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直的彎的
顧清讓失眠了,通宵沒睡的後果就是他今天直接在研讨會上睡着了。他醒來以後看着白花花的筆記本發呆,最後還是會議的負責人遞了通稿給他。
顧清讓感激涕零。
負責人本來要遞過去的手突然又收回去了,顧清讓疑惑地看着她。
“都這個點了,不如先去吃個午飯吧。”
顧清讓露出社交性的笑容,“好啊。”
吃了個飯,順便互加了好友,顧清讓終于拿到了通稿文件。他松了一口氣,要是在工作上作了什麽傻事,柏禾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坐着公交車回去,他坐在窗邊看着風景變幻。
車遇路堵了,停在橋邊。
說起來,這座橋很有意思,內邊是給車走的,外邊是給人走的。
顧清讓坐的車停在那裏,他所對的位置,一個人正在翻越外橋。
“主任?”顧清讓的心髒撲通一跳。
那個人回過頭。
顧清讓不顧開車的人的阻止,連忙打開車門,翻過隔絕內外橋的牆壁。“你在這裏幹嘛?”他聽見自己發出緊張又撕心裂肺的聲音。
柏禾默默地放下腳。
顧清讓急忙跑過去,拉住他的手把他揪出來。“你在幹嘛?”他渾身都在顫抖。
柏禾不願意說謊,只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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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讓拼命搖晃他的身體,聲音都帶了哭腔,“你剛剛想做什麽?”
柏禾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然後說:“我的東西掉下去了,我只是想看看有沒有浮上來而已。”末了,他又補了一句,“因為那東西飄到橋裏面了,我站在這裏看不見。”
“那還好。”顧清讓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把說謊兩個字給吞進肚子裏面。“不要管了,找不回來了。你掉了什麽?我買回給你。”
“小顧!”
顧清讓聽到有人喊他,他轉頭。因為道路疏通了,車子沒有辦法在原地等他了。司機只能留下兩個字,然後絕塵而去。
“啊!”顧清讓蹲在地板上抱頭尖叫。
柏禾:“現在下班了,活動完了以後你可以直接回家。”
顧清讓快瘋了,“可是我的鑰匙和錢包落在辦公司,明天開始還是休息日。”
本來堵死的大橋現在通暢無比,他坐過來的那部車連個影子都沒有了。柏禾還是說,“你試着追上去?”
顧清讓瞪他。都怪他,沒事又鬧什麽自殺。
柏禾生無可戀地躲過他的眼神,“我請你吃飯,房間借你住。”
顧清讓又開心了,“吃什麽好呢?”
柏禾戀戀不舍地看着橋下,“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西餐店。”
“那走吧。”顧清讓拎起他就跑。
确實是不錯的西餐店,顧清讓打開菜單,裏面的價格讓他一個實習生的心顫了一顫。
“你一個人住得起我們小區,我一直以為你的家境還不錯。”柏禾把菜單放下去。
“其實那是我阿姨的房子,因為他們家去美國了,讓我去住,作為交換,我要做好衛生工作。”
“嗯。”柏禾應了一聲,然後說:“我請客,随便點吧。”
雖然他是那麽說,顧清讓還是點了一份價格不太過分的菜色。“我們這個菜今天有送禮物哦。”店員告訴他。
顧清讓笑逐顏開,“是什麽禮物。”
店員收了單,然後拿了一罐糖果給他。
“薄荷糖。”
柏禾的眼睛一跳。
顧清讓拎着糖罐,笑眯眯地問他。“主任你以前的外號是不是就叫做薄荷糖?”
柏禾嘆氣。“是啊。”
顧清讓收起糖果,喃喃自語,“真可愛。”
對上這樣的直男,柏禾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喲,這不是.......柏禾?”
牛排還沒上來,走過的一個路人在指着柏禾大呼大叫。
柏禾看了他一眼,皺緊眉頭。
“我前幾天遇到了周闕!”那人說。
這下輪到顧清讓皺眉頭了。
“你們怎麽分手了?除了他誰還稀罕看上你呀!”
