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鹄立眨眨眼睛,“校長姐姐,你們這屋內裝修……還挺別致。”
“大家都是統一的,每間屋子都相同。”陳園僵硬着身子回答,聲音好似透過遠方傳來,飄忽而悠遠:“這都是我們學校聘請專門的設計師所設計,不可亂動。”
說着,陳園還微微壓低了聲音,臉上帶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別看家具擺放的樣子有些奇怪,這可都是給你們招桃花的!”
“是嘛……”白鹄立撇撇嘴。
別以為他不知道,招桃花的法陣,哪裏是這樣的!
還帶着森森鬼氣。
那些被燒灼過的黑色頭發,在不遠處蠢蠢欲動,重新整修過後,忽然轉身,重整旗鼓地從身後猛地撲向白鹄立。
“小心!”時澈眼看着糾集在一起的頭發,狠狠刺向白鹄立,根本來不及細想,就閃身到白鹄立身邊去擋。
只是他剛擡手,就隐約看到白鹄立身後出現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迎向那些向他而來的黑色頭發。只是一擊,就把頭發都打散了。
這下,那些頭發終于老實了,如同剛開始一樣,不知從哪裏來,也不知什麽時候退得幹幹淨淨。
守護靈嗎?
還是家仙?
時澈一愣,看向白鹄立。
白鹄立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樣,指着屋裏的桌子,嘟囔道:“你們這麽擺着,叫我們用桌子多不方便!我長這麽好看,不用招桃花都桃花不斷!”
“而且這麽擺着,晚上要是沒開燈,不得絆死人!”
“你桃花那麽多還需要來這?”被質疑了專業能力,陳園有些不高興地擺擺手,不容拒絕道:“你們趕緊收拾一下東西,下午的課程從兩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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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離開了。
“哦。”白鹄立當先進了門,看到時澈還站在門口,又探出身沖時澈道:“澈哥,來收拾東西!”
時澈還因為剛剛的情形愣在門口,此時才回神一般。
他看到,就在白鹄立擡起手的一瞬間,似乎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在白鹄立頭頂動了動,可等他再定睛看去,卻什麽都沒有了。
看來他這個舍友身上,也有不同尋常的秘密。
門口就看到客廳裏裝修詭異,到了屋子裏,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更甚了。
猩紅色的沙發,猩紅色的窗簾,連廚房的櫥櫃、房間的衣櫃都是猩紅色的,甚至連衛生間的洗漱臺盆、浴缸,都是猩紅色的。
誰家桃花陣用這種不吉利的顏色啊!被師兄看到是要被竹簡敲腦袋的吧!
白鹄立心中吶喊。
如果浴缸裏放一池水,不仔細分辨的話,還以為是一池血呢。
“活像兇殺案現場……”白鹄立輕聲吐槽,“他們在這樣的地方真的能睡着覺嗎?”
但令人意外的是,馬桶卻是白色的,與一室猩紅格格不入。
“這倒是個意外。”白鹄立嘀咕着,順手按下沖水鍵。
“嘩啦啦——”一陣水聲沖下。
但很快,兩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馬桶裏的水一直沒有停過,任水箱再大,這水也不該流這麽久吧?
而且……因為馬桶是白色的,所以沖出來的水逐漸變了顏色,從淡淡的紅色,到現在的深紅,活像是在流出來粘稠的血液一般。
白鹄立抿唇,“……可真是齊活了。”
話音未落,沒人碰過的洗手池水龍頭和浴缸水龍頭也“刷啦”一下,開始放水。深紅色的液體逐漸漫出來,淌得滿地都是,浴缸裏也有個圓圓的黑色物體慢慢冒出來。
“這東西可真是——”白鹄立不耐煩,掄起拖把就把這冒出來的東西打了下去。
可話說了一半,猛然意識到自己身邊還有個時澈,生生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手一松,拖把掉到地上。白鹄立調轉話頭,“可真是吓人啊!”
說着,擡起頭,清澈的眼睛就看向時澈。
時澈:“……”
你剛剛的表現和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他,其實普通人,是不應該能夠看見這些的。
“這些擺設……招的是陰桃花。”時澈開口,将躍躍欲試的白鹄立從洗手間裏牽出來,道:“這地方确實不幹淨,你……”
想到白鹄立身邊那不知名的守護靈,能将那些頭發一擊擊潰,時澈把那句跟在我身邊更安全咽了回去。
“雖然此時它并無害人之心,但是這些東西竟然變得如此膽大,太不尋常了,你還是要小心。”
“陰桃花?”白鹄立挑眉。
“就是被一些陰物糾纏上,俗稱怨靈或者鬼魅。”以為白鹄立不了解這個,時澈解釋道:“明明已經不是一路人,依然留戀人間,就拉着自己看上的活人一起沉迷,一般會在夢中相會,你若是在夢中見到了,他們說什麽你都不能答應。應了就是定下誓言,他們會一直糾纏,直到人……真正過去陪他們。”
“你覺得,這裏有鬼?”白鹄立直直看向時澈,語氣有點奇怪,眼神卻透亮。
時澈瞧着白鹄立雖然已經21歲,卻依然帶着少年感的臉,以為他害怕了,心中不由得柔軟下來,到底還是年輕。
沒注意到白鹄立奇怪的語氣,時澈想着他身上的守護靈或者家仙,雖然多半是同道中人,但畢竟還年少,師長或者家族或許沒和他提及,不由放緩了聲音,溫聲道:“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遇到危險的。”
白鹄立一愣,低頭笑了一下,揚起臉又是一張可愛的笑臉,道:“好啊,那就拜托澈哥啦!”
