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阿音
羊皮面具下的那張臉因久不見天日而顯得更加玉白剔透, 眉眼還是從前的樣子,溫潤多情,正靜靜地望着她。
對着這樣一張臉, 總難以叫人生氣。謝及音伸出手,撫過他的眉眼和鼻尖,指腹點落在他薄抿的嘴唇上。
她輕輕笑了,“神出鬼沒的人是你,本宮一向在這公主府邸未曾離開, 怎麽能說是本宮不要你呢?”
她倒是會倒打一耙。
裴望初咬住她的食指, 聲音低喑道:“那殿下說‘想要我’給我聽。”
指腹濕潤的觸覺讓謝及音回憶起一些久違的反應,如春水破潮, 令她雙腿陡然一軟。裴望初順勢将她攬入懷裏, 吻自耳際而下,盤桓着露骨的欲望和情态。
謝及音先是說“不行”,後來又改口說“別在這裏”。這是待客的芙蓉堂,萬一給人瞧見……
“就在這兒。”
裴望初拿起給客人飲茶時擦手的濕帕子, 一寸一寸将手指擦幹淨, 十指修長如玉,晃得她心神搖蕩。
“若是怕人瞧見, 咱們就去繡屏後面。”
但他鐵了心要在這芙蓉堂做一回, 自他在此瞧見王瞻穿了他的外袍、又得殿下親手斟茶後,他便想着早晚要在此地報複回來。
這種想法實在是上不得臺面, 他不敢讓謝及音知道,牽着她的手往屏風後走。
這座繡屏立在此處,是為了遮住空蕩蕩的牆面, 繡屏與牆壁間的空隙,勉強能容留兩個人緊貼着站立。謝及音攀着他的脖子才能勉強站穩, 在這逼仄的空間裏,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溫度。
春點桃花,雨欺紅蕊,風扶弱柳,玉嵌軟腰。
兩人的衣服只在緊要處解了系帶,鶴氅罩着軟煙羅,一晃一晃,如天邊青雲壓落一樹海棠。
謝及音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如此縱容他,這算什麽,在自己的地盤上偷/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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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要站不住了,整個人挂在裴望初身上,反倒讓他得了便宜,探得更深。繡屏上的牡丹壓下來,一枝紅豔,正落在他的眼尾,阖目便見十分惑人。
罷了。謝及音俯在他頸間閉上眼睛,就這一回,随他去吧。
裴望初體諒她維持這個姿勢辛苦,沒有放肆很久,見她餍足了滋味,便将她放下來,為她整理好衣服,收拾了鬓發,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謝及音靠在鋪了軟墊的圈椅裏休息,搖動金鈴,讓人換了兩盞新茶上來。
她捧着熱茶潤過喉嚨,試着與裴望初聊些正事,“衛家這十萬擔糧食對我很重要,你若是人手不夠,我可以讓岑墨帶人幫你,免得出了岔子。”
裴望初聞言一笑,“殿下又有多少人手,不過是布棚施粥這一件事,就已經要将公主府搬空了。糧食的事你不必操心,只要衛家有,我就能給你弄來。”
“那自然是好,”謝及音扶額而笑,“不枉本宮今日招待你這一番。”
裴望初聞言,忽然擡目看向她,“我與殿下情意相酬,不談得失,卻不知殿下此前對王瞻有所求時,又許了他什麽呢?”
謝及音端茶的手一頓,反問道:“你覺得我能許他什麽?”
裴望初道:“我不敢猜。”
謝及音又氣又好笑,擡手叫他上前,擰住了他的耳朵,“怕是在七郎心裏,早将我與他編排無數遍了,只有你看不見的,沒有你不敢猜的。本宮堂堂大魏公主,你是把我當成了個明碼标價的玩意兒,是不是?”