柏禾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一點都不想搭理他。顧清讓深呼吸,然後直直地看着柏禾。“周闕是誰?”
柏禾的手一頓。
“你怎麽沒告訴過我你之前還和別人交往過。”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那兇狠的架勢恨不得立馬沖過去宰了他。
路人看了看顧清讓,再看了看柏禾。“對不起哈。”他對柏禾說。
顧清讓拍了一下桌子,那人馬上心虛跑了。
他一離開,顧清讓就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
柏禾:“沒禮貌。”
“沒禮貌的是誰呀!”他就差對着那個莫名其妙的人爆粗口了。
柏禾:“我就是說他沒禮貌。”
顧清讓氣呼呼,“本來就是。”
“噗。”柏禾忍俊不禁。
顧清讓臉都紅了,“這是什麽反應?”他再次喃喃自語。
這時候,侍應把牛排端上來了,熱氣騰騰,香氣彌漫。柏禾專門走出去,拿起餐巾幫顧清讓圍上,眉眼彎彎。“你這小子真可愛。”
近距離看着這張收拾過的臉蛋,顧清讓覺得他這種gay确實挺要人命的。
柏禾盯着他,稍眯眼睛。“不許用這樣眼神看我,要不是你是直的,我都快要懷疑你要對我做什麽了。”
顧清讓:“你想太多,只是熱氣熏到我的眼睛。”
“嗯......是嘛。”
柏禾要開車不能喝酒,顧清讓就一個人一杯又一杯紅酒往肚子裏灌。
“不能喝太多。”柏禾勸他。
“有什麽。”
柏禾在心裏對自己說,因為我怕自己會做壞事。
等回到家,顧清讓光明正大闖入了柏禾的住區。乘着他去給自己拿歡喜的衣服,顧清讓掏出了一顆薄荷糖扔進嘴巴裏,清涼的感覺驅散了三分酒意。
“穿這個?”柏禾拿出一套嶄新的衣服。
“都可以。”顧清讓接過衣服。
柏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反應過來了,“我給你去放水。”
顧清讓:“我們的樓房構造是一樣的,我會自己放水洗澡。”
“那你去吧。”
顧清讓帶着衣服就進浴室了。
柏禾按照往常的慣例,打開電視,拿出一罐酒。明天是休息日,他才敢小酌怡情。
浴室裏傳來花灑嘩啦啦的出水聲音。柏禾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其實他之前跟周闕同居,兩人還真的還不及他現在和顧清讓的互動親密。他讨厭別人靠他太近,也讨厭身上染上別人的味道。當初周闕住進來,他幾乎每天都要噴空氣清新劑,因為他不習慣聞到別人的味道。
明明是交往的兩個人,可是周闕卻不能靠近他。周闕大概是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保姆一樣,所以才要離開的吧。
越是在意越是覺得聲音越來越清晰。
柏禾的聯想能力非常豐富,他聽着聲音,就知道顧清讓在脫衣服,在洗身體,在停下來搓弄要洗幹淨的地方。不知道顧清讓他本人知不知道,他一放松的時候特別喜歡仰頭,伸展優雅的脖子。
他現在一定也仰頭迎接冒着熱氣的水流,透明的液體撫摸他年輕的身體 。
柏禾拍了拍自己的臉。
糟糕啊。
顧清讓洗好澡出去,發現柏禾正在看他也喜歡的一部電影,立馬就飛竄過去。
顧清讓身上的這套衣服是他前段時間不小心買大尺寸的,所以他才一直沒有穿。顧清讓還要比他瘦小一些,穿着這件大的衣服,動作一大他就能看見他鎖骨往裏面延伸的皮膚。
“我也喜歡這部電影!”顧清讓想和柏禾深入交流。
柏禾把遙控器拍他臉上,語氣毫無波瀾。“那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洗澡了。”
“去吧去吧,我能拿酒喝嗎?”也許是因為有些醉了,他現在膽兒肥。
“雖然明天不用上班,可是也不要喝太多。”他指了指冰箱,“喝度數低的。”
顧清讓歡天喜地去拿酒。
等柏禾洗完澡的時候,顧清讓已經又喝了一大半酒,眼睛都渙散了。
柏禾走過去踢了踢他的腳,然後拿起酒瓶檢查度數。“你這家夥......”他不是心疼酒,他是生氣這個小子的不聽話。“不是叫你喝點紅酒就好了嘛?”
