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冰點。

謝一聞這人很奇怪。

比如說,當下他想登山,他就必須要去。

狐朋狗友叫了一堆,夏虞臉盲症又犯迷糊了。

偏偏謝一聞還要一個個介紹。

謝一聞同大家說:“這是夏虞,我的好同桌。”

下午大太陽,夏虞毫無登山的欲望。

她開始擺爛:“我在山腳等你們。”

“別啊——”謝一聞道,“我就想跟你一起登上山頂。”

和謝一聞同行的還有一個女生,是和謝一聞一個班級的。

女生名叫葉江皖,人如其名,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葉江皖的聲音很柔,嗤怪的語調被她說出竟不痛不癢。

“謝一聞,你別逗她了,人家不想去就不想去嘛。”

裴樾也說:“是啊,在學校裏要為難人夏虞,周末了還不放過人家。”

謝一聞啧聲:“你們懂什麽,強身健體對身體好。”

夏虞:“……”

“謝一聞。”

“嗯?”

夏虞無奈地擡眸,實話實說:“我體力很差。”

“那正好,我帶你鍛煉一下。”

“?”

嘶,這人怎麽聽不明白事兒呢。

“我的意思是,我有可能走到半路就廢了。”

“這麽嚴重?”謝一聞挑眉,訝異地笑了下,語氣還挺認真:“廢了下半輩子哥養你。”

“……”

“不是那種廢。”

“放心吧。”謝一聞拍拍她的肩膀,非常沒誠意的寬慰:“竭盡所能,如果實在走不動了,我背你下山。”

夏虞心跳了下:“真的?”

“我什麽時候對你撒過謊?”謝一聞好笑地反問。

夏虞心忖那倒是沒有,畢竟兩人也不熟,謝一聞要撒謊也沒必要朝着她撒。

夏虞又一次折服了。

她的體力實在算不上好,上體育課每次都默默祈禱不要跑八百,程晚青說她這是懶,夏虞沒有否認。

爬山到一半,夏虞開始氣喘。

這什麽破山,怎麽都是走樓梯啊。

還有什麽比走樓梯更累的事情!

偏偏身邊人連大氣都不喘一下,讓夏虞不由得懷疑自己的運動系統和謝一聞的似乎有鮮明對比。

她這是什麽破系統啊!能不能換貨!

夏虞手撐着腰,還得裝作很輕松的樣子,只是她這些小動作都被謝一聞察覺。

謝一聞瞥她一眼:“累了嗎?”

夏虞頑強不屈:“……還好。”

謝一聞似乎笑了。

聲調很輕,他懶懶道:“嗯,真棒呢。”

還挺陰陽怪氣的。

夏虞忍了忍。

“山頂有豆腐腦吧?你要是能上山頂,我請你吃。”

“那我呢謝哥哥。”裴樾怪裏怪腔,“也請請我呗。”

謝一聞看了夏虞一眼:“只請她。”

夏虞瞳孔微縮,沒話找話道:“山頂哪來的豆腐腦?”

謝一聞:“在山腰。”

“那直接去吃豆腐腦不就好了。”

“在另外一條路。”

謝一聞一副拿捏了的模樣。

山頂哪是那麽好爬的,夏虞到半中央就累的夠嗆,她也不顧這邊人不認識的尴尬,直喊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休息一下,你們先去吧,我等會趕上你們。”

謝一聞頓了下,讓裴樾他們先走,自己留下來了。

兩人毫無形象地坐在旁邊千萬人走過的階梯上。

夏虞睨了他一眼,玩笑道:“怎麽,怕我跑了啊。”

謝一聞也笑:“是啊,怕你溜了,我就只能自己吃豆腐腦了。”

夏虞無語:“謝一聞,你這人做菩薩做上瘾了?”

謝一聞盯着她看了半響,不自覺地伸手揉亂了夏虞的頭發。

“你有毛病啊——”

夏虞拍開他的手,順了順自己的頭發。

“夏虞,你有朋友嗎?”

夏虞:“?”

問的什麽鳥問題啊。

“我當然有朋友。”夏虞沒好氣道,“我看起來很像沒朋友的人嗎?”

“你太孤了。”

“孤?什麽意思?”

謝一聞沒解釋,只道:“按照劇情發展,你現在應該說你沒有朋友,從小孤僻,而我對你十分心疼,揚言要和你做最好的朋友。”

“……”

夏虞吸了口氣。

“謝一聞,我真誠的建議你,少看肥皂劇。”

“你不想和天才做朋友嗎?”

“誰是天才?”

