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談判(二更合一)

溫蕭奔上前, 停在時途跟前踮起腳,雙手一伸挂上他脖子:“你怎麽來了?”難掩欣喜。

時途收起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楊致知, 笑着把她從身上摘下來:“今天本來就休息,想給你個驚喜。”

然後小聲說, “也怕你自說自話走丢了, 我來看着我媳婦兒。”

他這麽出現, 溫蕭自然高興,可時博士每個周一都很忙, 他這麽跑過來,當晚就要回嗎?

再怎麽說, 還沒有高鐵的年代, 從S市到D市, 即使快速火車也要三個小時。

溫蕭看着他眼睛,問:“你今晚回?這多累啊。”

時途笑着搖搖頭, 也不答話, 拉着她走到楊致知面前:“哥, 住的地方定了嗎?我有個師弟是本地人,可以安排吃住的地方。”

楊致知見時途來了,有些不好意思, 心想小夫妻蜜裏調油的, 自己倒成了電燈泡,便笑着說:“要不讓蕭蕭跟你換過去吧, 我就不換了,萬一明天這老吳真過來跟我們談呢?”他嘿嘿一笑。

溫蕭搖了搖時途的手臂:“我們跟哥住一起, 聊起來方便。”

時途便說:“那行, 我去給鮑叔打給電話, 讓他別張羅了。”說着,便往門衛那去借電話。

溫蕭見他老練地掏出香煙遞給門衛,彎了彎眼,嘟哝道:“沒想到還挺會來事兒的。”

她沒見過他和別人打交道,還以為時博士陽春白雪,不知人間人情往來。

楊致知喟然點頭:“我爸說你眼光好,時途是個可靠又上進的,你的好日子啊,還在後頭呢,就不知道格物什麽時候也能遇到靠譜的人,這丫頭比你還大點,也該談個戀愛了。”

路上,溫蕭問了才知道,原來鮑博也是D市人,家裏在這裏做生意,時途這麽說了一句,鮑博就給他從車到住都安排了個遍。

有了車,楊致知提議帶溫蕭去D市出名的面料市場走走,這些年旗袍店的面料都是他在張羅進貨,也是在這個面料市場,遇見了懷才不遇又壞脾氣的吳方,才動了想盤下來的念頭。

時途見溫蕭一臉好奇,便二話不說,翻了地圖研究了路線,把車開到遠離市區的面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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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面料城現在看着規模不大,但在二十年後,會成為國內最大的面料交易市場,更有國外的奢侈品品牌過來定做面料。

上次楊致知提起那兩家自己感興趣的工廠時,她憑第一感覺認為真絲面料廠更有前途,後來仔細想想,完全可以學習一下奢侈品的上下游模式,通過定制面料把旗袍的檔次進一步提高嘛!

前世,一件手工旗袍幾千塊,如果上了蘇繡,常常能賣過一萬塊,這是面料和工藝帶來的加成。

雖然市場上超過一萬的旗袍已經讓人覺得貴,其實跟真正的高定服裝比起來,花的功夫可能差不多,但價格可完全比不上。

旗袍,明明也是高級定制啊。

看看奢侈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成衣,從面料到輔料都是品牌定制,每一個環節精益求精,而秀場高定更是一衣一價,每件衣服的價格看起來令人咋舌,其實包含了品牌的價值,設計費,材料費,工費。

她已經從給胡甄設計并定做旗袍上,看到了旗袍的“高定”可能性。

如果往上游面料上下點功夫呢?

光這麽一想,就讓她激動。

站在入口處,溫蕭拉住時途:“我和哥逛面料,你要不要先去招待所休息等我?”

他搖頭:“來的路上已經完成了今天的計劃,接下來的時間可以都陪着你。”

溫蕭:“那你要覺得無聊了,随時回車裏。”

她不确定自己要逛多久,也不需要他犧牲自己的寶貴時間陪她。

進了面料城,溫蕭直奔真絲面料區。

成卷的面料不方便直觀感受光澤和肌理,這個年代經營面料生意的老板便會把自家主打的産品,各用硬紙板作為底襯,表面蒙上布料,在門口這樣組成一排排的陳列樣品。

面料城裏的采光是冷白光白熾燈,每層都不怕費電一樣亮如白晝。

溫蕭很快發現,每家店擺出來陳列的布料,都是深色系。

楊致知是這裏的熟客,他一進去就有檔口的老板招呼他。

“楊老板,新到的重磅喬其紗,來看看呀!”

“雙绉來了新顏色哦,不同克重都有,做旗袍最嗲了!”

“上次進的織錦緞怎麽樣?銷路好伐?我這邊搞到雲錦和蜀錦了,看看嗎?”

