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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鮑博是不來了,換了個惜言如金的孟金語。

這哥們兒一言不發,在大院門口精準識別出她來之後,叫了聲嫂子,也不自報家門,就默默騎車跟在溫蕭後面。

得虧前一天溫蕭因為鮑博開了眼,不然非得派出所跑一趟不可。

途中溫蕭兩次停下來扭頭看他,他就這麽也默默地停下來,讓溫蕭打量個痛快。

旗袍店門口,溫蕭停完車,見他依然綴在自己兩米開外,不銥誮禁動了恻隐之心:“你叫什麽名字?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跟你師兄談談,不許這麽使喚師弟,我也不需要人接送!”

孟金語不解釋不辯解,然後像被鮑博培訓過一樣,恭敬地将早餐袋子遞過來:“師兄買的麻球。”

溫蕭聽着他微微顫抖的聲音,無奈地接過來,順便把帳再一次記在了時途身上。

這還沒完。

只見他閉上眼深呼吸,憋幹淨胸口的氣之後,直抒胸臆,“嫂子,我叫孟金語,金子的金,語言的語。我謹代表全實驗室兄弟姐妹,感謝嫂子。感謝嫂子的出現讓師兄有了人性,不再用高強度試驗要求摧殘我們本就不太健康的身心。感謝嫂子答應了師兄的求婚,破除實驗室單身的魔咒,讓其餘師弟師妹看到了愛情的真實可能。最後,感謝嫂子對我們的包容,讓我們圍觀你到底是不是師兄造出來的假人。謝謝你,嫂子!”

端的是抑揚頓挫,飽含激情。

這就是實驗室“打破頭”之後勝出的“翹楚”?不得了,能勝出果然有兩把刷子。

還有,這名字起得好哇,恰如其分。

溫蕭不知道自己該擺什麽樣的表情,垮着臉杵着。

我就不能生什麽恻隐之心。

溫蕭默默想。

然而驚喜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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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金語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吊在鑰匙扣上的物件,像捧着什麽珍寶一樣,雙手托起遞給溫蕭:“嫂子,這是師兄給你做的報警器。昨天晚上我們測試過效果,很好用。”

然後,指着上面唯一凸起的一個按鈕,說道,“如果有什麽危險或麻煩,身邊又沒有人可以幫忙,嫂子你就按下它,它會發出警告聲,同時,師兄那裏的接收器可以接到信號。”

溫蕭這時注意到孟金語亂如雞窩的頭發,和眼下的烏青。

她在腦海中拼湊出一個畫面:時途帶着自己回家吃馄饨的時候,實驗室留了一群挑燈夜戰做試驗的單身狗,等送完自己回家,那位沒人性的冷面魔王,回去順便驗收了壓榨所得。

前世那些網友是怎麽說的?

這究竟是良心的泯滅,還是人性的扭曲。

真是我的內心戲嘴替。

十五分鐘後,S大物理實驗室。

孟金語笑得像個孩子,像凱旋的士兵一樣,張開雙臂,站在門口大喊了道:“兄弟們我不辱使命,回來啦!”

實驗室的衆人放下手裏的活,湧到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地問:“快說說,嫂子真的有鮑博那狗東西說的那麽美?”

孟金語佯裝深沉,然後瞪着雙眼大叫:“美!美呆了好嘛!簡直是我校校花!”

衆人像被檸檬汁蜇了嘴,啧聲不斷,膽子大的酸溜溜地說:“我怎麽還是不太敢相信……”

這時,門外有人怯生生問:“請問,這是物理實驗室嗎?”

“對啊,門口牌子不都寫着呢嘛。”

那人又問:“哦,那請問,時途在嗎?”

一般找時途能找到這裏的,不是別校的老師,就是什麽領導。

鬧哄哄的實驗室頓時安靜下來,門口的孟金語清了清嗓子:“時途師兄應該在導師辦公室,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

“我幸福照相館的,給他送結婚照小樣。”

衆人倏然瞪大了雙眼。

不知哪個小聲說:“想看嫂子,這不就送照片來了嘛。”

“我還想多活幾年,要是偷看了嫂子的結婚照,指不定師兄怎麽收拾我!”

“可是真的好想看啊。”

“閉嘴……”

來人正是朱上心,他不僅帶來了宣傳照的小樣,其他照片都洗了一份恰好可以放進錢包的尺寸出來。

只要滿足這個妻管嚴得瑟又小氣的心,那什麽都好談。

這是朱上心的算計。

“你們想看還不簡單,等會兒他确認完的宣傳照,我還要放櫥窗做廣告,你們随便看嘛。”朱上心不以為意。

五分鐘後,時途看到了朱上心送來的小樣。

他一張張看過,拍攝當天的情景又回到腦海中,摩挲着相紙邊緣,不合時宜地回味起那天自己手指觸到的柔軟。

“效果還行吧?”朱上心陪着小心問道。

時途聲音低緩,帶着一絲生人勿近的冷淡:“拍得不錯。就按我們定的尺寸擴洗。這套小樣,回頭你再單獨給我洗兩套,我另給你錢。”

朱上心旗開得勝,這等小事哪裏放在心上,大手一揮:“不用不用,算我送你。不過這套你得給我每張背後簽字确認,我要留樣。”

拿了他的确認,朱上心洋洋得意地回到實驗室門口,斜靠在門框上:“想看嗎?”

實驗室衆人異口同聲:“想看!”

