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時澈趕到坪芠山的時候,那裏已經圍滿了人,盡管別墅區地處僻靜之地,可還是架不住為了流量來的自媒體,還有衆多為了淘新聞趕來的記者,甚至還有一些粉絲,拉着橫幅,一遍遍呼喊着“支持”,而另一邊的自媒體則一邊開着直播,一邊大聲說着話,別墅區的保安攔都攔不住,整個場面亂作一團。

“這是怎麽了?”時澈被眼前的亂象驚到了。

姓康的瘦高個中年男人和時澈一起蹲點了好長一段日子,加上他們這行消息向來流通得快,也不必瞞着,“還能怎麽樣……今天本來要出門,結果被堵路上了。”

時澈想了想那個來委托他的小雜志老板,以及從他那邊拿到的時間安排表,按理說,現在許大明星應該在去參加錄制一檔綜藝的路上了。

現在還沒能出門,顯然是晚了。

着急的顯然不僅是許離,還有那些急于挖出料的媒體。

畢竟是本次金玫瑰獎影帝的奪冠熱門,剛剛拿下了蘋果獎影帝的許離顯然正意氣風發,卻偏偏在這要命的時候爆出這樣的醜聞。

醉酒回家不是什麽問題,畢竟藝人都要應酬,可是動手打人,不正是隐隐契合了之前流傳甚廣的許離在片場耍大牌,甚至還毆打群衆演員的傳聞嗎?

而且偏偏,事情還是發生在這次他們拿去參賽的影片拍攝期間。

“呵……不過是個蘋果獎,他真把自己當影帝了。”老康嗤笑一聲,和時澈一起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冷眼旁觀那些媒體,圍着別墅小區大門吵吵嚷嚷的樣子。

“什麽?”時澈沒有聽清。

喧鬧聲實在太大,一輛保姆車緩緩開出,正是許離的車,媒體們仿佛打了強心針,一瞬間聲音更大了,你來我往地嚷着。

“也沒什麽。”老康搖搖頭,“你怎麽不去?”

時澈反問,“你不是也沒去?”

兩人相視一笑,時澈轉過頭看向許離的車,剛要說什麽,一瞬間,眼前卻閃過一些畫面。

許離搶過保姆車的方向盤,直愣愣地沖着小區的大鐵門開過來,門外的媒體和粉絲還堵在那裏,根本想不到沒開門裏面的車也敢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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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剎那,沉重的鐵門就被撞倒,砸倒了聚集在門口的人,離得遠一些的還好,見情況不對,趕緊四散跑了,可離得近的卻被鐵門壓住。

更可怕的是,許離的車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直接開上了地上的鐵門,揚長而去,而地上原本被壓在下面的人,結局可想而知。

“!!!”時澈驚得心口一堵,在突如其來的暈眩下,脫口而出一句:“小心——!”

聲音很大,前面吵鬧的人群都安靜了一瞬。

被時澈聲音提醒,衆多圍堵在門口的人都看到了許離的車開始加速沖向門口。

“小心!”

“快!退開!退開!”

“他娘的什麽毛病?!”

衆人四散開來,情急之下,已經沒有人在意是誰喊的第一句,讓他們“小心”了。

“嗡嗡嗡——嗡嗡嗡——”

時澈的手機響起來。

時澈更遠離了一些那些慌亂驚恐的人群,摸出手機,正是一開始給“他”跟蹤許離大明星活兒的雜志社老板。

“什麽事?”

電話那頭果然是雜志社老板的聲音,“嘿嘿,影響太壞,許離那邊果然開始壓消息了!工作室那邊錢已經到位,明天開始你不用跟了……畢竟許離已經丢了一個綜藝和兩個代言,再在年底的金玫瑰獎上出了岔子,那他們公司花了這麽多錢捧他,可就虧大了……”

時澈腳步一頓,事情發展到現在,才不過一個晚上,許離已經掉了一個綜藝兩個代言了?綜藝……是今天本來要去錄的那個嗎?

他回頭望去,許離的車經過一陣劇烈晃動,慢慢減速,最終停在了小區大門口。

車上下來的是許離經紀人,他整了整衣服,聲音平靜,道:“各位媒體朋友,各位原上草粉絲,還請大家稍安勿躁,昨晚的視頻另有隐情,離離絕不會動手打人,更不存在暴力毆打群衆演員的事,請大家明辨是非,耐心等待,工作室稍後會針對此次事件發布申明……”

無論媒體信不信,守候許久的粉絲們信了,爆發出一陣歡呼,而時澈還愣神地看着那輛車,似乎已經透過這輛車,看到了裏面的許離。

時澈看到一個盛大的晚會,許離正坐在人群中,笑得官方而僵硬,隐隐還帶着一絲妝造都蓋不住的疲憊。

“可是,這次金玫瑰獎的得主……”

燈火輝煌的舞臺上,主持人開始宣布獎項,身後的大屏幕上幾個電影片段輪番播放,最終,燈光彙聚在一個青年演員身上。

但很明顯,這個演員并不是許離。

“——本來也不是他啊。”

時澈的電話中傳來雜志社老板迫不及待的追問:“什麽?!為什麽這麽說?你有什麽內部消息嗎?”

而一直在不遠處的康姓瘦高個中年男人,聞聲轉頭,死死地盯住了還望着那輛保姆車的時澈。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白鹄立正一臉嚴肅地問陸景煥。

“師兄,兩百年前,玄虛山上神仙府中曾脫逃過八個兇獸,而經過兩百年間的多方追捕,也不過追回去了兩個,是嗎?”

