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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這樣?!

小狐貍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噩夢中, 他想清醒,又醒不過來,仿佛靈魂和身體都分開了。

他的靈魂冷靜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但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他不知道自己腳底踩着黏膩的焦土上,有多少染了時澈的血。

這種感覺讓他發慌。

不應該是這樣的。

小狐貍有些恍惚。

時澈只是去山裏找點吃的,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栖霞鎮周圍的山有哪座他不了解?甚至栖霞鎮山裏住着幾個妖怪, 有幾只野獸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沒有哪個會鬧出這麽大動靜, 何況還是傷害身上帶着九尾天狐氣味的人類!

小狐貍嗚嗚地叫着, 用腦袋頂時澈的手心。

可是現在,那總是帶給他溫暖和安心的手掌也變得冰冷, 似乎已經冷到僵硬了。

“裝模作樣久了,你是不是都忘記怎麽說話了。”一個聲音傳來。

帶了點熟悉的陰陽怪氣。

小狐貍擡頭, 在大坑的邊緣,站着一個熟悉又令人讨厭的身影。

是塗山狐族, 也是在他師尊那挑釁嘲諷他的狐貍。口口聲聲都是他父母為了把他送到涅槃之鳳身邊,才作死去挑釁上古兇獸,結果一不小心玩脫了, 導致狐族領袖竟然只剩這麽個毛孩子。

此時, 塗山狐就和在涅槃之鳳的道場中一樣,還是一身灰褐色的衣服,以一個人類青年的形象站在一旁。

他一直覺得小狐貍慣會讨好人的, 哄得堂堂涅槃之鳳竟還特地舉辦收徒大典,昭告天下,曉天達地。

小狐貍心裏卻沒塗山狐那麽多彎彎繞繞, 在看到塗山狐的一瞬間,小狐貍的眼睛就變成了亮金色。

他只有一個疑問。

塗山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作為塗山狐族族長的兒子, 帶着他們一族的期待而來,不應該還圍在他師尊面前賣乖讨好,舍不得離開嗎?

小狐貍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時澈身上的血腥味中,混雜着微弱到幾乎不能察覺的塗山狐氣息,眸色更冷。

小狐貍慢慢站起身子,小小的身子周圍蒙上一層朦朦胧胧的金色,金色擴大開來,讓人看不真切。等金色光芒褪去,一個長相明豔的少年憑空出現,身形高挑,模樣精致,臉色卻冷若冰霜。

塗山狐化作的青年恍惚了一瞬,臉上露出幾分忌恨之情。

狐族都是愛美的,少年昳麗的容貌,九尾天狐血脈的壓制,讓塗山狐對少年更嫉妒了。

他比自己好在哪裏?不就得了個好父親,憑什麽血脈是他繼承?涅槃之鳳的青睐也落在他身上?

如果覺醒天狐血脈的是他,定能比這只毛都沒長齊的奶狐貍做得更好!

青年咬牙切齒。

而少年站直身體,波瀾不驚地看向塗山狐。他只向前邁了一步,壓迫性的氣場便随之鋪天蓋地地向大坑邊緣的青年壓去,塗山狐被逼的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半步。

但很快,青年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漲紅了臉,梗着脖子硬挺着站在原地,甚至向站在坑中的少年投出一個挑釁的目光。

“白鹄立,你別太嚣張!”青年聲音雖然端着,可臉紅脖子粗的形象卻只讓人覺得他虛張聲勢:“你不過就是占了個九尾天狐的名頭,論修習法術,論給大家帶來的益處,或者在狐族心中的威望,你哪一點比得上我!”

憑什麽你的父親是九尾天狐,憑什麽是你覺醒了九尾天狐,憑什麽涅槃之鳳帶走的是你!

白鹄立聽懂了青年的言外之意,但他只盯着青年冷冷道:“塗征,你怎麽會在這裏?”

聲音中已是濃烈的敵意。

只是塗征根本沒聽出來,反而嗤笑了聲,道:“真看不出來,你從涅槃之鳳那裏離開後,竟然跑到這麽個小山村裏窩着,怎麽?心虛了,見不得人了?”

“還是……”塗征笑着,眼裏滿是算計的精光:“為了找優越感,和人類厮混在一起?”

果然是他!

栖霞鎮山裏的東西是沒這個膽子的,不敢碰沾了自己氣味的時澈,只有外來者才有可能。

而眼前這個,還是和自己有矛盾的外來者。

白鹄立默默動作,在手中扣出法訣。

“那你可要小心了!”塗征渾然不知,還自顧自地嘲笑白鹄立:“不得不說,你們九尾天狐的眼光就是和這血脈覺醒一樣差!你爹媽選了這麽個鬼地方作為道場,雞不生蛋鳥不拉屎,還要自己倒貼靈力滋養。你更厲害,選個除妖道士鬼混!哈哈哈哈哈……若是傳出去,你瞧還有誰能服你!”

白鹄立皺眉:“除妖……道士?”

塗征樂了,誇張地吃驚道:“不會吧?你竟沒有發現?你那人類是個天生的道士啊!”