楊致知不停地笑着擺手點頭,紛紛打招呼今天有別的事。

溫蕭掃了一遍,發現店員比客人多,便問:“這麽大的面料城,怎麽客人這麽少,生意不好嗎?”

楊致知指了指手表:“批發客早走了,趕開門生意,中午過後一般都是散客。我要是過來進料子也是一大早才談好價格,這個時間的生意就能宰一個是一個。”

什麽生意都有門道,溫蕭點點頭,随手記下來。

三人轉了半小時,真絲區就逛了個七七八八,她疑惑道:“天堂真絲廠沒在這裏開店嗎?”本地的廠商沒道理會放棄這麽好的渠道。

楊致知嘿了聲:“上個月被賣場經理趕出去了,我也是那時候聽他們員工說廠子開不下去了要轉讓,這才上門聯系的。聽說他們欠了三個月租金,剩下來的布料被扣着抵了賬,就這樣,老吳還罵人家,說他們趁火打劫。”

溫蕭:“……哥,我想看看他們的貨,有沒有辦法找賣場經理拿來看看?東西好的話,咱們買點。”

楊致知之前告訴過她,旗袍店有沒有用過天堂的産品,因為他家的真絲料以印花見長,花色繁複,而旗袍最好賣的還得是純色布料,所以他沒買過。

來都來了,而且此行就是為了這個廠,他想了會兒,說:“那你們在這兒等等,我去想辦法問一下。”

他來過這麽多次,還沒跟賣場打過交道,得去找常進貨的店打聽。

溫蕭低頭寫寫畫畫打着小算盤,時途擰開保溫壺的蓋子,遞給她。

她接過來喝了個痛快,眼睛一眯說:“還好你帶了水,我都快渴死了。”

時途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擦了擦她嘴角:“就是給你帶的,喝慢點小心嗆。”

旁邊路過的女人,指着時途嘀嘀咕咕對身旁的男人撒嬌:“你瞧瞧人家怎麽對老婆的!”

沒多久,楊致知還真帶着賣場經理急匆匆而來。

賣場經理是個幹練的中年女性,及肩卷發,說話幹脆:“天堂真絲的抵債料,在我們倉庫,要看沒問題,你們有車嗎?”

溫蕭看了一眼時途,點頭說有。

賣場經理點點頭:“那好,我給倉庫打個電話,地址我告訴你們。”

看到她的胸牌上的名字,溫蕭靈機一動,掏出一張旗袍店的名片遞給她:“王經理,我們是S市做手工旗袍生意的,能不能給我一張你的名片?”

既然有做面料生意的計劃,先跟賣場打好交道,到時候就不是生客,而是熟人了。

□□意外地接過名片看了看,遺憾地攤手:“我名片在辦公室,要不……下回給你?”

旗袍店不是客戶,她也懶得跑一趟了。

溫蕭指着她胸口透明卡包裏的名片,笑眯眯說:“這張可以給我嗎?”

□□笑着敲了一下自己腦袋:“瞧我,真笨。”

說着,她掏出夾層裏的名片,抽出胸口袋裏的圓珠筆把倉庫地址寫在背面,遞給溫蕭。

“你們這就過去吧,我跟打個電話倉庫說過一下,要是想買,就……按分量給你們算價錢。”那批貨要不是他們問起,過年前她就打算分了給員工和客戶當福利。

她還有一堆債要追,哪裏有空把貨分三六九等?能賣一些是一些吧。

車上,楊致知有些摸不着頭腦:“蕭蕭,他們家的印花做旗袍不合适的。”而且正常在賣的時候,生意也很普通。

溫蕭笑着說:“哥,既然想做面料生意,咱們不能光盯着旗袍嘛,再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吳方這麽恃才傲物,我們總要看過東西再下定論。”

楊致知做的“市場調研”裏,産品這一塊的情況,缺了很重要的實樣。

時途點頭,說:“蕭蕭說的對,收購是個複雜的項目,光看過實地,和實控人聊過還遠遠不夠,更重要的是結合市場和産品的判斷,節省的不光是後續産品研發的周期,還有現成的市場期待。”

楊致知啧聲稀奇道:“我說時途,你不是物理博士嗎?怎麽對做生意也這麽熟?”

溫蕭看了開車的人一眼,與有榮焉:“他啊,學了所有商學院的課呢,懂得不少,我們回頭跟吳方的談判,可以參考參考他的建議。”

博士老公,還是很好用的!