“我啊。”謝一聞自信道。

夏虞淡地“哦”了聲,“如果是你這種天才,我不想。”

謝一聞愣了半響,樂了。

“夏虞,我特喜歡和你玩兒。”

賊有趣。

夏虞心說謝謝你啊,但我這人比較現實,沒有想和你做朋友的打算。

要麽做我男朋友,要麽滾遠點別礙眼。

這話夏虞也就只敢在心裏說說,面上敢怼謝一聞,但絕對不敢說‘做我男朋友’這種鬼話。

她怕謝一聞會把她從山腰踹下去,再謊稱個不小心失足,這地方連個監控都沒有,她怪怵的。

夏虞的內心世界一直都很豐富,自謝一聞來過後,就成了常駐嘉賓。

少女的心事藏匿于心,在每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顯露情緒,又在萬衆矚目時收斂感情。

謝一聞沒有騙她,他真的只給夏虞買了豆腐腦。

下山回家,也是謝一聞送她的。

謝一聞問她今天好玩嗎,夏虞扯了扯嘴角,偏要嘴硬說有這時間不如在家多背兩個單詞。

謝一聞說:“夏虞,看來你真的很想超過我啊。”

“雖然你是我的朋友,但我還是想勸你趁早放棄。”

顯然,謝一聞這兩句輕描淡寫的話,輕而易舉地激怒夏虞的情緒。

她留給謝一聞的只有真情實感的白眼和毫無留戀的背影。

夏子靜早上和朋友去圖書館,夏虞出門前還沒回來,現在已經六點多了,夏子靜居然還沒回來。

夏虞問道:“夏子靜怎麽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麽事吧?”

程晚青近期迷上了肥皂劇,坐在電視前看到不分晝夜。

夏虞這一提醒,她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道:“哎,你給妹妹打個電話。”

夏虞:“。”

看起來好像也沒多慌張。

夏子靜初二的時候,在她本人強烈要求下,夏大昀給她配了一臺手機。

夏子靜那時候怎麽說來着——

爸爸我愛你,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金榜題名給您長臉。

好家夥,這才一年不到,全忘腦後去了。

說什麽去圖書館,這話夏虞壓根不信。

夏虞直接打了個微信視頻通話給夏子靜。

-對方已拒絕-

“?!”

有貓膩!

夏虞敏略察覺,馬上又打了個視頻通話。

這回夏子靜沒挂了,卻轉接成了電話。

“喂。”夏子靜身處的環境鬧哄哄的,“姐姐,怎麽了嗎?”

“你在哪呢?”夏虞警覺,“你那邊怎麽這麽吵。”

夏子靜似停頓了下。

她口齒不清地嘟哝:“同學生日,我……來給她過生日了。”

夏虞皺了下眉,半天沒說話,夏子靜也沉默。

大約一分鐘,夏虞聽見了哭聲。

只是一瞬間,夏子靜似乎捂住了聽筒。

沙沙聲,擾亂了夏虞的心神。

“你被欺負了?”

夏子靜:“不是我。”

“你到底在哪?”夏虞一天的好心情毀于一旦,程晚青聽到聲響,電視劇暫停了。

夏子靜艱澀:“姐,我馬上就回來了。”

夏虞逼問:“幾點?”

夏子靜含糊:“很快。”

“夏子靜。”夏虞生氣了,“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現在,馬上回來。五分鐘內給我拍你上車的照片,如果沒有,我去逮你。”

其實她連夏子靜在哪都不知道,但夏子靜從小聽姐姐的話聽慣了,夏虞這麽一說,夏子靜心底就開始害怕。

三分鐘不到,照片發過來了。

十五分鐘左右,夏子靜到家了。

此刻,她特別後悔接通姐姐的電話,她應該說自己在忙沒空的。

夏虞黑着一張臉,眼睛不眨質問她:“你剛才在哪?”

夏子靜抿了抿唇。

“夏子靜,你到底是去讀書還是去當小太妹?”

這句話說出口真的很傷人,夏子靜的內心被戳了一刀,她忍無可忍:“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會讀書嗎?我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愛好嗎?!”

“你的愛好是什麽?”

夏虞步步緊逼:“你敢說你剛才是在做好事嗎?”

夏子靜喃喃:“我又沒動手。”

“什麽沒動手?”程晚青坐不住了,“子靜,你到底做什麽了?”

夏虞冷笑:“媽,別想着她能高就了,沒去吃牢飯你就去燒香拜佛吧。”

人一旦沖動,說出口的話都是傷人的。

這晚,夏虞和夏子靜都沒有出過房門,程晚青勸說無果,自己也沒吃晚飯。

就連夏大昀打視頻回來,兩姐妹都沒出門。

她們的關系直降冰點。

夏子靜開始越來越晚回家,看自己姐姐的眼神越來越陌生。

當初那個疼惜自己的妹妹似已經不複存在,夏虞心裏難受,卻倔強的一句話沒說。

夏大昀知道後,在周五回家了一趟。

夏大昀很少回家,每次回家最多睡兩個晚上,周天一早又要回去,一來二去太麻煩,回家的次數少之又少。

要不是這幾天程晚青一直念叨着兩姐妹的關系不好,夏大昀沒打算回家的。

周五晚,夏虞補習班回來,一開門見到了風塵仆仆的夏大昀。

她先是一愣,而後鼻子竟酸了。

上次看到夏大昀是什麽時候呢?

夏虞這腦子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天,夏大昀為她洗了頭發,就回去了。

“爸……”

“哎喲。”夏大昀靠在沙發上,扭頭看了眼夏虞,笑。

“我們大公主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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