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同居
溫蕭花了好半天功夫消化溫行遠的話,這意思是,今天她得住時途家?
想到昨天自己神經兮兮說的那句話,和今天早上他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溫蕭看着外面越下越起勁的大雨,真是,好極了。
蒼天饒過誰?
傍晚時分,時途來接溫蕭。
他站在門內,脫掉身上還在滴水的雨衣,額頭上發絲狼狽,一張臉因為冷風冷雨顯得更白皙冷峻,嘴唇緊抿,似乎情緒低落。
溫蕭站在他面前,有些退縮尴尬,猶猶豫豫擡起頭看他。
他牢牢鎖住她的視線,好半天,說:“回家吧。”
楊瑞成在背後附和:“看樣子這雨怎麽也停不下來,還是早點回去吧,還有,要是明天也這麽大的雨,丫頭你就別過來了,秋雨寒氣大,小心感冒。”
一路上雨聲疏狂,兩人無言倒也不顯得尴尬。
直到踏進S大熟悉的校園,一路都有熟人跟他打招呼,溫蕭才覺得心口像被人一把抓住般緊張起來。
時途從12歲以後就生活在S大校園裏,在S大附中一路直升保送S大,然後碩博連讀。
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她前世從章女士口中聽到不少,從來沒有參加過升學考試的他,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小孩。
直到,他突然出國,消息漸漸少了。
就不知道,這個時空裏的他,打算什麽時候出國,還會不會回來?
思及此,她的心揪得更緊了。
時途的家在背靠山的一棟樓前,溫蕭擡頭看,回憶上一次過來時,透過窗戶看到的半山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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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暴雨的關系,天色黑得極快,這會兒已經陰沉沉。
門棟裏的燈瓦數很小,在昏暗的角落亮得凄惶。
一聲響雷劈下來,只聽“啪”一聲,燈泡倏然滅掉,溫蕭吓了一跳,沒來得及抓扶手,就這麽直楞楞往下栽,恐懼的驚叫聲卡在嗓子裏,發出貓叫一樣的害怕聲。
時途一急,往前護住她下墜的方向,電光火石間,她帶着滿身雨水和淡淡雪花膏的氣息砸到他胸前。
樓梯間光線昏暗,周遭只剩遠遠的雨聲,時途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驚人地響。
低下頭去,在微弱的光線裏,她被自己抱在胸前,兩眼亮如明星。
溫蕭只覺自己砸進了一個厚實的懷抱,擡頭看到他滿臉焦急的表情輪廓,還來不及害羞,心頭浮上來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原來學霸的胸膛這麽敦厚,然後才是濃得化不開的尴尬。
“放開我。”
“對不起。”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倒像是商量好了的對話。
這下子,溫蕭反而不覺得尴尬,反正該尴尬的還在後頭。
時途推開家門,只見客廳裏亮如白晝,章女士和邵女士正其樂融融坐在客廳裏包馄饨,老溫手執一個功夫茶壺,有滋有味地聽着收音機邊看報紙邊喝茶。
門開的剎那,兩位半邊天齊刷刷看過來,臉上都笑得十分喜悅,不約而同說:“回來啦?快點進來換衣服。”
溫蕭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心頭嘆息,這什麽跟什麽嘛,想要保持一下距離,不要陷進去,這下可好,被自己娘送貨上門。
章茉香看她不動,以為她不好意思,便說:“你愣着幹嘛,這不也是你家?又不是第一次過來!快,你衣服我剛剛收拾好挂到小途衣櫃了,哈哈。”
你笑得很過分啊。
溫蕭在心裏咬牙切齒。
時途換了鞋,把她的拖鞋也順手拿出來。
溫蕭換下身上的雨衣,時途又順手拿過去,穿過客廳挂到陽臺。
章女士擦擦手上的面粉,一把将溫蕭拉到時途房裏,喜滋滋低聲說:“我跟你爸商量好了,順便把家裏重新收拾收拾,裝修一下,你啊就定定心心在你婆家住着。只是有一點啊,注意別懷孕了,到時候辦婚禮不好看。”
章女士,真有你的!
“媽!”溫蕭急着捂她嘴。
章女士一拍她手背:“怕什麽?媽是過來人,提醒你一下怎麽了?你們結婚證領都領了,只不過婚禮還早,可不得小心着點別這麽快懷孕?我是為你好!一輩子一次的事,你大着肚子就不好看了。行了,快換完,人家小途還等着換吶!”
說着,章女士出去,十分體貼地把房門關上。
溫蕭還是第一次進時途卧室,裏面就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書桌,和他本人一樣簡單而整潔。
拉開櫃門,只見自己的衣服霸道地挂滿了他的衣櫃,他的衣服則可憐巴巴縮在衣櫃的角落。
這可他娘的真是好極了。
她滿腦袋官司,但還是迅速換下潮濕的衣服,推門出去的時候,某人靠着門邊的牆,低頭在發呆。
“快換衣服,小心着涼。”她落荒而逃。
天上的雷再一次炸響,黑夜中白練如注,但時家客廳裏卻溫暖,明亮,濟濟一堂。
沒做什麽菜,普普通通一人一碗熱騰騰的香菇菜肉馄饨,但三個長輩臉上洋溢着難以名狀的滿足喜悅,活像身處婚宴彩排現場。
老溫撈着馄饨,率先開腔:“小途什麽時候畢業啊。”
這……你怎麽不幹脆問什麽時候可以辦婚禮啊?
毫無女方家長的自覺!
