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天上午,白鹄立9:56才卡點趕到,可到這裏一看,只有來來往往的人在進出大樓,均是行色匆匆。

根本沒見到時澈,也沒看到所謂的車。

還沒到時間,他們該不會已經走了吧?

白鹄立茫然四顧,試圖尋找時澈的蹤影,結果遠遠看到一只青鳥拍着翅膀飛過來,跌跌撞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從師尊那裏來的,說不定還偷喝了師尊每年冬天必釀的桂花酒。

青鳥見到白鹄立,俯沖下來,停在白鹄立擡起的手指上,叽叽啾啾叫了一陣。

白鹄立點點頭,輕聲回道:“知道了,青鳥姐姐,勞你告訴師尊,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看來師尊就算久不出門,對外面的事情也了若指掌,包括他又尋得了新的兇獸線索。

時澈注意到白鹄立的時候,少年站在冬日上午的一片暖陽中,仿佛整個人身上都泛着金光,一只格外漂亮的青藍色小鳥停在他的手指上,也不怕人,沖着他叫喚。

顯然,白鹄立沒發現他,而時澈也不忍心打破這份安寧。

“滴滴滴——”

一陣汽車鳴笛聲響起,在白鹄立指尖的青鳥被吓了一跳,“噗嗤”一下蹿上了天,只留下一串啾啾聲。

白鹄立回神,看到街邊停着一輛黑色汽車,車門開着,裏面坐着時澈,而時澈正看着自己。

……他還沒看夠自己嗎!

說來白鹄立就生氣,要不是時澈因為要出遠門,一會兒擔心自己吃喝,一會兒擔心自己亂跑出家門,就是不放心,非把自己寄養到寵物店裏,自己也不至于這麽晚才找到機會跑出來!

時澈見白鹄立終于注意到他,溫和一笑,指了指剛剛好顯示10:00的手機,“來得很準時。”

白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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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師尊說的沒錯!人類多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汽車在高架上疾馳而去,車裏除了司機,就只有時澈和白鹄立兩人。

時澈忍不住看向白鹄立空空如也的雙手,“你……什麽都不帶?”

白鹄立懶得看他昨晚收拾了半天的背包,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閉目問道:“還要帶什麽?”

“需要什麽東西,在那邊買就是了,我們是去學習的,又不是去逃難。”白鹄立晃了晃手機,“再不行,還有外賣功能。”

師尊師兄給的錢都花不完。

說完,甚至語氣中帶了點老年人的腔調,“年輕人,要學會享受生活。”

果然是被家裏嬌寵的少爺心性。

時澈暗自想着。

“那年輕人你可想錯咯!”司機樂呵呵地接話:“那地方偏得很,沒有外賣的!”

說着,司機還擺了擺手,道:“那地方沒有通車,所以還要專門接送!”

白鹄立這時候才忽然意識到,“等你相愛”,在蘇城最繁華的地區,最貴的大樓裏有好幾層的大平臺,每天來來往往那麽多人,他原以為是像學校春游似的,有個旅游大巴車,拉着一車人去。

所以完全沒注意到停在路邊的這輛小轎車。

可是,怎麽去學校的只有自己和時澈兩人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們的擔憂,司機大哥笑着說:“不過再偏也不會多離譜,畢竟就在咱們蘇城,只是出行不太方便罷了,不然你們記一下我的手機號,有需要的時候叫我就行了!”

說完,還哈哈笑着續道:“就怕到時候你們不想出去了,很多人進了他們這個學校,都喜歡得不想出來呢!”

白鹄立和時澈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警惕之意。

如果真的有效,也該在培訓中找到真愛後喜結良緣組建家庭;如果沒有效果,只是唬人,那現在人也不傻,不可能這麽高昂的“學費”,沒用還一次次的交下去。

所以,有異常。

而且……

白鹄立眯眼看向反光鏡。

前反光鏡裏,正笑呵呵說着話的司機眉眼處都萦繞着一股黑氣,只是黑氣中透着瑩瑩綠意。

司機大哥眉目舒闊,臉上常帶笑意,也許是心态好,所以在一片死寂中,依然生機未斷。

時間過了不久,也不過午飯時分,他們就到了“等你相愛”平臺開設的戀愛培訓學校。

按照方向推測,他們現在大約在蘇城的北城。

下了車,白鹄立和時澈站在大門口,大門是帶着花紋的鐵門,旁邊是白底黑字的“等你培訓中心”幾個大字,門口收拾得很幹淨,看着也很新。裏面有幾棟房子,比他們想象的要小,但是在蘇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又着實能說一句不錯了。

“就是這裏了!你們有需要可以打我電話,如果有什麽要買的,你們也能告訴我,我給你們帶過來……我大概一個禮拜會過來一次。”司機大哥笑呵呵地說。

白鹄立盯着面前的情景,他知道,從他眼中看到的,和這位司機大哥見到的,全然不是同一種景象。

在他看來,這鐵門鏽跡斑斑,都鏽蝕得快掉下來了。旁邊的牌匾自然也歪歪斜斜,欲墜不墜。

裏面的房子都快看不清了,濃重的黑霧籠罩了一切,三米外就人畜不分,但其中卻隐隐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強烈情緒。

白鹄立冷着臉,神色嚴肅。

時澈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偏過頭,盯着白鹄立。

面前的少年對裏面露出這樣一副表情,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看到了?

