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殺馬特？

夏虞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掉了下來。

“爸……”她艱澀地開口，“你回來啦。”

夏大昀瘦了不少，中年到頭，久不消的啤酒肚竟然下去了。

“怎麽還背着人減肥啊。”夏虞看着父親的肚子，笑着說。

夏大昀：“女兒這麽漂亮，爸爸還不要争氣一點？”

程晚青切了一個西瓜，端到茶幾上，聽到父女倆的對話笑得合不攏嘴：“你爸想變帥去找小老婆。”

夏虞一點都不委婉：“那你死了這份心吧，你找不到比我媽更好看的了。”

全部人都在笑，夏虞偷睨眼夏子靜，卻發現她也在偷看自己。

夏虞繃不住了。

她吞了吞口水，張唇，卻啞住了。

夏虞第一次發聲如此困難。

對視太久，夏虞竟覺得有些尴尬，她哽咽了下，慢慢地說：“……你吃西瓜嗎？”

親情的羁絆是最深的。

它和其它情感不同，不是有這麽一句話說的好——

家人永遠是傷自己最深的人。

這句話到底貶義還是褒義，夏虞也分不清。

她的家庭比絕大部分的家庭要幸福和美滿。

家庭裏的所有人，似乎都圍繞着她來生活。

“要！”夏子靜甜甜地說，“謝謝姐姐！”

夏虞原本與夏子靜隔着父母兩人，話說開了，竟沒有了顧忌。

她起身，坐到夏子靜的旁邊，然後說：“那你喂我吃一個吧。”

夏大昀立馬就笑了。

“耍賴皮。”他點名夏虞。

夏虞眼睛眨呀眨，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又道：“因為子靜愛我呀。”

因為愛，所以才敢肆無忌憚。

夏子靜把一盤西瓜都拿過來了，她說讓姐姐先挑，讓姐姐先吃。

夏虞說都可以，于是，夏子靜為她挑了一瓣最甜的。

汁水很多，甜到心裏。

這晚，夏子靜躲進了夏虞的房間。

“姐。”夏子靜甕聲開口，“……對不起。”

現在已經很晚了，夏虞昏昏欲睡，其實已經不想再談心，她困得眼皮打架。

“一家人不要說對不起。”夏虞過了好半會，才艱難地擠出這句話。

“姐姐，你會讨厭我嗎？”

夏子靜小心翼翼，她似乎要哭了，帶着點兒哭腔，呼吸逐漸起伏。

夏虞半夢半醒：“不會…”

她不會讨厭夏子靜的。

她可是她的妹妹，親生的。

她怎麽可能因為外人讨厭自己的妹妹。

夏子靜真的哭了。

她小聲地抽泣，夏虞被吓醒了。

她大腦放空，很快有了精神。

“你怎麽了？”夏虞說，“出什麽事了嗎？”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這樣的。”

夏虞直覺不妙。

夏子靜說，她們班有個小惡霸，是個女生。

比班級的人要大一歲，如同班裏的大姐大，看誰不舒服就欺負誰，如果有人不支持她，那個人就會成為大姐大的下一個目标。

夏虞冒出句髒話。

“你們班沒人舉報她？”

夏子靜怯懦：“舉報不了的…那是我們班主任親戚的孩子。”

夏虞冷笑一聲。

感情還是個有關系的。

“她欺負你了嗎？”

夏子靜搖搖頭：“沒有。”

她很乖，為了不讓大家注意自己，她宛如一個透明人，只是這個透明人正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她在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友挨打，那天，她想沖上去護住自己的朋友，可她是膽小的。

她很害怕。

再加上夏虞那天很生氣，夏子靜更不敢多做停留。

但好友遠離她了，看她的表情，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姐，我是不是罪人啊？”

肉/體并未受到煎熬，但她的精神卻在受損。

夏子靜體會到了什麽是瀕臨絕望。

校園暴力，絕不能姑息。

但夏虞卻犯難。

她要如何幫助夏子靜？

說來好笑，她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不算大人，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

她的處事方式從來沒有以暴制暴這一選項。

但夏虞也不知道如何招架小太妹。

夏虞把這個難題抛給了宋嬌。

宋嬌不以為然：“小太妹？抓起來打一頓，看她還太不太妹。”

夏虞一驚：“這是可以打的嗎？”

宋嬌微微一笑，往夏虞腦袋敲了一下。

“當然不可以啦。”

夏虞：“……”

她還在想這個計劃怎麽實施呢。

“科學治暴！”宋嬌義正嚴辭。

夏虞雙手合十，一副膜拜了大神的模樣，道：“那麽大師，如何科學？”

“這個嘛——”宋嬌搖頭晃腦，又樂：“這個大師暫時還沒想好。”

夏虞頓了片刻，“切”了一聲。

“招搖撞騙。”

“嘿！小女子此言差矣，老夫這不是在幫你想辦法呢嗎。”

宋嬌裝起來了，還無實物表演摸胡子。

夏虞被她逗笑了，但沒過多久，她又揪眉。

“哎。”