半小時後,車停在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廠區入口前,時途給門衛扔了包煙,便有人騎着自行車把他們一路帶到犄角旮旯的面料城倉庫門前。

楊致知:“嘿,真有你的!”倒是比他這個天天混市場的人還會來事兒。

時途淡笑着說:“特地問了一下家裏經商的師弟,怎麽說,怎麽做,都是他們告訴我的。”

溫蕭挑眉看着他,大家都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時,時博士到底是什麽時候做的這些準備?

庫房裏散發着不太好聞的味道。

庫管問清來意後,便把他們帶到大門左手盡頭的角落前,指着一堆散落開來沒卷好的布料說:“這一堆,都是天堂的抵債真絲料,你們看吧,我們經理說了按分量給你們算錢,我剛算了一下每一斤十五塊,随便挑随便選,過年送人都劃算。”

這人做庫管真的屈才了。

溫蕭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面料查看。

庫房的窗又小又高,光線欠佳,可手上這塊料子大膽鮮明的色澤,精細靈動的線條,讓她仿佛看到了三十年以後的高檔絲巾。

她翻了翻其他花色,大體能猜到這些料子銷路不好的原因:抽象的圖案,色彩又飽滿,沒有整體化妝和造型的加持,很容易顯得奇怪,甚至被認為土氣。

而這個時代的審美,洋氣是至高贊美,服裝款式相對單一,能做文章的還得是面料品種和花色。

楊致知在一旁說:“這花色你嫂子都不會拿去做衣服,也不知道吳方是怎麽想的。”

溫蕭笑了笑:“等我改造完,嫂子肯定追着我要!”她挑出來十匹,對庫管說,“麻煩你每種給我剪五尺。”

還好她帶夠了錢,這些料子,她有辦法變廢為寶。

稱完布料,時途又适時地遞過去一包煙,庫管一高興,指着本來就最小的一卷布料說:“這個剩的不多了,你們一起帶走吧!”

楊致知看得心服口服,決定以後出來跑市場,也要多帶幾包煙。

回到招待所,時途特地拿出結婚證到前臺登記了住宿信息,又借電話聯系鮑博家人還車。

聽到這厮小聲跟前臺确認,房間沒跟楊致知那一間挨着,溫蕭臉一紅。

——這人又在想什麽不健康的東西了!

拿了鑰匙回到房間坐定下來,溫蕭才覺得累。

但她補充完水後,又馬不停蹄地打開自己帶過來的工具包,拿出裏面的針線和剪刀——快速火車三個多小時車程期間,除了和楊致知讨論廠子的情況,她就用來做绲條和盤扣。

經過這段時間手不釋針的訓練,她自己都能感覺到手工的水平進步之大,輕易不會停下基本功訓練。

招待所裏配套的桌子不大,她從十個花色裏挑了一塊存量最多,看起來賣得最差的紅色系料子,剪了一塊60厘米見方的正方形出來。

時途辦完事敲門進來時,見溫蕭站在半身鏡前,正在擺弄脖間的絲巾。

一路上聽楊致知和溫蕭聊的,他大體弄清楚他們這個項目的目前進度和主要問題,便問:“你怎麽确定那個老吳明天一定會來找你們聊?”

溫蕭停下手,坐下來把針線收好:“我看到他桌上擺着的紙上,寫寫畫畫的都是廠面臨的問題,和他自己的解決方案,我當時抛出去的點就是和他一起把這個快死了的廠子重新做起來——他至少會好奇吧?”

時途搖頭:“不一定。”說着一邊靠近她,“男人的自尊心很奇怪,旁人口中越是打壓,越不認慫。”

他腦子裏已經開始盤D市的人脈和關系,篩選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溫蕭還是篤定:“他會來的。”

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吳方如果想待價而沽,早就在價格合适的時候出手了。

據楊致知所說,預算比她們寬裕的人也不是沒有。

現在看過了他的産品,溫蕭更有理由相信,吳方是個空有技術沉迷于産品表現,卻缺乏市場判斷的人。

和她們的合作,優勢互補。

時途摸摸她的頭:“那好,那在談判之前,先想好後面一步吧,跟哥商量一下明天的談判策略?”

溫蕭點頭,下樓去前臺問房號,時途卻拉住她,指了指斜對面的房間,意思是,他知道楊致知的房號。

她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戳穿他的小九九,舉手敲門。

楊致知在房間裏抽煙看電視,見小夫妻倆過來,便把電視關了,掐了煙打開窗。

溫蕭不見外地拉着時途坐在沙發上,對楊致知說:“哥,我們聊聊天堂這個項目如果拿下來,我們下一步的策略。”