“澈哥”兩字一出,時澈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聽過,連聲音都格外熟悉。
似乎在以前,也有人這麽叫過他。
被白鹄立看着,時澈掩飾地轉頭,就看到牆上的挂鐘顯示已經快兩點了。
時澈輕咳一聲,道:“我們該出去了,剛才陳校長說,下午的課兩點開始。”
等兩人吃過午飯到的時候,課程已經開始了,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年男人拿着話筒,在臺上聲嘶力竭。
“相親,都到了相親這一步,喜歡重不重要,重要!但是你們能只靠喜歡吃飯嗎?!”
“相親,最重要的是合适,是促成婚姻,是能夠長久的過下去,不是堅持自己的标準不放松,我不是要你們差不多行了,我們平臺是為了每個人的幸福考慮!”
“但不要覺得你在挑別人,別人也在挑你!如果喜歡不夠,那怎麽辦,如果是你怎麽辦,對啊!條件來湊!無論是經濟條件,還是外貌條件,能打動人的,才是最有用的!”
“都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白鹄立搖頭,忽然腳步一停,被撲面而來的陰冷氣息撲得退了一步。
“怎麽了?”跟在白鹄立身後的時澈問。
“眉目皆暗,生機已斷。”白鹄立低聲道,眼睛盯着前方激動嘶吼的中年男人。
時澈順着一看,果然,這個男人臉上灰沉沉的,雖然在臺上嗓門挺大,但雙目無神,甚至眼下還帶着濃重的黑色,鼻子略塌,嘴唇都是白裏透灰。
已然是一片死氣的模樣。
也許是他們兩個在門口站的時間太久,終于引起了裏面人的注意,中年男人大聲責問:“我是你們李老師,你們就是新來的?!怎麽第一節課就遲到!”
“不行,救不回來了……”白鹄立嘆了口氣。
随着李老師話音落下,教室裏一片安靜,也襯得白鹄立的聲音清晰可聞。
李老師皺着眉,臉色越發陰沉,“什麽意思?”
他把手中的白板筆往講臺上一扔,氣道:“你在詛咒誰呢!”
“我說你快死了呀。”白鹄立一臉認真。
時澈甚至來不及阻止,看來白鹄立真的不常與外人接觸,不然怎麽都該知道,有些話即使是實話,也不能當面說。
“胡說八道!簡直胡說八道!”李老師顯然十分生氣,直沖着白鹄立他們過來。
可是走起路來卻像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樣,跌跌撞撞,歪歪扭扭,非常不自然。
但更不自然的,還是那些在教室裏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對這樣的場景奇怪。
白鹄立首先發現異常,仔細一看,那李老師竟然是踮着腳在走路,都到這份上,看來和那些東西的糾葛實在太深了。
白鹄立當即轉身就走,人要自尋死路,就是神仙也無能為力。
而且這個教室裏的氣味令人不适,帶着怨念的腥臭味魂魄,和着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陰風,仿佛終于尋到了夢想中的大餐,正別有用心地嗅着香味,虎視眈眈地盯着白鹄立。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空曠的教室裏坐着的,不僅僅是那些付費了的人,還有許多臉色慘白、狀若無骨般,依靠着那些人的……
怨靈。
不屬于這個世界後,還用欲-望糾纏着別人,不願意放手,多半還有其他原因。
因為怨念過深,執着過甚,錯過了去地府和轉世的機會。而犯了錯後更加不敢前往地府,想要再次獲得這樣的時機,唯有再次刻意創造,俗稱……
——找替身。
并且怨靈還會将自己為惡做下的事情,推到那些替身身上,讓他們替怨靈背負自己的因果,而怨靈則早早奪走他們死後投胎的機會,再世為人。
那些替身總會明白過來,等他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們更多時候會選擇成為新的怨靈,尋找新的替身。
一代一代,怨怨相替。
這處教室裏,就有許多怨靈。
扒着自己選定的替身。
白鹄立皺着眉退後幾步。
“什麽态度——!”随着李老師的聲音,教室裏傳來一陣桌椅被拉開的聲音,幾個腳步聲追着向他們過來,但沒幾步路就停-下了。
時澈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下意識擋在那些人前面,但是他很清楚,那些人追着白鹄立而來的眼神,讓他非常不舒服。
就像本屬于自己的珍寶,被別人觊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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