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修)
蘇小冬命不該絕,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掉下來竟然落在一張架在崖底的巨大藤網裏面,毫發無損。唯一的麻煩是那張網實在是太大,她醒來後在裏面手腳并用爬了很長時間,才爬到藤網的邊緣,跳到地面上時不小心了崴了腳,倒是真的成了傷員。
此時天色漸暗,蘇小冬拖着一條傷腿行動不便,決計不可能在天黑前走出山谷去,只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一個晚上。
幸而那張巨大的藤網附近便有一個山洞,蘇小冬拖着傷腿走過去,發現裏面柴火幹草無一不全,大約是附近居民打獵時過夜的地方。蘇小冬從趙昂的錢袋裏掏出幾個銅板壓在柴火堆旁,拖了幾根柴火,拿随身帶着的火折子點燃。
一番收拾後,外面的天色終于徹底黑了下來。
蘇小冬盤腿烤着火吃着居芳齋碎成渣的點心,心裏慶幸一路上背着這麽多東西,恰好在這時候救了她一命,讓她不至于餓死。此時,有火可以烤,有點心可以吃,蘇小冬并不覺得被困在山谷裏的日子太難過,一直到酒足飯飽後才覺得暗夜中的山林詭谲可怖起來。
山林裏有秋蟲啾啾的鳴叫聲,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中不時夾雜着不知名的動物嚎叫,各種聲響遠近相疊,使漆黑的山林更顯得暗潮洶湧危機四伏。
她忽然想起每年秋日打獵時,哥哥們總喊她跟緊些別掉隊,吓唬她說山裏的動物長到了秋日都在為過冬養膘,逮到什麽吃什麽,她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要是碰到些老虎狗熊鐵定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她在家族裏并不是年紀最小的,卻因為父親去世得早,是最教人心疼最受寵愛的,每每被哥哥們捉弄吓唬,伯父都要狠狠地懲罰捉弄她的人,她就站在一旁朝他們得意洋洋地做鬼臉……
那樣的日子多好,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護着,餓不着凍不着,連風稍微冷冽一點兒,都有人提前準備好四五件披風讓她挑稱心的款式。可現在,她卻随時可能成為那些要過冬的老虎狗熊的食物,她再也見不到娘,見到舅舅,見不到伯父,也見不到終日一塊玩鬧的兄弟姐妹……
蘇小冬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可憐巴巴地含(*^▽^*)着眼淚忍着腳踝上的疼痛,拿山洞裏的枯枝手腳并用爬到洞口去将樹枝攔在洞口,又抱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用來防身,背抵着洞壁,瞪着眼睛撐到半夜終于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隐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裏是京都的雕欄畫棟鳳閣龍樓,舒和齋的糕餅依然入口即化,知谷齋的酸棗糕還是酸甜可口。她風塵仆仆歸來,丢下皺巴巴的包袱,一身臭汗就被府裏香噴噴的丫頭圍住,她們把她推回房間裏七手八腳地剝了衣裳摁進溫水裏沐浴。她舒服地仰倒在沐浴桶中,大約泡澡的時間太久,水涼透了,她畏寒地縮了縮身子,喊丹蔻加熱水,丹蔻最是知道她的日常習慣,這回卻提着兩桶半人高的滾水往沐浴桶裏倒,不多時候,果然燙得她掙紮起來。
