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值得

溫蕭醒過來時, 對上時途那雙不錯眼盯過來的眼睛。

“幹嘛呀?”她剛醒過來,嗓音沙啞,尾音柔緩。

時途依然盯着她, 視線溫柔:“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昨晚的待遇。”

他只是難得晚了一些回家,老婆居然準備了這樣的驚喜。

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的主動, 溫蕭一下子臉紅, 轉過身去。

時博士适時扣住她肩膀不讓她轉身, 湊近了說:“能不能隔三差五來一回?”

他的臉距離她不到十厘米,兩只黑眼瞳裏都是她羞惱的表情。

她伸手捶他:“今天怎麽不去早鍛煉?”

趕緊走吧, 求求了。

時博士笑道:“運動量夠了。”

負重挺舉,持續的高速沖刺, 循環往複幾遍就都訓練到了。

更重要的是, 他不想錯過她早晨迷糊時的樣子。

她就知道!

這男妖精腦子裏除了學術, 只有一樣不正經的東西!

時途拿起她戴着戒指的左手,從未如此篤定踏實。

假裝閉眼的溫蕭, 察覺到左手無名指傳來的濡濕感。

她微微掀開眼皮, 看到他正無比認真地親着那根手指。

仿佛有什麽東西沿着左手無名指傳到心髒, 立刻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哪怕昨晚做了再親密的事,也不及此時的心悸難抑。

她終于理解為何婚戒要戴在無名指上。

仿佛有什麽驅使着她,溫蕭支起上半身, 一手輕扣他後脖頸, 貼到他耳邊說:“我愛你。”

時途的眼瞳一下子變大,他飛快捧住她的臉:“再說一遍!”

這時溫蕭反應歸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她打掉他的手,躲進被子:“好話只能說一遍。”

明亮的晨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了幾線進來, 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而他心愛的人, 剛剛對他說了我愛你。

時博士的心一下子很滿很滿,即使生命停留在此時,他也會覺得圓滿。

——哦不,至少讓他再陪她五十年吧,這樣她才不會傷心難過。

坐上桌吃早飯時,時途還是盯着她看,溫蕭羞惱地把昨天拿到的Vogue拿出來,遞到他眼前:“第138頁,采訪胡甄的,主要話題就是我們做的那件旗袍,厲不厲害?”

邵牧君湊過來:“喲,全英文的嘛!胡甄這麽看更好看了,電視裏把她拍胖了。”

溫蕭笑着說:“嗯,是國外的采訪。她馬上要回來了,還約了見面。”

邵牧君:“蕭蕭真厲害!”

做大明星的生意,想想就不可思議。

又看了一眼兒子,眼裏的意思不難猜:你可要加油啊,別給媳婦比下去了。

時途輕笑出聲。

他放下碗筷,把采訪稿從頭至尾快速讀了一遍,擡頭問:“媒體對旗袍的興趣,比對胡甄本人要強烈得多,你要不要試試聯系一下編輯?看能不能約一篇旗袍特稿出來?”

他看多了文獻,習慣從文字裏篩選重點信息。

這篇采訪統共不到一千字,除了第二段交代胡甄個人之外,其他文字變着法在寫旗袍的美。

作者的态度十分明了:這來自東方的裙,是劇中這個角色的靈魂。

溫蕭沉吟:“這樣,不會太冒昧嗎?而且,旗袍連國內穿的人都不多,老外很難理解這是一種有一定歷史背景的服裝吧?”

在她的概念裏,旗袍的推廣路還長着,眼下國人也就是特殊場合穿一穿,老外就更難理解了。

時途拉起她一起到門口換鞋,一邊說:“二三十年代S市是遠東第一大城市,和巴黎同一天可以看到最新的外語電影,那個時代的影響力,你以為被人忘了嗎?”