陸景煥點點頭,這些事情,但凡是個修煉之人,只要入了門,都是知曉的。

玄虛山上的神仙府可以說是天下修行之人心中的聖地,皆以能名列神仙府中仙跡碑為榮。只是神仙府難進得很,內門弟子對于普通修士而言實在太過遙遠,必須天賦卓絕之人,所以能成為神仙府的外門記名修士,都已經是道上知名人士了。

而神仙府在兩百年前,因為年久失修,後山一處殿宇坍塌了,于是神仙府中就着人重修再建。結果叫來的工程隊不懂其中玄妙關竅,動土的時候,把觀中後山的一口井邊,埋在地下的石頭封條挖斷了。

還挖斷了兩根。

而不巧的是,後山井中封印的正是上古兇獸。

玄虛山乃洞天寶地,風水極好,又在其上修建了神仙府,可謂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這才能鎮壓住上古兇獸不被脫逃。

而神仙府中每一位修士,都以鎮壓兇獸,看護封印為己任,可以說,封印有多久,神仙府就有多久。

但是時間過去太久了,漸漸人們不記得了,如今竟是因為修築殿宇,致使封印被破壞,兇獸脫逃!

等衆人趕到,甚至當時玄門第一人子和光也在府中,正巧帶着自己親傳徒弟,也是最有天賦的新生力量陸景煥作客,這些大能盡力保全修補,也不過阻止了最後兩只兇獸。

十只上古兇獸,竟脫逃了八只!

兩百年間,神仙府以及天下玄門中人,為捕捉上古兇獸,死傷無數,連神仙府府主都因天人五衰而亡,這才将逃逸在外的兇獸再抓捕歸案了兩只,可剩下的六只,卻怎麽都無法發現其蹤跡。

并且随着兇獸修行和融入人類社會,已經越來越難以發現其蹤跡,就在兇獸和修士們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關系時。一百多年前,青丘之國狐族爆發了一次慘案,讓衆生對兇獸的追捕又上了一個層次。

當時,一只出逃的上古兇獸,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竟然偷襲青丘之國,生生吞噬了年邁的上一任九尾天狐。

慘案,震驚天下。

而此時身為妖族首領的“涅槃”之鳳,正陪着自己道侶子和光,在神仙府中坐鎮,修補剩下的封印。

即使全力趕去,也不過堪堪救下了被全族拼死保護的新生九尾狐白鹄立,雖然打傷了兇獸,卻還是被吞噬九尾後實力大增的兇獸逃之夭夭。

因此,“涅槃”之鳳便抱走了尚未化形的奶狐貍,收下白鹄立作為弟子,一則是為保護,二則是教他術法,有朝一日,也能讓他親手為父母報仇,以結心魔因果。

這些年間,白鹄立不斷偷跑下山入世,誓要将其他兇獸捉拿歸案。

“天殺的還有六個在外面胡作非為,所以你們趕緊把兇獸都找全了,也好讓你們師父早日回家……”中午出門的那個男童,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他靠在門口,向裏面的白鹄立道。

白鹄立一陣無語,雖然當年正是“涅槃”之鳳鎏雲救了自己,可這些年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還是忍不住怼他,“……我不考清華是因為不想嗎?”

鎏雲聽不懂,一臉困惑地看向大徒弟陸景煥:“?”

陸景煥無奈一笑,“看來人類文化交流課學得不錯。”

“不過這次我來找師兄,”白鹄立站直了身子,清亮的聲音都帶了認真,“是因為我發現了兇獸的蹤跡。”

鎏雲立刻變了臉色,連陸景煥都不再打坐,坐直了身子,看向白鹄立。

“按照樣貌和它當時做的事,我猜測是十大上古兇獸之——妄念。”

白鹄立将昨天晚飯時看到的新聞道出,着重描述了他看到的趴在人身上,卻沒人發現的怪物。

“因果循環,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雖是陰差陽錯,但既然是那位母親讓我們發現線索,你就去給他們送些錢吧,當着她的面,把她家裏的事料理好。”鎏雲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仰頭沖陸景煥囑咐道:“安頓好,叫她再無牽挂,然後帶她來此地問話。”

陸景煥行禮應道:“是,師尊。”

白鹄立在旁邊一臉問號,不服氣地嚷起來:“為什麽!人是我找到的!怎麽不叫我去?”

“兩年前,我們原本有機會找到一個兇獸,是因為誰不配合行動,最後失去了兇獸的訊息?還有一年前,是誰拒不上報情報,最後掉入敵方陷阱,被揍得半死,還要我去撈的?”鎏雲頭都沒回,只一疊聲問道。

白鹄立被問得低下了頭,連毛茸茸的耳朵都從頭頂冒出來,慫巴巴地塌成了飛機耳。

偏偏鎏雲還一挑眉,追問了一句,“嗯?”

“……是我。”

這下,白鹄立連尾巴都擠了出來,被他自己抱在了懷裏,眼眶微紅,淺金色的眼睛都看着有些委屈的可憐樣兒,叫人不忍心苛責。

果然,鎏雲也不再責問他,踮起腳尖點了點他額頭,嘆了口氣,背着手,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上樓了。

等鎏雲離開,白鹄立才重新站直了剛剛因為方便鎏雲身高而彎下的腰。

“有什麽線索我再告訴你。”陸景煥伸手揉了把白鹄立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聞言,白鹄立連眼睛都亮了起來,高興地一把抱住陸景煥的胳膊,快樂得尾巴都在身後搖成了螺旋槳。

“師兄天下第一!”

“行了行了,如果有空,去見見你族人吧,最近他好像遇到了些麻煩。”

等白鹄立離開,陸景煥才看向還在搖擺的時鐘。

“又是醫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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