她從渝州城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實在太累了,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只能任由丹蔻把她摁在水裏,忽冷忽熱地漂浮着。丹蔻笨拙地給她洗臉,自小跟在她身邊沒幹過什麽粗活重活的丫頭,掌心裏不知什麽時候結了厚厚的繭子,硌得她臉上難受,想伸手推開她,卻累得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罷了,等她睡飽了,一定要好好罵丹蔻一頓。
當蘇小冬終于睡飽了睜開眼,眼前既不是她房裏那張金絲楠木的雕花床,也不是輕柔絢麗的絹紗帷幔,更沒有捧着洗漱用具等在床邊的一排丫頭。她依然在荒山野嶺的山洞裏,此時已不知是幾天後的黃昏。
蘇小冬望了一眼洞口,那堆她精心布置封堵洞口的樹枝不知什麽時候狼狽地散落一地,像是什麽動物闖進來過,她驚得猛然坐起,後知後覺地出一身冷汗。
這時,蘇小冬身後忽然傳出有些微響動,繼而是遲緩沉重的腳步聲。
她脊背上瞬時滲出一層冷汗,想是那只闖進山洞的野獸還在山洞裏,她猛然起身,便被野獸發現了這裏還有香嫩可口的獵物。她腦海中浮現出身後有一只巨大的野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伺機要将她從身後撲倒,一口咬掉她的腦袋的畫面。
Advertisement
蘇小冬試着挪了挪腿,那條傷腿一動便是鑽心地疼,她逃不到山洞口便會被一口吞了。
她暗暗将手探讨身側,握起滾落到一邊的木棍,豎着耳朵聽身後的動靜。
近了。
又近了一些。
蘇小冬咬牙扭過身子去,攢了全身的力氣将木棍朝那只靠近她的野獸身上胡亂砸下去。她抱着必死的心背水一戰,閉緊了眼睛毫無章法地揮舞着木棍,果然聽見幾聲木棍砸在□□上的悶響,緊接着她的手腕便被一只冰涼的手扣住。
這像是,人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又是驚又是喜:“你怎麽在這裏?”
跟蘇小冬一起困在山洞裏的人她是認得的,他們不是第一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之前她救下重傷的他,也是這樣把他藏在自己的房間裏面。
他沒有說話,微微擰着眉頭看她,片刻後眉尖顫了顫,松開她的手腕,身子晃了晃,他低下頭去一手按着心口悶咳,另一手撐着地面跪坐着,久久沒能直起身子。她看着他的身子搖搖欲墜,心急地手腳并用要爬過去扶住他,牽扯到自己的一條傷腿,忍不住“嘶”了一聲,疼出兩汪眼淚。
“別動。”他啞着聲音喊她,扶着洞壁緩緩坐下,不知是牽動了傷勢,還是引發舊疾,又掩着唇咳嗽了一陣,将手掌背到身後去,阖眼靠在洞壁上歇了片刻,才像是終于緩過了一口氣,對她冷聲恐吓,“不想以後當個瘸子,就別亂動。”
蘇小冬自然是不想的,大梁大好河山她還沒看遍,怎麽能當個瘸子?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腿扶正了,也靠着洞壁乖乖坐好。
兩個人這樣比肩坐了片刻,山洞裏安靜得厲害。
蘇小冬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讓她不亂動可以,不讓她說話卻不行。她只安靜了一小會,便忍不住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阖着眼一言不發。
蘇小冬玩了一會自己的手指頭,又問:“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他依舊閉着眼不說話。
蘇小冬忽然急了,歪過身子去扯他的衣袖晃他:“喂,你沒事吧!你醒着嗎?”
他終于無可奈何地睜開眼,只應了她一句:“沒事。”
蘇小冬撅着嘴不高興:“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還不說話,簡直要把人悶死。”
他看了她一眼,終于一口氣把她剛剛問題盡數回答了:“趙昂回府後便讓人去你的房間收拾東西,說你登山時墜崖了,怕是兇多吉少。你救過我,所以我……”
“所以你是專門來救我的!”
