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記憶裏遺忘中

顧清讓今天下樓去扔垃圾的時候偶遇了剛回到家的柏禾,他提着袋子,難得先開口,“要不要吃湯粉?”他說完,靜默了一會兒,“宵夜。”

顧清讓保持着扔垃圾袋的姿勢,一時傻了。今天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柏禾帶着他去他的房子,顧清讓本來以為一打開門就會看見一大堆垃圾湧出來,可是意外的,裏面整齊幹淨。

“來,換鞋子吧。”柏禾彎下腰,拿出一雙鞋子遞到他的面前。

他那一瞬間溫柔的眉眼,讓顧清讓一陣恍惚。“謝謝。”

柏禾讓他在客廳坐下,然後從冰箱裏拿出一罐果汁給他,他做完這一套動作以後,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然後終于想起,打開電視,把遙控器放到顧清讓的手邊。

顧清讓目瞪口呆。

柏禾回想自己的一系列動作,滿意地翹起嘴角,然後坐下打開袋子。“是豬腳粉哦。”他還幫他拆開筷子、打開盒子。

“謝謝。”

“嗯嗯。”

兩人離得近了,顧清讓才發現另一件事,“你喝酒了?”

柏禾掩住嘴巴,“是啊,味道很大嗎?”

“喝了很多?”顧清讓也幫他打開筷子。

“是有一點。”他愁眉苦臉,“其實我是不想喝的。”

“我又沒有要追究。”他咬住筷子。

“一直喝酒,覺得肚子不太舒服,所以我就買了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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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買兩個?”顧清讓開始吃了。

柏禾說:“難得周末,感覺你會想吃宵夜。”

他漫不經心,顧清讓卻差點嗆壞自己。“咳。”那是他認識的主任會說的話嗎?他現在該不會是做夢吧?

“髒死了。”柏禾一臉嫌棄地看着他。

很好,這才是柏禾。

“擦擦。”他拿紙巾給他。

顧清讓接過紙巾,柏禾端起碗,開始大口吃粉。

顧清讓的這頓宵夜吃得不太安穩,他覺得是不可能,可是他要怎麽才能肯定的告訴柏禾,他一定不會是同性戀。

相顧無言,宵夜吃完。

顧清讓摸着漲起來的肚子,正打算靠在沙發上休息一下,這時候柏禾開口了。“那麽再見。”

顧清讓一臉懵逼。

“都11點了,回去睡吧。”柏禾覺得自己十分體貼,“垃圾我會收的。”

顧清讓被推到門口,然後他看着大門緊閉。

“你......”他舉起了拳頭,哭笑不得,“活該你單身。”

顧清讓走樓梯上去了,當他回到家裏的時候又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他為什麽要吐槽柏禾沒有眼色呢,難道柏禾留他下來對他有意思,他就會乖乖就範嗎?

太可怕了。

最近新聞中心有各種各樣的專題,大家都忙得飛起,顧清讓在早出晚歸中也就漸漸遺忘了那晚的疑惑。

這一天,他依舊忙到晚上十點鐘才回到家。他走到花壇旁的時候,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可怕的幹嘔聲。他皺眉,然後尋着聲音走過去。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垃圾桶旁邊,在黃橙橙的照明燈下,他的臉色蒼白如白紙。

“主任!”顧清讓馬上跑了過去。

柏禾的眼角泛起了生理反應的淚水,一開口聲音輕不可聞,“我......肚子好痛。”

顧清讓看着他捂住的身體部位,急得聲音都在顫抖,“那不是肚子。”

他馬上背起柏禾,跑出大馬路上搭車去醫院。

結果柏禾是得了急性腸胃炎,還是非常嚴重的那種。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抱着被子□□着,吊瓶裏的藥水一點一滴。

“果然,早就該去自殺。”柏禾就只有這個感想。

顧清讓攤在椅子上,頗有感觸。“你能感受到痛,是因為你正活着啊。”

柏禾贊同,“所以死了就不會痛了。”不會辛苦,不會煩惱,還可以見到一直想要見到的人。如果他的母親見到了他,要教訓他,他連借口到想好了。

因為沒有人拉住我,而我在懸崖邊上遇到了塌方。

“休息一下吧。”顧清讓累了,“差不多天亮了,我晚點還要回去工作。”

最近工作量很大,帶着顧清讓的那個人又是一個急性子,顧清讓給這操蛋的日子給折騰得都失去了往日的風采,眼睛下面是嚴重的黑眼圈,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頹廢的感覺。

柏禾另一只沒有吊藥水的手扒拉在不遠處空床上的被子,然後蓋到他的身上。他本來是想叫他去隔壁空床上睡的,可是他已經睡着了。

第二天顧清讓去新聞中心,幫柏禾請了假。由于柏禾不在,大家的工作更加繁重了。柏禾的存在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他們在他請假的第三天犯了一個大錯誤全組人不得不留下來接受林睿的批評。

顧清讓又在圓月下拖拉着腳步走向回家路。

其實柏禾說得對,他也曾經想過一了百了。不是說真的要去死,只是有時候确實會泛起這樣的念頭。

在他和父母産生了巨大的矛盾的時候,因為前途而迷茫的時候,知道現實的殘酷而無法改變的時候。當年的傲氣現在變得一點也不值錢,被生活的冷氣一吹就不得不降價打包出去。

柏禾:“你很矯情。”

顧清讓:“主任,我好歹是冒着冷風過來看你的,嘴巴不要那麽毒可以嗎?”