“是啊。”顧清讓就勢抱住他的腳,“就是紅酒啊。”
“我日。”柏禾蹲下去,想把他拉開。“不許靠近我。”
顧清讓本來還沒什麽反應,一聽到這句話就開始激動了。“不許靠近你?”他抓住柏禾,把他壓在身下的沙發上。他拎着柏禾的衣領,醉醺醺地問:你......你是誰呀?國家歷史寶物嗎?還不許靠近!”
柏禾一看見他紅了一片的臉蛋,還有颠三倒四的說話方式,馬上就明白他喝酒醉了。“你喝醉了。”
“我!才!沒!醉!”他搖晃他。
這就是他的朋友說的,一喝醉就耍酒瘋的男人。
柏禾被他搖得心情都不好了,“放手!”
”主任,你為什麽在晃啊?”他一邊問一邊繼續搖晃他。
柏禾:“......”他現在心如死灰不想說話。
顧清讓:“主任你好奇怪。”他抱怨。
柏禾:“奇怪的不是主任,是你。”
顧清讓搖頭,“不是,奇怪的是主任。”他放開他的衣服,摸着他的臉,因為看不清視線內的景物所以眼睛稍微眯起來。“你為什麽會想自殺呢?明明......明明是活得那麽認真的人。”
柏禾愣住。
“我第一次看見你寫的稿件......就有這種想法,這個人真努力啊。然後看到了你,我又發現,這個人真是認真活着。那麽努力又認真的你,為什幺自殺,就因為一次戀愛麽?”
柏禾看着他青春蓬勃的臉,有一瞬間卸下了心牆。“不是的,我不是因為周闕才想死的。”他說,“是我太想死了。”他确實活得認真,他也想成為一個溫暖的人。然而,無論怎麽努力,他都無法感受到那種名為愛意的東西。一定就是因為他太過較真吧,所以才困在死亡的迷宮裏走不出去。
顧清讓聽完了所有的話,木楞着搖頭。“不懂。”
柏禾翻了一個白眼。“你現在腦袋塞滿了酒精,能懂些什麽?”
顧清讓嘿嘿傻笑,然後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你以前不是同性戀吧?”
“不是。”
“那麽為什麽?”
聽他這麽問,柏禾的思緒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其實他也不記得,要知道他那時頹廢喪氣到了極致,是去酒吧買醉的。那時候喝得就像現在的顧清讓一樣,他知道自己被一個小男生親了。親完以後,那個小男生湊到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他就一瞬間心髒狂跳。
“你的身上,有薄荷糖的味道。”顧清讓聞到了。
柏禾如遭雷劈。
對,就是這句話!
顧清讓騎在他的身上,臉蛋粉紅粉紅,“主任,要怎麽樣才知道自己喜歡同性呢?”
“簡單。”
“嗯?”
柏禾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衣領,然後用力一拽。顧清讓朝他沖過去,嘴唇剛好撞上他的雙唇。他想要和他唇齒相依,口舌相交。顧清讓給予他熱烈的回應。“哈啊......”
親到顧清讓混濁的腦袋更加無法思考了。
“讨厭嗎?”柏禾一副研究人員般的口氣,只是氣喘籲籲,怎麽也不是冷靜的樣子。
顧清讓迷迷糊糊,“還好。”
柏禾抱着他,他一用力,兩人位置翻轉。“來玩點成熟大人的游戲吧。”
顧清讓的腦子根本就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麽。
柏禾緊貼着他。
……
一陣折騰以後,柏禾拿出手,給了顧清讓結論。“這證明你并不是很直。”
顧清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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