他被蘇小冬搶了話,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接回自己的話:“不,所以我來幫你收屍。你拿過我的香囊,身上還有一點香囊的氣味,我是順着氣味找到你的。我找到你的時候,你高熱昏厥,一只野豬闖進來,正要開始吃你,幸好我來得及時,否則連收屍都無法幫你保住全屍。”
蘇小冬眼角跳了跳,聽着別人當面讨論怎麽給自己收屍實在不是很美妙的感受。她嘿嘿幹笑了兩聲,一時沒有再同他說話的興致。
蘇小冬不開口,他也不會多說什麽,只倚在洞壁上,合眼小憩。蘇小冬也學着他的樣子靠在洞壁上閉着眼睛,可她一口氣睡了兩三天剛剛醒來,自然毫無睡意,這樣安安靜靜地坐了片刻,肚子猝不及防地咕咕叫了兩聲。
丢人!蘇小冬捂住肚子。
兩三天沒進食的肚子不争氣地又叫了兩聲。
山洞空曠,這一點聲音被放大出來刺耳無比。
他看了看蘇小冬,一言不發地扶着洞壁站起身,往洞口走去。蘇小冬尴尬地捂着肚子,不好意思道:“我的包袱裏有糕餅點心,你不用特意出去找食物的。”
聞言,他停下腳步,指了指角落裏被野豬踩得一片狼藉的包袱給她看。确實是已經不能吃了,蘇小冬乖乖閉嘴,在他走後,主動将自己夠得着的柴火堆在一處,積極地将火升起來,又學着之前秋獵時哥哥們的樣子,把細樹枝的枝丫拆掉,磨成一根根光滑的細棍子,等着一會将獵回來的野味串起來烤着吃。
他回來的時間比蘇小冬預測的要晚一些,帶回來的食物也比蘇小冬預想的要少一些。
他打獵回來似乎累極了,将獵物處理幹淨架到火堆上,囑咐蘇小冬盯着火,便靠在臨近洞口的地方合眼小憩。他只打回來了一只野雞和兩只小鹌鹑,蘇小冬擔心來之不易的食物烤焦,一刻不停地翻轉着串着食物的樹枝,當野雞終于要烤好的時候,樹枝不堪重負終于折斷,烤雞掉落到火堆正中央,油脂激得火焰蹿得老高。
蘇小冬一邊尖叫一邊拿樹枝試圖去将野雞撥出來,不得其法反而将火堆上的柴火紛紛推倒,壓在烤雞上,焦糊的味道越發濃重起來。
這頭的兵荒馬亂自然會驚動洞口小憩的人。
他擰着眉頭走過起來,依然沒有多說什麽,接過蘇小冬手裏的樹枝,幹淨利落地一紮一挑,将烤雞從火中取出,而烤雞此時已是一片焦黑。蘇小冬隐約聽見他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把串着烤雞的樹枝交到她手裏,從她手裏接過串着兩只鹌鹑的樹枝,小心地翻轉炙烤,一直烤制完了,才用兩只鹌鹑将她手裏那只焦黑的烤雞換了回來。
蘇小冬規規矩矩地從樹枝上拆下來一只鹌鹑,将另一只遞給他。
他搖頭:“你吃吧。”邊說着,邊動手将烤雞最外面一層焦黑的皮肉剝下來,取出中間尚可食用的一層肉,又将這一點雞肉也送到蘇小冬手邊,補充道:“你昏睡了三天沒有吃東西。”
“那你呢?”
他愣了愣,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一般,想了好一會才回了句:“我不餓。”
蘇小冬自然是不信的,從烤得皮酥肉嫩的鹌鹑身上連皮帶肉撕了一塊下來遞到他嘴邊,不講道理:“我怕你給我下毒,你得先吃一口。”
他瞟了一眼另一只鹌鹑,分明已經被她啃掉了一半,他面上沒有表情,心裏卻覺得好笑,還有這樣逼着人吃東西的?擡眼看見蘇小冬一身狼狽,一雙杏眼卻還是黑白分明清澈明亮,誠懇地看着他。
這世上,很少有人在乎他吃不吃東西的,他覺得自己心尖微微發顫。
他終究在蘇小冬熱切的目光中,接過她手裏的那塊肉,慢慢吃下去。
剛剛咽下那塊肉,她便又撕了一塊肉遞過來:“不夠!那塊肉太小了,就算有毒,也試不出來,你得再吃一塊。”
他忍俊不禁,微微勾了勾嘴唇,仍然依她說的接過她手裏的肉塊。
兩個人就這樣在山洞裏一個撒潑打滾地騙,一個心照不宣地被騙,慢慢地吃掉兩只皮酥肉嫩的烤鹌鹑和一只慘不忍睹的烤雞。
一開始蘇小冬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到了最後,發現也不知道為什麽,有的時候,似乎并不需要吃許多,一只小小的烤鹌鹑,好像就很令人滿足。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