“再說,文化輸出是一回事,可牆內不香牆外香不是也多的是例子?反正試試又沒什麽損失,你把稿子寫好,我給你改改,用學校的電腦發郵件給編輯。”

她想起那張登着趙四小姐的舊報紙,婚宴現場,的确有很多老外。

但還有一絲躊躇:“可我英文……”

也就閱讀還行,讓她寫可真是為難她了。

時途已經穿好自己的外套,轉身給她系好圍巾,刮了一下她鼻子:“不是有我嘛,你先放開了寫,有我給你改。”

如果他那群師弟們聽到這種保證,估計得做夢都笑醒,可溫蕭還在猶豫。

時途攬住她,笑得意味深長:“別想了,無論什麽事,做都比想重要。”

他也是實踐得來的經驗。

**

楊瑞成旗袍店。

楊格物頂着對熊貓眼,一大早趴在桌上養神,聽到溫蕭推門而入的動靜,擡起虛弱的手招了招。

溫蕭挂好外套,好笑地問:“怎麽,昨天晚上出去做賊了?我們還不至于這麽窘迫,等設計稿出來了,宋巍那邊賣出去貨了,我們就有錢拿。”

楊格物有氣無力:“我這不就是為了那套生肖首飾的稿子,熬大夜了嘛,我這麽多年,只為了看偶像電影熬過夜,我這是被你迷了什麽心智……”

這還是她嗎?!這簡直離大譜。

她一邊畫,一邊在質疑自己。

溫蕭坐下來,拿起她胳膊肘下的畫稿看:“嗯,這個線條能不能再簡單點?”她指着主視覺上的兔子形象,“你看看小朋友圖畫書裏的兔子形象找點靈感?最好簡潔帶點可愛,抄就別抄了,可能人家還不如你畫得好。還有,分解的結構圖上,最好寫上要求,比如磨砂,怎麽個磨砂法?多少目的感覺?讓看稿子的人能知道最終效果嘛,就像你交給安然那套稿子一樣,讓做的師傅一下子就知道怎麽做,來吧,我相信你一定能畫出驚世駭俗流芳百世的稿子來。”

對于如何吹捧中暗含鼓勵,她已經拿捏得十分絲滑。

看着稿子,她又想起老城廂讓她瞠目結舌的暴發戶戒指來,做成那樣都能賺錢,楊格物設計的萌萌小兔子,一定大有市場。

首飾的主流客群是女人,而不管什麽年齡層的女人,都沒法抗拒可愛這個屬性。

楊格物突然想起什麽來,表情有些猙獰:“好,我改!哦對了,下午我要去照相館串個場,過去化妝。要不……”

“那就快點畫,我今天就拿去換錢。”

行,溫扒皮,真有你的。

楊格物悲憤地低頭拿起了筆。

一旁的楊瑞成無聲地搖了搖頭,嘿嘿笑起來。

自家的閨女從小就懶,還從沒見她這麽認真做過一件事。

丫頭說的對,賺錢有瘾,但凡嘗過點甜頭,就停不下來。

為了配合閨女的趕稿,楊瑞成主動承擔起買飯的責任,可買回來的飯,一直擺到涼了,她都不挪窩。

好半天,楊格物把筆一扔,咬牙切齒地把稿子扔到溫蕭桌上:“溫扒皮,你再看看,不過再不滿意我也沒辦法了,該去幹下一份工了。”

說完立刻穿好衣服,等也不等就奪門而出。

溫蕭在背後喊道:“飯也不吃了?”

她都沒回頭。

門外空氣凜冽,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很凜冽。

怎麽就突然到了熬夜幹一份工,飯都沒顧上吃就要去趕下一份工的地步了!

朱上心,你們最好還沒吃。

她委委屈屈想。

**

江邊大樓,宋巍辦公室。

溫蕭帶來的設計稿,在宋巍手裏,他捏着稿紙,看得若有所思。

許久後,他擡眼看着對面的人,眼中有些困惑:“溫小姐,這套首飾,是賣給孩子的嗎?從我們店經營情況來看,大部分客人還是為了結婚或者為了裝飾買的最多。”

溫蕭笑起來:“宋總,您做金飾這麽多年,最清楚飾品的客戶是哪些人,對吧?”

宋巍:“那當然是女人,首飾本就是女人戴的多。”

溫蕭嘴角勾起來:“對呀,那女孩子女孩子,說的不就是女人加上孩子的個性嘛。實不相瞞,我也不怕宋總聽了不樂意,我去老城廂的店裏看過,首飾都太……暴發戶風了,您看啊,雖然的确有不少個體戶老板需要戴個戒指啊,項鏈啊,彰顯自己的實力,可是畢竟大頭還得吸引年輕女性嘛,你瞧,我想在老城廂買個戒指都挑不出來,還是去隔壁勉強選出來一個。”

說完,她伸出左手,把那個細細的紅寶石戒指展示給宋巍看。

宋巍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水蔥似的手指上,一顆紅寶瑩瑩若血。

這戒指看着不貴,但戴在她手上,賞心悅目的好看。

重點是,她戴在無名指上?