這還沒影的事呢,楊致知差點脫口而出,但想想時途之前說的話,有幾把刷子,還是點了點頭。

時途從外套兜裏掏出一個本子,在上面寫上運營模式,股權分配和SWOT。

楊致知不懂,擡頭疑惑地看着他。

時途:“根據現在我們手頭有的材料,這個天堂真絲廠,有兩條産品線。一條是真絲紡織,一條是真絲印染,紡織的業務正常開展,也是支持印染業務的主要利潤來源,但印染業務從實地考察和渠道反饋來看,屬于技術先進但不符合市場期待的,那兩相結合來看,總體天堂真絲廠的經營情況不善。”

楊致知看了兩人一眼,點點頭。

時途:“我們的優勢是比廠房略懂營銷和渠道,但完全不懂生産和技術,這個大家應該有共識。而且有一個較大的不利因素是,D市離S市距離超過兩百公裏,增加管理難度。如果全資收購天堂真絲廠,從管理角度來說,需要抓生産到營銷的全量工作,極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是,這個廠會在比較長一段時間裏,沒有起色。”

“所以,比較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和技術方共同運營真絲廠,收購廠方51%的股份,既可以持有經營決策權,又可以分擔管理壓力。”

楊致知老婆孩子在S市,定期過來出個差還行,整個廠讓他管,怎麽管得過來?

楊致知拍大腿:“嗨,我先前完全沒想過這種問題,還想着買下來以後把吳方請過來當技術負責人就完了。這個辦法好!是不是這麽談,出的錢也沒那麽多了?”

吳方工廠裏的人對外說過,有人上門出30萬收購,吳方沒松口。

時途點頭:“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如果天堂真絲廠真的完全沒有賬面資金了,也需要大股東出資運營的。這樣,如果明天談判順利的話,我們到時候請一家有經驗的律所來辦合同和主體變更的事,這樣也能降低大家的風險。哥,你看如何?”

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溫蕭點頭同意。

見她贊同,楊致知也不出聲了,他本想省點事,找人拟個合同就行。

溫蕭拉了拉時途的手,眼角笑意盈盈,對楊致知說:“哥,明天我們還是你扮紅臉,我來扮白臉。”

她今天就拿了白臉劇本,況且日後廠子畢竟是楊致知自己管,得讓他在吳老頭那裏落個好。

楊致知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小夫妻倆把問題前前後後都想明白了,好處都讓他占,還讓他做好人。

聊完事,天光還亮。

若放在往常,溫蕭會拉着時途逛逛陌生城市的街景,可她今天勞頓一天,只想躺平當會兒鹹魚。

回了房,她心情輕松下來,一邊哼小曲一邊把大衣脫下挂起來。

白天辦事時,她穿着黑色長大衣,顯得幹練。

現在脫下後,露出了裏面的藏藍色雞心領緊身毛衣,站在窗簾前,線條凹凸有致。

時途轉身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

溫蕭在半身鏡面前把領子拉低,露出更多肌膚,左右打量新做的紅色絲巾,那一片雪白的肌膚更顯得冰肌玉骨般白嫩。

他喉結一動,順手按下了反鎖的按鈕,緩步上前擁住她,低頭親了上去。

溫蕭正在擺弄造型,看也不看他便一把推開,抱怨道:“別弄亂我好不容易紮好的絲巾,我問你,好不好看?剛剛哥說沒人要的那個花色,做成絲巾怎麽樣?”

時途忍耐着退後一步,眯起眼上上下下看遍,佯裝認真點評:“不戴絲巾時身上的顏色比較沉悶,戴了之後有點睛的效果,皮膚也顯得更白了。”

溫蕭滿意地點頭:“跟我想的一樣,我覺得他這個花色……”

他欺身上前,把她的話打斷在親吻裏,擁着她往床邊去。

她看了一眼合上的窗簾,低聲急着說:“這大白天的!”

時途緩聲說:“乖,明天鮑博的堂哥還要過來請我們吃飯,趁今天有空……再說,你就不該獎勵我一下嗎?為了跟過來,我還絞盡腦汁把明天的課調到了其他時間。”

讨福利的話術,又豐富了一個場景。

溫蕭想到他一大早跟上火車,又陪着她跑前跑後,張羅吃住行一條龍。

便放棄了掙紮,只是紅着臉小聲妥協:“那你……小點聲。”

他低低一笑:“這招待所家具都不太結實,隔音也不太好,不過,我上樓前都問過,隔壁兩間暫時還沒人入住。你看,對面還有鏡子……”

聲音什麽的,沒在怕的!

你永遠可以信任時博士辦事,滴水不漏。

或許是因為在陌生的環境裏,時博士興致大好,足足用了三個小雨傘,才放開話都說不利索了的溫蕭。

“下次我們找個好酒店。”他餍足地說。

作者有話說:

溫蕭:不公平,你腦子裏廢料這麽多,還能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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