不猶豫将牌一倒:“糊了,小七對。”
南風再翻開兩個鳥,兩個全中。
老張的臉色難看起來到:“你這牌你不等自摸?這肯定有胡啊。”
“這不是着急嘛,看到落地就推牌了,哪敢想那麽多。”南風笑嘻嘻地說着,但場上另外三個人都清楚,南風這就是點着莊家胡牌。
莊家給的多,就算是點莊胡也不過分。
老張也深知這個道理,便沒什麽話說,只能給了錢繼續下一把。
誰知道南風接下來就跟瘋了似的,不管是大牌還是小牌,好不好自摸,只要對家老張放出來,他必定要接。
“我說你這是我和杠上了?”老張語氣不善地掏出錢往桌上一甩道。
南風還是一如既往地打哈哈:“哪能呢,碰巧碰巧,你總不能讓我有胡不胡吧?”
“運氣未免太好了點吧。”
“哈哈,今天而已。”
老張本以為說了這番話,南風能收斂一點,誰知道接着往下玩,南風一如剛才的做派,完全盯死了他不放。轉眼下來,南風已經連莊十五把,運氣好得不行。
老張抽屜裏的錢轉眼就見了底,他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多了,要是打到這場結束一直都是這個行情,那他可能還不夠輸。
這麽想着,他越發急切起來,摔牌的次數急劇升高,對着麻将罵罵咧咧的次數也瘋狂增長。
“X你媽什麽垃圾牌!”
“我X,這他媽都能摸到?”
“哎打什麽來什麽,我真的X了。”
棋牌室裏就聽見老張在瘋狂的叨叨。
南風聽着覺得煩,但也不好說。人家一直在輸,還不讓罵罵發洩一二,有點說不過去。
他眼瞧着手裏的牌又聽了,不過是個小牌,總有點不得勁兒。
再看看桌子上的牌面,對家老張明顯離聽牌還早着呢,南風不帶猶豫地把牌拆了開始做大。
“七萬。”老張打出一張牌來。
他打這張也是看着桌上出了兩張,才敢打。
南風接連着胡他的牌,他實在是不敢再胡亂打。
南風的牌一直都沒落地,也看不出來手裏是牌型,他只是想着七萬應該安全。誰知道七萬才剛露出臉,南風就把牌倒了:“龍七對等絕張呢,謝謝老哥了。”
“???”老張目瞪口呆。
南風手裏真是個龍七對,四個二筒擺在那兒,單個七萬等着吊絕張,還偏偏就吊到了。
“你他媽是不是出老千?”老張一下來了脾氣,當場把手裏的牌一推,跳起來指着南風的鼻子罵道,“把把牌這麽好,你當我傻子呢?整場指着我胡,這有意思?”
“你說什麽啊?”被人指着鼻子當然不舒服,南風擡起頭怼了回去,“願賭服輸,打不過就說我出老千,你搞笑嗎?”
“別別別,別吵架……”付樂棋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場上突然就吵了起來。
肖承耀是個明白人,知道這個老張是連着輸心情不太好,他連忙站起來救場,從煙盒裏拿了根煙遞過去:“老哥消消氣,二狗子不會出千的。”
“我呸,他就是出千!”誰知道老張完全不承情,擡手就把肖承耀遞過來的煙甩了出去。
南風也跟着站起來不爽道:“愛玩玩,不玩滾,輸不起就不要打牌。”
“我是輸不起嗎?我是看不慣有人出老千!”老張罵道,一副要掀桌子的模樣。
正當二人對着吵起來的時候,尤理敲了敲棋牌室的門,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看見南風氣得臉都紅撲撲的,正跟人吵架。
這場面着實有點稀奇——南風打牌脾氣好得很,牌品也是人人稱贊的那種,極少有跟人發生争執的時候。尤其是他喜歡跟熟人玩,大家性格都差不多,每次打牌都說說笑笑的。
“怎麽了?”尤理走到他邊上問道。
南風用下巴指了指對家道:“這個人輸不起,說我出老千。”
“我X你媽的,有膽出千沒膽承認了?”老張更加生氣了,要不是隔着桌子,估計都已經上手了。他指着南風就開噴:“點着我胡牌都算了,你們仨兒熟人合起夥坑我?到底誰他媽的玩不起?狗雜種!”
“你X誰媽?”尤理一把抓住指過來那根手指毫不客氣地朝上撇,“你再說一次。”
“啊啊啊啊痛!幹什麽啊!出老千還要打人?!我X你媽的!”老張一邊嚎着,一邊道。
“算了尤理,別動手。”南風有些擔心地看着尤理道。
他倒不是反感打架鬥毆,只是對方明顯是個人品極差的無賴,要是反過來訛尤理打他,那就麻煩了。
尤理好像知道南風在擔心什麽,往上撇得更起勁兒道:“要麽我就把你這根手指掰斷,讓你想想清楚你X誰媽。還有,如果要報警要驗傷,歡迎來我們醫院。”
他說完,松開了手,從口袋裏摸了張自己的名片扔在桌上,然後拽起南風就往外走:“走了。”
“我抽屜裏錢還沒拿!”南風趕緊單手操作把抽屜裏的錢一把抓進自己口袋裏,然後被尤理拉走了。
付樂棋和肖承耀對視一眼,老張還氣得臉紅脖子粗,不停地罵着難聽的話。
“臺子錢我給吧,你也別生氣,南風絕對不是出老千的人……”肖承耀應付了兩句,趕緊跟付樂棋離開了。
老張面色陰沉道:“老子不把這賬算回來,我就不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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