柏禾讓他過來。

顧清讓上半身探過去。

柏禾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顧清讓擡眼,正如他所知道的,柏禾的表情一柔和下來便是溫柔似水。“不如和我一起死吧。”他開口。

顧清讓立馬閃過他的手,一臉敬謝不敏。

“開玩笑的。”柏禾抓住他,“你呢,要活得長長的,活得幸福快樂,然後成功。”他微笑,“然後就可以打他們的臉了。”

顧清讓心裏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你呢?”

柏禾大吸氣,“我已經打了很多下那些人的臉了。”

“我是問你你不想活得長長久久又幸福快樂?”

“就憑我?”柏禾指着自己,“一個沒有絲毫魅力的gay?”

“也不是那樣......”顧清讓沉默了一會兒,“話說,主任你以前是長得挺好看的吧?”

柏禾噗嗤一笑,“你聽誰說這些可笑的話。”

柏禾住院幾天消瘦了許多,可是可能是因為反而保持了充足的睡眠和飲食,他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就算現在胡子拉雜的,看着也比以前好。

顧清讓自然不會說出他遇見了周闕這樣的事情。

“以前麽?”柏禾思考,“一般吧,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顧清讓很想反駁,他看過了照片了,明明帥爆了。

如此過了這個星期,大項目在驚險中完成。林睿代替柏禾請了他們一個部門吃飯。

顧清讓在宴席中舉杯,笑得含蓄。

晚飯的後半段,他接到了信息。

“我出院了。”

柏禾。

“晚點去KTV!第二檔走起!”鄭袖歡欣鼓舞。

顧清讓笑了笑。

唱歌唱到了10點多,顧清讓用沒公交車為由潛逃了。等他晃晃悠悠回到去,都已經到11點多了。

他随手發了一個信息給柏禾,沒一會兒就收到了信息。“還沒睡。”

顧清讓立馬跑去樓梯口,跑下樓去。

“做什麽?”大門打開,人還沒有見到,柏禾那不耐煩的聲音先傳出來。

“大家買了禮物叫我拿給你。”他笑吟吟地舉起水果籃。

柏禾皺眉看他。

顧清讓傻眼了。

柏禾剃了胡須整理了頭發,整個人難得清清爽爽的樣子。就算他穿着簡單的家居服,都好看得不得了。

“好吧。”柏禾去拿水果籃子,他嘗試了好幾次,最後嘆了一口氣,“放手好嗎?”

“呃......”

柏禾從籃子裏面拿出一顆蘋果給他,“好了,派遣費,謝謝。”

顧清讓松手。

柏禾把籃子抽進去,然後關門。可是大門合不上,他低頭,顧清讓放了一只腳卡住了門。他反複吸氣呼氣,“介意收回你尊貴的腳嗎?”

“主任你什麽時候去整容了?”

柏禾哭笑不得。

經過柏禾的同意,顧清讓又進去了。柏禾倒了水給他,然後從卧室裏拿出一本明顯很有年頭的相冊給他。

顧清讓打開相冊,然後贊嘆。

這真是一個從小好看到大的帥哥成長相冊。

不過這相冊就止于20來歲的柏禾了。他趴在酒吧的桌臺上,嘿嘿傻笑,那天大概是沒有剃胡子的,稍微有些陰郁的氣息。

柏禾在卧室收拾東西,留下顧清讓一個人在客廳。

顧清讓看着最後一張照片,莫名的有一種熟悉感。

雖然說這種話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他好像覺得他見過這個人。

不單只柏禾這個人,而是這張照片上的柏禾。

這個酒吧......

是他讀高中的時候那邊的酒吧。

顧清讓不斷湊前去看那張照片。

“顧清讓!一起去酒吧吧!”

是,他不是那麽老實的孩子,确實在高中的時候就跑去過酒吧。

“玩游戲!”

他當年确實老是跟着他們玩那些瘋狂的游戲,做一些很過分的行為。

“去親那個男人!

“舌吻!

“舌吻!”

顧清讓的手一軟,相冊從他的手中滑落,直直落到地上。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整個人如同被天雷轟頂。

“怎麽了?”柏禾剛好從卧室裏出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顧清讓喉嚨一幹,咕嚕吞口水。

他想起來了,他以前跟着那些瘋瘋癫癫的同學去酒吧玩,輸了游戲被他們指揮去親一個在酒吧喝醉的男人。

當時他走過去,看着他長得不錯的面孔,還在湊過去時笑了笑。

“大哥哥,我們來接吻吧。”

他一手抱過他的後腦勺,然後對着他的雙唇就吻下去。

記憶之中,他那雙因為震驚而睜大的雙眼裏有星星在閃爍。

作者有話要說:

也許是隔壁長篇完結了,我整個人都處于一種來呀~去快活呀~的狀态。玩了好久~~

一邊碼這個短篇一邊寫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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