這話說得重了,裴望初不敢認,跪在她腳邊道:“我沒有,殿下多心了。”
謝及音輕哼一聲,松開了手。見他耳朵被擰得發紅,又忍不住給他揉了揉。
“起來吧,你現在是天授宮的天師,別跪折了我。”
裴望初起身,走到她身後為她揉按肩膀,見她舒服得要睡過去,低聲在她耳邊道:“身份不過是一層外衣,我跪殿下,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理所應當。殿下找王瞻幫忙,究竟許了他什麽?你不告訴我,我今夜要睡不着了。”
謝及音悠悠嘆了口氣,無奈道:“我把虎符給他了。”
“虎符?”
“不然呢?”謝及音笑了笑,“許他一夜風流?許他做本宮的面首?你當誰都和你一樣,輕世人之所重,重世人之所輕麽?”
裴望初懸着的心緩緩落下,攬着謝及音道:“王瞻他有眼無珠,甚好。”
謝及音道:“眼下王家得了虎符,卻不肯出兵拒敵,只想保勢自立,如此作風,與當初的衛家有何區別?這回是我看走了眼,我原本以為王瞻是個君子,君子重諾,他不會食言,誰曾想……唉,倒是可惜了虎符。”
裴望初安慰她道:“虎符能調動的軍隊都在王家手裏,就算你不給他,留在手裏也沒什麽用處,能借此看清王家,也不算虧。”
謝及音道:“你沒來找我之前,其實我想過讓王瞻去幫我取糧。他拿了我的虎符,總得幫我做些事,對不對?”
裴望初聞言笑了,“我的殿下,你這是打算肉包子打狗麽?那十萬擔糧食落進王家嘴裏,他們有軍隊要養,怎麽可能吐出來還給你。”
“若是讓崔缙去呢?”
“崔家雖有沒落之勢,但崔缙有攀附王家之心。”
謝及音沉思半晌,“這麽說,這件事只能交給你去做?”
“我不要殿下的虎符,也不要殿下的玉玺,”裴望初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只要殿下心裏有我,叫我赴湯蹈火,我也心甘情願。”
這溫柔鄉幾乎要将人溺亡,謝及音覺得在他懷裏一卧,酥了的骨頭至少要養上半年。
她仰面點着裴望初的鼻梁道:“看來本宮只有你一個用得趁手的人,你去取糧,萬事小心,你平平安安回來,本宮心裏就只有你一個,否則……”
“否則?”
“否則一年有二十四節氣,本宮要納四十八個面首,換人如換衣,将你們這些負心的男人都忘了。”
裴望初聞言默然一瞬,“四十八個……會不會太多了?”
謝及音道:“那時你已經埋土裏,還管得了這個?”
裴望初嘆了口氣,半晌妥協道:“你納多少美色都可以,但是不能不挑,要幹淨的,對你忠心的,且不能是王瞻。”
謝及音好奇,“這是為何?”
裴望初道:“我之前就勸過你,這些世家骨子裏都一樣,你與王家人沾上關系,早晚要被反噬。”
這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實際的原因是,王瞻本人真的能對他構成威脅。
王瞻與崔缙不同,他是言行如一、光明磊落的君子,而殿下一向敬重這種人,今日雖因王司馬之故而牽累殿下對他的評價,可以後如何,誰又說得準呢?
殿下一旦對真君子上了心,像他這種僞君子,怕是再無容身之地了。
裴望初對謝及音道:“王瞻野心不小,不會甘心做個面首,必然觊觎驸馬之位,但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即使我死了,我的牌位上也要刻你的名字,就刻……大魏嘉寧公主驸馬都尉裴氏行七望初之靈位,怎麽樣?”