朱上心挑出那張溫蕭穿旗袍和婚紗拼成的宣傳照,舉在手上,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實驗室裏這群滿臉青春痘的男生。

如果是溫蕭,她會在心裏用後世時髦稱法更精準地定位他們為:宅男。

看着這幫子男同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朱上心有惡作劇的快感,他說:“看歸看,記得幫忙宣傳一下幸福照相館,攝影師能拍照能唠嗑,不拍照認識一下也好,走過路過別錯過。”

他們不約而同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湧到門口。

鮑博利用身材優勢,張開手臂一攔,把不斷擠過來的人攔在自己身前,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大家排排隊,排排隊,早晚都能見到嫂子本人的,不要讓別人看了我們笑話!”

有他組織紀律,衆人編成一路小隊,魚貫而出,井然有序地“參觀”朱上心手上的嫂子照片,然後,“哇”,“哇哇”“哇哇哇”的驚嘆聲此起彼伏。

“博哥,嫂子真人跟相片比怎麽樣?”有人問

鮑博閉上眼,像回味一頓大餐般,深沉了一會兒,然後端起詩朗誦的功架:“嫂嫂的真人,那只能說,此美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陶醉完睜開眼,門口只剩下他和朱上心兩人,一股熟悉的強大氣場在他背後有如實質,他緩緩地轉過身去——

時途背着手,面無表情:“別耽誤了才華,現在轉去隔壁中文系還不晚。”

鮑博垮着臉,舉起雙手抱拳:“師兄,我這真的是有感而發,真情實感,絕對不是對嫂子不敬。”

“既然這麽閑,去把報告寫起來,今天我要看到報告的前五頁。”

時師兄仗勢欺人的本事,小荷才露尖尖角。

楊瑞成旗袍店。

溫蕭來了兩個客人,譚雪和一個身穿旗袍的中年美婦。

譚雪盈盈而笑,拉着人給溫蕭介紹:“姐姐,這位是胡姐姐,上回我跟你說很想讓你幫忙再做一個珍珠胸針的,就是她。我店裏還有事,就先走啦。”

胡姐姐是個富态的美人,臉上沒有太明顯的歲月痕跡,只是洞若觀火的一雙眼睛看來有歲月的洗練,讓人不敢小瞧了她。

她伸過來一只水蔥一樣白嫩的手,溫蕭握住後心中暗贊,什麽膚若凝脂,指如柔荑,都有原型。

“溫小姐,我的來意就是小譚說的那樣。你做的這只天鵝胸針十分別致,能否幫我做幾只蝴蝶造型?價錢,好說。”

溫蕭這周的确不忙,楊瑞成留給她的作業已經做了大半,等取的旗袍也裝完領整燙完畢。

這明擺着随她随便喊價的生意,就差心裏搓搓小手暗暗叫好。

但還是得裝一下為難的。

于是她眉頭微皺,語氣略略遲疑:“是可以,但……您這邊着急要嗎?手頭還有幾件旗袍,只能擠時間出來做,而且您一下要五個,那造型的設計也要做五份,才能保證獨一無二。”

聽她這麽說,胡小姐在沙發上坐直了往溫蕭這邊靠過來,一臉遇知音的真誠:“的确是有心想做一套蝴蝶胸針。”

說着,她從手裏捏着的小包裏,取出一張帶着香水味的名片遞給溫蕭,灑金的暗紋名片上印着“胡孜”二字,還印有電話號碼。

這年頭有電話號碼的家庭,即使是S市這樣的大城市,也不多。

溫蕭對她的來頭,生出了一些好奇。

她沉吟了一會兒:“我先畫一套設計稿出來,如果您滿意,我接着往下做,不滿意我也不收費,就當練手,您看如何?”

聽她不僅答應,還設想得如此妥帖,胡孜有些出乎意料,于是爽快地說;“溫小姐太客氣太周到了,定金我是一定要付的,所耗的珍珠我會提供給你。”

溫蕭點點頭:“用您自備的珍珠,這樣最好。”

她知道很多富家太太有自己的珠寶商渠道,手頭的貨色比自己能接觸到的應該要好不少。

她送給譚雪,包括送給楊格物和楊致知的胸針,所用材料不過是珠寶店裏的散珠,形狀,光皮單個來看都不好,只是她巧妙組合遮掩起了珍珠的瑕疵而已。

但如果要賣,那無論手工還是材料,都要有足夠講故事的空間,有貴婦幫忙帶貨再好不過,這在前世那是得花錢的!

胡孜很滿意溫蕭的爽快周到,又一次打開小包拿出了幾張錢遞給她。

溫蕭毫不扭捏收下,然後開了個收據給她。

遞過去時,她順着自己指尖的方向,飛快看了一眼胡孜身上的旗袍。

大身機縫,做工還算精細,但面料十分考究,不禁職業病犯,暗暗可惜這精貴而少見的提花真絲绡,如果配一件差色旗袍襯裙,可以做出十分驚豔的效果來。

胡孜沒有錯過她眼裏一閃而逝的可惜,短短一個回合,她覺得溫蕭的眼光不俗,加上這家旗袍店在S市很有些名氣,便問道:“是不是我身上的旗袍,有些不對的地方?”

溫蕭當然不會直接打同行的臉,她笑了笑說:“沒有不對。我只是看這種提花绡別致,剛剛在想,如果只做單層,底下配旗袍襯裙,效果或許會更別致一些。”

胡孜哪裏聽過這種旗袍的做法?別致兩個字就直接擊中了她心巴!

當下相見恨晚地又掏了一百塊錢定金,定下五件手工旗袍,每一件務必精彩絕倫,閃瞎衆人眼。

晚上,時途來接溫蕭。

“今天心情很好?”

“嗯!我今天賺大錢了。”

她心裏樂開了花。

時途頓時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默默給孟金語記了筆“言過其實,故弄玄虛”的帳。

作者有話說:

“這究竟是良心的泯滅,還是人性的扭曲”來自網絡。

時途:你們都給我等着,我一個都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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