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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陽光灑進來的時候,小狐貍被暖洋洋的陽光烤着,閉着眼睛往暖暖的被窩裏再蹭了蹭。

時澈感受到身邊撓上下巴的毛絨絨,清醒過來,一低頭,果然,昨天晚上關在外面的狐貍,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鑽到了床上。

自他在這裏醒來,對家裏這只通人性的小狐貍就從來沒有辦法。

一開始他還會嘗試把它關在籠子裏,但顯然小狐貍不喜歡,被關進籠子就沖他叫,叫得嗓子都啞了,只能可憐兮兮地望他,只能放出來。

後來他又關上自己的房門,可別說關房門了,連他後來的反鎖都沒能阻擋小狐貍的腳步。

每天早上,小狐貍都會雷打不動地出現在他的床上,甚至還特別貼心地會鑽進被子裏,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口。

這一副依賴的模樣,叫他都不忍心生氣。

一打開手機,首頁推送上就挂着昨天那許姓明星打人的大标題,昨晚十點多發生的事,今天早上才不過九點,都頂上熱搜了。

下面各種評論密密麻麻的人在吵架,明星的粉絲和圍觀的路人吵得不可開交。

【無良媒體!胡說八道!】

【離離原上草是你們能招惹的?!】

【還離離原上草呢,我看你們是離離原上譜!】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還有人不知道許離打人的事情吧?】

【辟謠呢?律師函呢?工作室不做事嗎!!】

【辟謠?我看工作室有心也無力吧,視頻都流出來了,粉絲還瞎了眼睛裝看不見呢?】

【私生!那是私生粉!都追到家裏去了!這還非要當個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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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安全誰來保障啊!!!】

鋪天蓋地的評論看得時澈眼睛疼,但可以确定的是,昨天晚上那許大明星,确實是大大出了一場風頭。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昨夜在地鐵裏遇到的那些妖物,卻什麽報道都沒有。

難道他們大張旗鼓地出來,卻什麽都沒做?

時澈揉了把臉,起床洗漱,刷牙的時候,還想着昨夜在坪芠山別墅區頂上看到的那團黑霧,比起一個月前他剛剛去的時候,已經濃重了不少。

再加上昨晚許大明星打人的事情……

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能弄清真相了。

洗漱完,他又準備好了兩份早餐,看看那只軟乎乎的小狐貍,還窩在被窩裏蜷成小小的一團。像是怕早晨的陽光打擾到它的睡眠,蓬松又粗長的大尾巴蓋在臉上,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時澈一笑,把早餐放進保溫箱,又伸手揉了一把睡得熱乎乎的小狐貍,出門了。

只是在他出門沒多久,原本睡得呼呼的小狐貍,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小狐貍豎起耳朵,聽了一陣屋子裏的動靜,确定了家裏已經沒人後,才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

一雙雪白的腳踩在地板上,筆直修-長的腿,再往上就是一件寬大的衣服,仔細看去,依稀是昨天晚上時澈穿的睡衣。

等起床的時候,床上睡的絨毛亂七八糟的黑色小狐貍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長相明豔的少年,正是昨晚驅鬼的白鹄立。

他抓了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鬓邊兩縷頭發還帶着點沒有幻化完全的金色。

“今天……今天要……嗷嗚……”

白鹄立大大打了個哈欠,淺金色的眼睛在陽光裏更加晶瑩剔透,還帶着點剛睡醒的水汽,顯得整個人都有點懵。

“好香……”

他動動鼻子,半眯着眼睛,赤着腳,游魂似地往外走。

“不知道今天吃什麽……”

時澈做飯是好吃,就是準備的太少,等終于把一晚上下來空落落的胃填了個三分飽,白鹄立才想起今天自己要做的事。

他又抓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黑亮頭發,臉都委屈巴巴地鼓起來,“今天還得回趟家……把那個怨靈交給師兄,那玩意兒我可不會處理……哎呀,真麻煩,一口吃了多簡單!非要管那些地府人員的唠叨……”