謝及音嫌他口無遮攔,“什麽死不死的,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殿下先答應我。”
“我不答應。”
“你不答應,我死了也不投胎,讓你下輩子見不着我。”
謝及音要發作,被人猝不及防吻下來,一口氣全堵了回去。罪魁禍首笑吟吟地撫着她的臉道:“答應我,阿音。”
他喚她,阿音。
謝及音定定地望着他,直到他再次吻上來,纏綿輾轉,像借唇齒織作一張密網,緩緩将她罩住。
阿音……這是她的名字。
她又想要他了,就在這張圈椅裏,想聽他在那種時候也這樣喊她。可這是什麽癖好?連她自己想來也覺得羞人。
裴望初又在她耳邊道:“答應我,阿音。”
謝及音最終點了頭,“我答應你……可你要活着回來,我只要你一個。”
裴望初道:“我會的。”
他從蜀地入洛陽時,曾帶進城中兩千騎兵,這兩千人都是天授宮的門徒,扮作商人、百姓,混在洛陽城中。裴望初先帶着鄭君容去衛氏別院裏踩了點,果然在此地找到了十二萬擔糧食,已被裝成許多車,想必是衛家人準備偷偷運出城去。
裴望初整頓了手裏的人手,第二天入夜就帶人扮作山匪殺入衛家別院,将這十二萬擔糧食劫走,連夜運出了洛陽城,藏在了一處深谷中,命人晝夜輪流看守。
劫糧的過程并不驚險,但是當裴望初檢查完這些糧食後,眉心卻擰了起來。
“怎麽了師兄,莫非是這些糧食有問題?”鄭君容湊上來問道。
裴望初将攤在掌心裏的黍米給他看,讓他咬開幾顆嘗一嘗,“這些是蜀地的黍米,品質不差,像是蜀地百姓供給天授宮的奉祀。”
鄭君容仔細觀察了一番,驚訝道:“好像還真是。難道這是宗陵天師在世時供給衛家的?”
裴望初搖了搖頭,“分派十幾萬擔奉祀,這麽大的手筆,宗陵天師說了不算,恐怕是宮主的意思。”
“可宮主為何要給衛家供糧?”
裴望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心中隐約有猜測,但是眼下卻不敢斷言。他一直以為宗陵天師的所作所為大多是他自己的意思,現在看來倒也未必。
裴望初道:“這些糧食交給你守着,待殿下出城,與這兩千騎兵一起交予她。”
鄭君容應下,“好,一切聽師兄的。”
衛家丢了糧食,更加人心惶惶。
衛時通氣得舊傷複發昏死過去,醒來就聽見家婢在暗中商量搜刮些錢財逃跑,他掙紮着起身,要拔劍刺死她們,那幾個婢女吓得痛哭流涕,将罪責都推到了謝及姒身上。
“奴婢們見公主殿下把成箱的珠寶往外運,主子尚且如此,都覺得衛家沒了指望,這才一時糊塗,請公子饒命!”
衛時通聞言,氣得連劍都要拿不穩了,“此話可當真?謝及姒她敢……”
幾個婢女忙不疊磕頭,“都是奴婢們親眼所見,如今公主房裏的珠寶箱已經空了!”
衛時通便顧不得她們,提劍去找謝及姒,在窗下聽見她與召兒說話,隐約聽見“糧食”“出城”的字眼,瞬間暴怒,一腳踹開了房門,提劍便要殺她。
謝及姒吓得花容失色,驚叫着往外跑,衛夫人聞訊趕來,命人攔下了衛時通,罵他道:“如今你父兄生死不明,你因受傷才躲過一劫,不低調求保全,這又是在鬧什麽?”
衛時通提劍指着謝及姒,恨聲道:“這倒要問問佑寧公主,将我衛家有糧這件事告訴了誰,又将滿箱的珠寶都送給了誰。”
謝及姒咬死不認,只說珠寶都被自己送回了公主府,雙方鬧得僵持不下,衛夫人也難以勸解,幸虧符桓及時趕了過來,奪過了衛時通手裏的劍。
“公子重傷未愈,應當保重自己。”符桓勸道。
衛時通道:“難道就讓我眼睜睜看着此毒婦害我衛家嗎?我如何甘心!”
符桓看了一眼躲在召兒身後惶恐不安的謝及姒,眼裏浮現出一點幸災樂禍的笑。他對衛時通道:“不如先将人看管起來,待公子身上的傷好些了再處置也不遲。”
衛時通确實覺得傷口疼得有些受不住,聞言點點頭,指着謝及姒道:“先把她關進柴房裏去,等我養好了傷,再來算這吃裏扒外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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