夏虞深深嘆了口氣。

“我們的小太陽今天怎麽回事呀。”宋嬌做鬼臉逗夏虞開心，“有什麽事跟姐說，姐幫你呀，我倆怎麽說也是預備成年人，還怕那群小屁孩不成？”

“不是。”夏虞說出自己的顧慮，“我就覺得我現在如果去找這小屁孩示威，我妹會不會很尴尬？”

她是旁觀者。

最冷漠的旁觀者。

“誰知道哪天這小太妹會不會欺負我妹妹啊。”

夏虞又不混社會，哪知道什麽道上的說法，再者，這些人跟魔怔了似的，居然圍着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團團轉。

“你可別小看這些小太妹。”宋嬌道，“既然敢欺負人，肯定背後有個大哥保護呗。”

“神經病。”夏虞翻個白眼，“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不是□□國家。”

宋嬌失笑：“行啊，那你幫你妹正聲呗。”

夏虞苦惱：“這不是找不到辦法嗎。”

她沒經歷過這種事，要如何解決呢。

告訴程晚青？

還是算了，程晚青知道，得拿把刀沖去學校。

夏虞想到那樣的畫面，突然想笑。

頭朝宋嬌，她的後腦勺是對着窗戶的。

倏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夏虞吓得罵了句髒話。

“……”想都不要想，肯定是謝一聞這個狗賊。

“有病”兩個字已經到喉腔裏了，發現是林伽浔。

林伽浔笑眯眯地：“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夏虞：“……傻逼。”

林伽浔趴在窗口：“說什麽呢，讓我聽聽。”

夏虞腦回路一轉。

忽地，她彎下眉，笑。

“伽浔哥呀。”

林伽浔渾然一震，像看怪物似地看她：“……你穿了？”

“穿什麽？”夏虞不明所以。

“穿越啊。”林伽浔理所當然，“你這不純純精神分裂嗎。”

夏虞閉了閉眼，咬牙切齒：“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打到精神分裂？”

林伽浔：“……”

他不情不願道：“有什麽事你說吧，小的萬死不辭。”

夏虞又恢複如前：“伽浔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浔哥能否幫幫女子？”

林伽浔想說你他媽能不能好好說話。

但他的肩膀被一個強有力的手克制了。

林伽浔的背後冒起微微亮汗，他不用回頭，已經從夏虞錯愕眸子的倒影裏，看清了來者。

謝、一、聞。

他痞壞道：“什麽事兒啊，求求你聞哥呗。”

夏虞心漏一拍，啞然失聲。

還是宋嬌會看眼色，立馬就說：“夏虞是想讓林伽浔做倒黴蛋，沒其他的意思！”

謝一聞臉色緩和了一點。

林伽浔：“？”

你真的把我當人看嗎？

謝一聞看了眼夏虞，她愣愣地，一句話沒說。

“出什麽事了？”謝一聞問。

“沒事。”

夏虞怎麽可能告訴他，自己要去欺負小太妹？

那她可不就成小太妹了嗎？

謝一聞頓了幾秒，松開搭在林伽浔肩膀上的手，自顧自地點點頭，而後走了。

夏虞心裏松了口氣。

不到兩分鐘，謝一聞又折返回來。

他當着所有人面，說：“我為什麽不能做這個倒黴蛋？”

夏虞：“……”

謝一聞腦回路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謝一聞并不是真的想做這個倒黴蛋，他只是好奇夏虞到底想要幹什麽。

夏虞直言：“裝小混混欺負小女孩，你幹嗎？”

“那也太沒道德了吧。”謝一聞唏噓，又緊接着道：“不過我這人吧，就喜歡做點不負青春，沒道德的事兒。”

“……”

夏虞折服了。

“那行啊，小混混，交給你了。”夏虞敷衍道。

她也就說一說，沒想到謝一聞真的聽進去了。

幾天後，夏子靜對夏虞說：“姐姐，我們學校來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夏虞還沒當回事：“誰啊？”

“個子很高，長得還挺帥，就是穿得……”

夏子靜一言難盡。

“啊？”夏虞開玩笑地接了句，“不會是殺馬特吧？”

夏子靜認真道：“是啊，穿着一件：……綠色的褲子，和黑色緊身衣，配了個拖鞋。”

夏虞：“……”

那确實和殺馬特沒什麽區別。

夏子靜興奮道：“但是！他把那個齊渺！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女生，他把她吓哭了！”

夏虞：“……”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位殺馬特是不是雙眼皮，順毛，鼻子偏右的地方有一顆痣？”

“是啊是啊，姐姐你怎麽知道的！”

夏虞：“……他怎麽把你們班那女生吓哭的？”

“他說他家世代□□，如果齊渺還敢欺負班級同學，他就把齊渺抓走，上面的人會幫他擺平。”

這麽蹩腳的謊言，齊渺居然信了。

作者有話說：

謝一聞：我不理解，這樣穿不帥嗎？

夏虞：……你可別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