司機大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意識到了些問題,猶豫着問:“你們……這是怎麽了?”

“大哥,我忽然想起我什麽行李都沒帶,看這地方也不像有什麽便利店的樣子,還得麻煩你來的時候給我捎些生活用品,我把錢先給你。”白鹄立一回頭,臉上的表情立刻換個樣,笑嘻嘻地說。

說着,不知從哪裏掏出一疊錢,塞到司機手中。

而在時澈眼中,這疊錢卻發着淡淡的金光,甚至在司機接過這疊錢的時候,他周身圍繞的那些黑氣都像被陽光照耀的霜雪,漸漸消融褪去了。

司機愣愣地點點頭,總覺得他們這副表情不是因為這件事,但是天性不愛多想的他還是答應道:“哦……哦,好說,你這麽信任哥,哥明兒就給你帶來!”

“進去吧。”

司機大哥離開後,白鹄立掏出紅娘昨天交給他的卡,在門口的讀卡器上刷了一下,組成了繁複圖案的大鐵門緩緩開啓。

走進去的時候,時澈看到白鹄立伸手在鐵門上推了一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鏽蝕鐵門,一下子好像被什麽巨大的力量劈開,從中間斷裂開來,門上的花紋都不成型了。

原本彙聚在門上令人不舒服的詭異力量,也随之消失。

是一個陣法。

但是被白鹄立破解了。

時澈的眼神變了變,果然,這少年來這裏的目的,恐怕沒這麽簡單。

而且,他們才走進去,手機的信號就肉眼可見地從滿格,漸漸減少,直到信號完全消失。

兩人還沒往裏面走多少,一個戴着眼鏡,神色嚴厲的女人匆匆走出來,看上去30多歲,她身邊還跟着個年紀較輕,衣着時髦的女士。

看着有點眼熟啊……

時澈一愣。

這個走在前面的女人,似乎正是他在王力身上看到的,和王力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原來王力說,“時大師”說他正緣就在“等你相愛”平臺,指的就是這裏。只是不知道以王力的性格,什麽時候才能遇到這位女士。

“你們兩位就是總部平臺發來資料,新加入的會員吧?”女人略帶了點微笑,道:“我是戀愛學校的校長,叫陳園,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陳校長,未來一個月的學習時間,你們會在這裏度過。”

說完,她開始介紹那位打扮時髦的女士:“這是你們的禮儀儀态老師,馬老師。”

陳園領兩人走向一棟小樓,“我們這裏是自由組合住宿的,一般來說,一個房間可以住兩人,不過……”

“我們兩個住一間就可以!”白鹄立搶先道。

時澈又看向他。

時澈也這麽想,畢竟他們兩個都抱着其他目的過來,也都看到學校中的不正常之處,還是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更好。

但是陳園卻詫異地瞧向他們:“我是想說,我們這裏的學員一般會選擇一個人一間,不過如果遇到心儀之人,也會住到一起。”

時澈:“……”

這學校課程一個月,進展倒是挺快。

白鹄立:“……沒關系,我們現在還沒有遇到心儀之人,一起也有個照應。”

陳園一言難盡地點點頭:“你們願意就好。”

說話間,幾人上了三樓,許是在午飯時間,這處當做宿舍的樓裏,并沒有遇見人。

陳園指着靠近走廊盡頭門對門的房間,道:“昨天接到消息就給你們收拾出來了,先住這裏,如果以後有需要再換,開門的話用你們的會員卡就行。”

說話之間,原本灑進走廊裏的陽光忽然變得微弱起來,明明正值中午,卻昏暗得像太陽要落山了似的。

而幹淨整潔的走廊也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完全變了個樣,米白的地磚不見蹤影,裸-露的水泥地上到處都是垃圾,仿佛是那些未竣工的爛尾樓。

最詭異的,還是在天花板上慢慢向他們爬過來的頭發。

海藻般的黑色長發,又濃又密,交織在天花板上,還往下垂着,像要擠壓掉所有空間,慢慢向他們伸過來。

而那兩個女人,已經渾身都被黑色的頭發纏繞,每一個關節處都卷着長發,像是被人拉動操作的提線木偶一般,動作越發僵硬。

“好的,謝謝漂亮小姐姐。”

白鹄立對面前的異象視而不見,直接把卡按在門把手上開門。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原本延伸過來,纏繞在門框上的黑色頭發,在白鹄立接觸到的一瞬間,轟然炸開。

像是接觸到了火焰,頭發一下子被燃燒卷曲,原本爬過來的頭發也像遇到什麽懼怕的東西,紛紛退縮而去,甚至連空氣中都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吱呀——”

門開了。

正對着門口放了一張深紅色的兩人座沙發,而垂直沙發,擺了一張棕紅色長桌。

一眼看去,不像是個房間,倒像是——

某種什麽怪物正張大了嘴巴,吐着舌頭,等着鮮活的人自動走進它的口中。

予以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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