宋巍皺眉:“溫小姐,結婚了嗎?”

溫蕭笑着低頭看戒指,點了點頭:“嗯,還沒辦婚禮。”

宋巍一時有些失神,半晌,哦了一聲:“沒想到啊,溫小姐英年早婚。”然後尴尬地說,“我們店裏沒有看中的?”

溫蕭點了點頭:“您看,我們設計的這套首飾,不光我這樣年齡段的會喜歡,比我小點的,再比我大點的,都會喜歡,您要不信,出去找幾個年輕女員工調研一下嘛。”

宋巍看了看她認真的表情,按捺下有些浮躁的情緒,說:“好,我去調研。”

溫小姐不光眼光特別,用的詞也前衛。

他們過去做産品,好像沒這麽想過,新産品的設計稿,只要公司會議上能投票通過就能開模做,賣不好大不了回爐再改,損失也不大。

作為一家做金飾的企業,老城廂當然有很多女員工,年輕的女員工。

他的腳步在設計部門口停頓了一下。

設計部負責人是宋家的姻親,四十多歲一個叔叔,萬一他有什麽帶個人眼光的看法,不夠客觀,于是,他繼續往前到財務部,都是女員工。

財務部的女員工年齡分布從二十三歲一直到四十二歲,可以說橫跨了整個金飾市場主要客群。

他進去後清了清嗓子:“各位,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做個調研。”

然後舉起手裏的稿子,嚴肅說,“等下看了稿子以後,不可交頭接耳,也不可聽領導意見,每個人把意見寫在紙上交給我,聽明白嗎?”

這個調研方法還是設計部用的,他就現學現用了。

見財務部的環肥燕瘦各個點了點頭,宋巍把稿子在財務部公共區桌子上攤開。

楊格物這段時間畫畫進步了很多,筆畫幹脆,上色到位,幾個飾品的效果圖看起來栩栩如生。

剛攤開,姑娘們就開始浮誇表演,有直接驚叫的,也有秀氣地遮住嘴小聲贊嘆的。

膽子大的,直接扭頭問:“宋總,我們單位終于要做真正的首飾了嗎?”

宋巍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之前做的不是首飾?”

大膽開麥的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這麽說,就是我們家上了年紀的會比較喜歡,年紀輕的嘛……”

她聳了聳肩。

這意見還用不用寫了?好像已經直接驗證了溫蕭剛剛說的話。

他清了清嗓子:“好了,說了不要交頭接耳影響別人,現在每個人把自己看了這套設計之後的想法,還有意見,都寫下來交給我。”

莺莺燕燕們依依不舍地從桌子前離開,回到各自的工位。

不一會兒,宋巍拿着一把寫滿了溢美之詞的意見信,回到自己辦公室。

溫蕭正靠着他的辦公桌,埋頭拿着一支筆在她筆記本上寫着什麽。

宋巍的視線一掠而過,詫異地看到那好像……是英文?

這位溫小姐真是每次見面都讓人感到驚喜,只可惜……

聽到他回來的聲音,溫蕭停下手中的筆,擡頭笑眯眯問:“宋總,結果如何?”

宋巍笑笑:“溫小姐料事如神,那這套設計我們馬上開始做,馬上過年了,希望這個春節搞個開門紅。”他打開抽屜,拿出合同遞給溫蕭,“四成利潤,就如溫小姐所說,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聯合品牌正式起航。”

溫蕭沒指望他這麽快準備好合同,不禁有些意外:“可是宋總,安然的電影還沒拍完上映,我們作為合作的籌碼其實現在還沒有,你真的給我們四成嗎?”

宋巍挑眉,他以為只要他不提,這一點她會自動略過——畢竟,占便宜誰不會呀?

他笑得很斯文:“沒關系 ,不差這點時間,好的設計自己會說話,難道溫小姐沒信心嗎?”