時途看了一眼溫蕭,那眼神落在她臉上,像螞蟻爬在皮膚上,隐隐有一絲異樣,好半天,他才說:“爸,我直博了,現在在做博士研究課題,等論文通過就可以拿學位,時間的話,可快可慢,快的話一年,慢的話……三年吧。”
三年,夠不夠追到她?
老溫讷讷:“我還以為你在讀碩士。”當時這不是以為說的是碩士畢業嘛,哪料到還有這種制度?
時途微微一笑:“也可以這麽說,畢竟我還沒拿學位。”
邵牧君急了:“你這孩子!媽以為明年有畢業儀式,這不想着雙喜臨門挺吉利的?”
瞧瞧,這就是利用雙方信息不對稱做下的買賣。
溫蕭酸不拉唧地想:您兒子還打算出國吶,這學位還不是說改就改?
時途哪裏知道一會兒的功夫,他在溫蕭眼裏已經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他辯解道:“媽,畢業儀式,我想參加也行。”只是別人都不認識他,畢竟他的項目早就結束,參加也是個寂寞罷了。
好家夥,意思是看她能不能學徒期滿?這球遞得可真好。
溫蕭撩着碗裏的馄饨,岔開話題:“怎麽不留小弟吃完晚飯再送他去學校?他不老惦記着邵姨……哦不,媽的馄饨嘛。”
好險,差點又嘴瓢。
時途聽她喊邵牧君為媽,心裏狠狠一動,低頭看着她發紅的耳朵,不禁心頭蕩漾,這下住在一起,總有機會找到“浪漫的時刻”吧?
章茉香被踢到痛腳,拉長了臉:“吃完飯太晚了,誰送啊?住宿就要有住宿的規矩,正好趁這次機會,把他學習壞毛病治一治。”
時途适時地插嘴:“小弟在學習上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有些偏科,以後周末讓他到這邊來,我和溫蕭有時間指導指導他。”
很好,倒是會做好人,十分低調地顯示自己不光關心小舅子,連他的學習都摸過底了。
老溫沒想到自家癞痢頭兒子還能有這種福報,激動道:“那……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等溫蕭開口,時途一口答應下來:“不麻煩,剛好可以過來吃飯,是不是,媽?”
邵牧君自然滿口答應。
溫蕭不禁牙酸,恨不得倒回去抽自己兩耳光。
吃完馄饨,老溫和章女士便表現出了要趕緊回去過二人世界的意思。
溫蕭挽留無果,只見老溫偷偷拉了拉時途,往他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然後挽着自家老婆,頭也不回地換了鞋走人。
邵牧君不讓溫蕭動手,去了廚房洗碗,客廳裏頓時只剩下兩人。
為了緩解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問:“我爸塞給你什麽?”
時途也有些茫然,低頭把東西從褲兜裏掏了出來。
煌煌日光燈下,赫然見他手掌心裏,躺着一盒計生用品,設計十分低調簡約,如果沒有這三個字,跟藥盒倒也沒什麽不一樣。
這他娘的,唱的哪一出戲?
溫蕭被老溫的騷操作雷在原地,恨不得倒回去捂住自己不争氣的嘴。
時途看着她紅得快滴血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溫蕭覺得自己不該對這樣常見且科學的計生用品覺得害羞,畢竟她什麽沒見過?
但她神奇地發現自己又羞又急,于是指着東西說:“你……你快收起來!”
“爸,他也是好心。”時途替老丈人說話,心裏跳得厲害,然後靠近了低聲說,“我去書房打地鋪,你過來搭把手,行嗎?”
他心裏酸酸地想,這東西保質期還剩多久?三年內能用上嗎?
邵牧君做完家務洗完澡出來,見書房已經鋪好了地鋪,自家傻兒子正在卧室給溫蕭鋪新床單,一時站在客廳門口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們這是……”忙活啥?
時途:“鋪床。”
看出來了,沒瞎。
邵牧君一臉自責:“要不媽回大院住去?”傻兒子臉皮薄成這樣,怪不得單身到這歲數!
她評估過好半天,兒子和自己房間的中間,隔着一間書房,私密性還是有保障的,萬萬沒想到,兩個已經領了結婚證的人,居然要分房間睡!
溫蕭知道自己不出面,很難收場了,只好忍着強烈的羞意,說:“媽……我睡覺不老實,會影響他睡眠的。”
邵牧君更震驚:“他一睡着雷都打不醒的。”
時途無奈:“媽,我們還沒到那一步!”
所有的輔助,都是無用功,用物理語言來解釋就是如此絲滑。
溫蕭萬萬沒想到,這輩子居然能因為雙方父母操心自己X生活,而有如此社死的體驗。
讨論戛然而止,夜晚悄悄來臨。
溫蕭躺在時途幹爽的被窩裏,洗衣粉的香味夾雜着曬過太陽淡淡的太陽香,讓她想起今天倉皇而急促的那個擁抱,當時他身上撲鼻而來都是雨水的味道,可脖頸間傳來的淡香和此時被褥的味道,如出一轍。
他可……真好聞啊。
隔壁,時途睡在硬硬的地鋪上,對着牆壁想到,一牆之隔的她,正躺在自己前一晚還躺過的床上,想象力頓時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不可說的方向放飛。
他有些想不通已經36小時沒睡了,自己腦皮質還能如此活躍,于是從旁邊書架上拿起圖書館借回來的言情小說,繼續研讀關于“浪漫”課題的研究。
困意襲來之前,他看了一眼放套的抽屜,暗下決心,保質期內,一定要用到!
作者有話說:
時途:我當時的估計,太……保守了(開心,好爽,老婆貼貼)
溫蕭: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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