他到沙發邊,從沙發縫隙裏艱難地掏出那個毛線織的小兜,裏面擺着一個白瓷瓶,還有一只手機。

“師兄,我一會要過來一趟,昨晚順手抓了只怨靈……一會你看看,要的話拿走,不要我就吃……”

話說到一半,白狐貍好像又想起什麽似的,眼睛忽然一睜,精神起來。

“師兄,我還有個重要的事,等我過來詳談。”

聲音一改剛才的懶散,變得嚴肅起來。

同屬蘇城市中心位置,黑色狐貍趕到這處老牌別墅區的時間并不算長,甚至隔壁美食一條街上的早餐香味,都還未散盡。

小狐貍靈活地跳上圍牆,長長吸了幾口食物的香味,打算一會兒讓師兄給自己買,而後熟練地繞開正買完菜回家的左右鄰居,來到門牌號為2的那幢院子前。

他仰頭再确認了一遍門牌號,仗着自己身體小,直接從雕花的鐵門中擠了進去。

就在他進去的瞬間,一層淺綠色的波紋憑空蕩漾開來,一會兒就恢複平靜,再也不可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卧-槽!”

小狐貍剛進去就被吓得後退了一步,連人聲都吓出來了。

外表毫不起眼的一個中式小別墅,裏面卻別有洞天,溪澗聲“汩汩”在耳邊響起,門口兩側各有一片竹林,即使在深冬,依然層層青蒼翠色,鵝卵石鋪就的石子路自門口延伸,卻不知道通往何處。

因為——

白鹄立看到面前遠處有一座山。

“都說了叫你要認真聽講,課上已經教過縮地成寸咒……話說你這學期來上過幾節課了?”一個男人匆匆趕來,一把将地上的白鹄立撈起來,曲指敲了敲狐貍的腦袋。

白鹄立立刻抱緊自己的頭,連豎起的耳朵都耷拉下來,慫成了飛機耳,嘟囔道:“哎呀,師兄你別說我啦……”

“逃課倒是第一名。”男人嘆口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令人意外的是,這男人正是昨晚時澈在地鐵上遇到過,和衆多妖物混在一起的唯一一個正常人,陸教授陸景煥。

“師兄,你怎麽知道我到了?”白鹄立趕緊轉移話題。

“師尊把門口的結界法陣換了,新設計的,自帶門鈴攝像功能。”

“……師尊真有閑情逸致。”白鹄立幹笑兩聲,又問:“這回師尊又把哪裏的道場搬回家了?”

“看到這些竹林了嗎?”陸景煥随手指了指周圍,白鹄立甚至看到了幾只仙鶴在其中散步,而且隐隐約約中,竹林深處似乎還有黑白相間的熊貓身影。“是清成山。”

白鹄立:“……”

所以師尊成天就在玩奇跡家園的裝扮游戲對吧?!

“所以……”陸景煥漸漸皺起了眉,他一把拎起白鹄立命運的後頸皮,提到眼前,問道:“為什麽你連門口的結界是什麽都沒發現?!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汪汪汪!”

……

等兩人吵吵鬧鬧回去,當然主要是白鹄立在吵。正好趕上一個孩童模樣的男孩要出門,他長得極好看,唇紅齒白,就像從年畫裏走出來的娃娃一樣,喜氣又福氣。

“師尊。”

“師尊。”

兩人立刻端正了姿态,連白鹄立都一擡身,站起來就地化身成一個少年,站直了,恭恭敬敬地向這個男孩行了一禮。

男孩不在意地擺擺手,晃了晃手機,道:“隔壁街的王大娘剛剛發消息,說特制的蟹粉小籠剛出爐,給我留了一客。我去吃早飯,你們忙你們的。”

匆匆趕回家的白鹄立默默看了看已經午時的太陽,應了聲:“哦……”

又沖着男孩離開的背影喊了句:“師父給我帶幾只烤雞!沒吃飽!”

進了屋子,果然,雖然外表裝飾的像個道觀,在愛享受的師尊設計下,屋子裏面卻現代化得很。

白鹄立瞪着廚房的洗碗機,不可思議道:“師兄,你在學校可是教過清潔咒的,在家裏……你用洗碗機?”