既然如此,溫蕭也沒了心理負擔:“多謝宋總,不過‘蕭格’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合同我帶回去,簽完字明天送過來。”

宋巍不在意這些細節,但在意工期,為了加速溫蕭的響應速度,他增加了一個附加利益:“雖然合同還沒簽,但‘蕭格’的配件打樣,我已經安排了,如果明天可以看到這份合同的話,溫小姐就能帶回去。”

——從她看合同這溫柔的眼神,他就知道這是一個跟自己一樣,認真對待賺錢這件事的女人,就是有些,相見恨晚。

果然,溫蕭眼神一亮:“沒問題,明天哪怕下刀子都送過來。”

宋巍覺得自己學的孫子兵法在和溫蕭的交涉中,得到了升華,他又抛出了一個自認為有點重量的誘餌,進一步加深她的合作意願,是的,意願。

開管理會議的時候,他提到要給一個品牌的設計師這個抽成的合作,遭到了超過一半的高層反對,直到他拿出在安然那裏拍到的實物照片,才堵住了他們的嘴。

但宋巍不是一言堂,這些宋家的老人,每一個都在商場上叱咤風雲過,他也怕自己看走眼。

直到剛才親眼感受到,財務部這些大姑娘小媳婦個個看着還只是設計形态的新首飾的眼神,那妥妥就是錢的氣息。

他打開自己的抽屜,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從辦公桌的自己這一頭,推到對面。

溫蕭接過來打開,裏面是一個文件夾,再翻開,才看到一份一份舊報紙,塑封好了夾在裏面。

宋巍:“上次答應你的,我回去好好找了,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翻了翻大概有十來份,溫蕭十分意外,驚喜擺在臉上:“夠了夠了,那我複印……哦,拍成照片洗出來以後,再還給你。”

“不急。”最好弄丢一兩份,好讓她覺得欠了人情,更賣力出活。

**

楊瑞成旗袍店。

溫蕭手揣合同,繼續回店裏肝那些還沒做完的旗袍。

桌上放着一疊洗好的照片,看來楊格物小姐第二份工已經打完回來了。

見她張望的樣子,楊瑞成笑出了聲:“她說要回房間躺一躺,忙不疊上樓去了。哦,這個照片是她從照相館拿回來的,說是你要的。”

啊,這是楊格物能幹出來的事,稍微做點事都要标榜一番,恨不得拿高音喇叭昭告全世界。

溫蕭翻看自己拍的畫,把适合做成絲巾的幾幅都挑了出來,擡頭說:“致知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我拍了師母的畫,我們選一選。有幾幅應該很适合做成絲巾,有的還是她以前獲獎的作品吶!”

楊瑞成感慨地笑了笑:“沒事,你選就行,他們兩個都是以你意見為準的。”

溫蕭不依:“才不是呢,哥和格物姐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你看哥,還沒把廠拿下呢,就跑去金家渡蹲了那麽久,格物姐玩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積累,要不然她審美就那麽大小通吃呢?學過的東西都不會浪費的,只不過之前不知道會在哪個時間點冒出來用處。”

前世的雞湯文,都是這麽寫的。

她過去總到處找雞湯,後來發現,其實雞湯之所以是雞湯,并不因為它沒用,而是因為很多人不願意剮下一層皮,只是聞了聞就走。

楊格物聽着聲從後門進來:“我可聽到有人在說我壞話了啊!”不依不饒。

“睡着了沒?”溫蕭忍住笑,看她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和帶着起床氣的臉。

楊格物恨聲說:“翻來覆去睡不着,你說說我這勞碌命!快說說你去老城廂情況如何。”看到桌上溫蕭已經選出來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張說,“就這幅,哪怕我不戴絲巾,也不在乎買一條回家裱在相框裏挂起來欣賞。”

她選中的是柳賽飛第一次得獎的油畫作品,那時候她應該意氣風發,作品裏充滿不願循規蹈矩的跳脫和肆意。

畫布的角落裏,她的法語名Séléna旁邊,還畫了個調皮的簡筆小兔子。

她屬兔?

再次細細端詳完這幅畫,溫蕭發現這個小心機,連翻了幾張照片發現只在早期作品裏有,她越後期的作品越簡潔冷淡,連法語名字都越寫越潦草。

楊格物滔滔不絕地說今天在照相館的見聞。

自從譚雪來了店裏,朱上心的生意整一個好了起來,他甚至沒有空跟楊格物吹水聊明星八卦。

而且她有了個了不得的發現,這一看就纨绔的朱上心,他居然會!做!飯!而且是做兩個人的飯,她,朱上心的靈魂摯友,居然被他說不配!

溫蕭臉上表情古怪:“他做飯給譚雪吃?”

楊格物恨恨點頭:“對啊,指給她吃,不給我吃!我不也算照相館的員工?氣死了,今天餓了一天,晚飯要早點吃,而且我得多吃點!”

溫蕭:“我以為是譚雪做,她倒是會做飯。”

楊格物:“那狗男人攔着譚雪不讓動手,說‘哎呦,有這個時間,你趕快去做幾道題不好嗎?放下放下!’這樣的,我可是看夠了,這不還是回家來眼睛舒服點。”

溫蕭:“……”

她從包裏抽出合同遞給楊格物:“合同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字,咱們這個月就能有進賬,我得去一趟照相館,把我今天拿到的報紙讓他給我拍一下。哦,給我留飯,今天晚上我在這加班,要是時途來了,你讓他在這兒自習等我。”

她非得當面問清楚什麽情況不可。

**

幸福照相館。

店門大開,本該肩負前臺重任的譚雪卻不見人。

溫蕭擰着眉走到院子中庭,看到譚雪蹲在地上,正在收拾拍攝道具。

剛想開口打招呼,朱上心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蹦出來,雙手往圍裙上擦,笑得像朵花似的問:“小雪啊,這花菜泡一泡就可以了嗎?需不需要下點洗潔精什麽的?”

譚雪仰起頭:“用鹽水泡一泡就行了,真的不用我來嗎?”

朱上心一定快笑出褶子來了,他說:“有那時間,你趕緊把單詞背背不好嗎?快去快去!”

這油膩的臺詞,到底是從哪批發來的?

真讓人心梗!

她裝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說:“師父,這麽早就準備做飯了?我有個事想找你幫忙。”

譚雪聽到她聲音,一臉驚喜轉過頭:“溫姐姐,你來啦?”

溫蕭點點頭:“乖,現在沒客人,快去學習吧,前臺沒有人也不好。”

她歡快地嗯了聲,乳燕投林般飛快地起身往前廳去。

朱上心解下了圍裙:“乖徒兒今天怎麽來了?我聽我家化妝主任說,徒兒現在忙得不可開交,身兼數職?”

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臉。

溫蕭冷着臉,哼了一聲說:“我怕我再不來,你就要把我這個妹妹分拆入腹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你打什麽算盤,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她是要高考的人!”

現在就是後悔,很後悔,送羊入虎口啊!

他張大了嘴:“我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不能吧!我在鏡子面前練過無數遍了都。”想起譚雪也就溫蕭一個朋友,不禁氣短,“我沒還沒表白呢,你給我留點懸念,留點面子啊。”

溫蕭耐住性子,把自己所知不多關于譚雪的情況再次強調給朱上心聽。

她小小年紀因為家境放棄過高考,考上大學是她唯一的機會,家庭可能還挺複雜,她都不敢去想象,是不是還有什麽弟弟等着她去扶。

她不像這個城市裏任何一個普通女孩,需要靠自己去争才能換一個未來,她也輸不起,甚至沒有那個停下來舔傷口的奢侈。

“所以,你如果只想要找個人談戀愛嘗嘗味道,或者只是想找刺激,換個目标吧,楊格物都比她适合你。”溫蕭一口氣說完,不介意做這樣一個惡人。

朱上心低頭抿着唇:“我怎麽就不能是認真的?我現在只是對她好,等她考完我才會對她說,絕對不影響她學習,我家庭情況簡單,家裏就我一人,祖上薄有家産,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負擔兩人的生活還是綽綽有餘,至于她的家庭,我有能力幫就幫。”

他停頓了片刻,眼神認真,“我是認真的。”

溫蕭很難相信這個蓋上“玩世不恭”四個大戳的人,是認真的,可她一時想不出詞來怼,你你你了一會兒接不下去。

“蕭蕭,我相信朱上心是認真的。”時途突然出現,也不知道聽了多久,說,“譚雪也比你想象中要成熟冷靜。”

外面下雪了。

雪花在路燈黃澄澄的光暈下,像飛舞的鵝毛。

兩人一路安靜。

時途攬着溫蕭,側着臉低下頭看有些恹恹的人,突然說:“因為我也曾經以為,默默對你好就可以,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再來對你說。可是後來我發現,其實沒有所謂‘成熟的時機’,為了這個時機可能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大到我承受不了。”

溫蕭擡起頭,有些些懵。

時途摟緊了她:“所以,聽到你說‘我愛你’時,我真的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話說:

朱上心:我真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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