“拉動經濟,促進消費。”

“師兄,你在課上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我們要融入人類社會,但是也不能忘本。法術也好,修煉也好,這才是我們的立身之本!”

陸景煥連眼睛都沒睜一下,在寬大的沙發上打坐。“師父也說過,我們要吸取天地靈氣,采取日月精華,不可貪圖口腹之欲,人類的食物雖然味道很好,可雜質也多。”

白鹄立想了想剛剛才去吃小籠包的師尊和自己的烤雞,懂事地不再反駁,乖乖閉上了嘴。

“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小狐貍,說說吧,今天來找我做什麽?”

白鹄立立刻從随身帶着的毛線小兜裏掏出一個外面畫滿紅色紋理的白瓷瓶,遞給陸景煥。

“師兄,這是我昨天晚上遇到的怨靈,抓她的時候還想對我動手,你處理一下吧,沾了人命了。”

陸景煥終于有了點興趣,“敢對你動手的怨靈确實不多見,放出來我看看。”

“她可兇了……”白鹄立嘀咕着,手下卻聽話地将瓶塞拔開。

一團黑色霧氣漸漸飄散開,張牙舞爪地就沖白鹄立而去,可很快就被飛來的一張符定在了原地。

黑影很快發現,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她機械地轉頭,看見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的陸景煥。

陸景煥仿佛一切了然于胸地朝她看來,只微微一點頭,“我明白了,自己去報到吧。”

說着,手一揮,客廳中擺放的立式時鐘上一個小門應聲而開,裏面卻不似尋常時鐘跳出一只小鳥報時,而是黑洞洞的一個口子,仿佛看不到邊際,也沒有底,連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一樣。

“我……”黑影躊躇着不敢往裏進。

“幹嘛?還想整什麽幺蛾子?”白鹄立見狀,趕緊擋在陸景煥面前。

“無妨。”陸景煥揉了把白鹄立的腦袋,向黑影道:“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十殿閻羅那裏自然不可能有所疏漏,你盡管放心。”

黑影這才點點頭,往時鐘上黑色的洞中鑽去。

見黑影如此配合,白鹄立倒是奇怪了,“昨晚我抓她,費了老鼻子勁,怎麽你說兩句,她就聽話了?”

“她留在人間,不過是因為心中不忿,想要報仇。現在我告訴她,仇在閻羅殿可報,她不就去了?”

白鹄立一愣,一臉驚訝,指着那個時鐘上的小門:“這裏通向地府?”

陸景煥點點頭,“提高效率,簡化流程。”

“……”

白鹄立定了定神,疑惑道:“那為什麽說她在地府就能報仇?她在人間害了人,是要被審判的,竟然不害怕?”

“他害死的那戶人家,開車的男人是她災劫,換句話說,就是那男人害死她的。她命中有此一劫,那男人命中也有她一劫。”

白鹄立想到那鬼魅和自己說的,被人拖欠了工資,去要錢反而被欺辱殺害的事,沉默了下來。

“因果報應,她殺那男人,并沒有什麽錯……只是那孕婦和胎兒……這筆賬,自有地府會給她清算。”

時鐘的分針和時針輕輕一聲,換了個位置,下午一點整。

黑洞洞的小門裏,忽然竄出一只雪白色的鴿子雕像,“咕咕,咕咕……”地叫起來。

“可她目的是要報仇,讓她去和那男人當面對質,地獄路上送那男人一程,不好嗎?”

報完時,小白鴿縮回鐘裏,小門也關上了,下面的大鐘擺照常搖晃着。

“所以啊,做人做事不能只流于表面,得多思多想。”陸景煥擡手按在白鹄立腦袋上,揉了揉他的頭發。

白鹄立點點頭,嗓子裏不自覺地發出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眼睛都舒服得忍不住眯起來。

緊接着,好像忽然反應了過來,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理不直氣也壯地據理力争:“可我又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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