塗征哈哈大笑,舌頭舔了舔嘴唇,狹長的狐貍眼眯起,一臉迷醉的樣子:“不得不承認,雖然道士讨人厭,但他們的血肉可真美味,充滿了靈氣,尤其還是這種天生的靈力攜帶者。我咬下他心髒的時候,爆出的血裹着溫暖的靈氣,一下就把我身上的暗傷治好了……雖然制服他廢了點功夫,但好在他似乎沒修煉過,什麽法術都不會。一點小傷換極品補藥,還是很值得的。”

塗征看着白鹄立,聲音中充滿了惡意:“一不小心就全吃了,沒給你留,不過還有個殼子,好歹是你養的,将就将就吧。”

“果真是你動的手。”白鹄立沉聲道。

塗征毫不掩飾,點頭放肆大笑:“你自己不及時享用,就別怪哥哥捷足先登!”

塗征只以為時澈是白鹄立圈養的食物,只等着合适的時機,在他身上靈氣最盛時,再将時澈吃下修煉。

白鹄立并不解釋,塗山狐與他,與涅槃之鳳的理念都不相同。

塗征只把人類當做一種成長很快的消耗品,是他修煉的道具,和法器、靈氣并無不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

白鹄立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好,你承認了就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省得我動手後,你去閻羅殿說不出自己的死因!

“沙沙、沙沙……”山中的樹葉無風自動,盡管這裏被夷為平地,周邊樹林中的積雪被蕩開的靈氣揚起,在空中漫出茫茫白色。

白鹄立腳尖輕點,身體如離弦之箭,向塗征猛地沖過去。

連最早飛起的一片雪都還沒來得及落地,戰鬥已經結束,塗征被重重摔到了地上,白鹄立擡手,抹了一把臉頰上被劃開的口子。

指尖染上了一點刺目的紅色。

遲來的雪終于紛紛落下,将指尖的紅色沖淡、洗淨。

“既然知道那是我的人……”白鹄立蹲下,反手拍了拍塗征的臉,“就不該自作主張胡亂動手。”

巴掌不重,聲音卻挺大,極侮辱人。

塗征氣得臉都青了,奮力催動靈氣,捏着法訣,要把白鹄立掀下去。只是白鹄立似有千斤之重,任他翻江倒海,依然紋絲不動。

白鹄立問:“知道這是哪兒嗎?”

塗征瞪着猩紅的眼睛,不知道白鹄立是什麽意思,閉口不言。

白鹄立也不在乎塗征是否回答,接着道:“這裏是我父母的道場。”

“所以——”白鹄立沖塗征扯了扯嘴角,眼底依然一片冰冷,他挑眉道:“所以你憑什麽覺得,能在我的地盤上打贏我?”

塗征沉默,直到這時,面對壓倒性的實力差距,他才明白,塗山狐族長老說的都是真的。

【塗征,這次白鹄立落單,就是你最好的機會!】

他對付白鹄立還需要等他落單?

【白鹄立覺醒了天狐血脈,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但是你只要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把消息放出去,自然會有人替你把事辦好。】

他還打不贏那只蠢狐貍?

【青丘之國已經夠亂了,上一任九尾天狐在青丘慘死,上古兇獸現世,他們作為瑞獸非但沒能保護好狐族,讓狐族傷亡慘重。自己還被兇獸吃了,現在兇獸實力大漲,未來之事連涅槃之鳳都推演不出來。】

那是青丘一族無能!

【你以為涅槃會高興?涅槃帶走白鹄立完全是出于作為妖皇的責任,他道侶還在兇獸封印裏呢!他不會真心計較這些的!】

涅槃什麽都好,就是眼光太差……竟和人類厮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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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之國狐族如今十室九空,沒個上千年別想修整過來……只要白鹄立死了,天道為保天狐血脈傳承不滅,下一個接受傳承,覺醒天狐血脈的——定是我塗山狐族!你作為族長之子,塗山狐族最有天賦的妖,天狐血脈,舍你其誰?】

【只要……白鹄立死了!】

“只要……白鹄立死了……”塗征喃喃低語,雙目逐漸失神,近在眼前的白鹄立在他視線中逐漸扭曲,成了他不敢直視的心魔。

塗征的手指輕輕彈跳,勾起自己的乾坤袋。

乾坤袋中,有一縷暗色的東西落入塗征手中。說黑不是黑,仿佛是能把所有光明吸食殆盡的晦暗。

下一刻,塗征緊緊拽住白鹄立,将手中的暗色不明物體紮進了白鹄立身體。

白鹄立察覺不對,側身躲閃,但兩人的距離太近了。白鹄立盡力躲開,還是被深深紮進了肩頭。

“塗征?!”東西剛一入體,白鹄立就知道不對,他捂着被打傷的肩膀,連退好幾步,才終于看清塗征手裏的東西。

“兇、獸、毛、發。”白鹄立一字一頓,仿佛從喉嚨中擠出的聲音。

“哈哈哈哈……你要死了!你死定了!”塗征大笑道:“兇獸能從他的毛發上感應到你的天狐血脈!他會來吃了你!像吃了你父母一樣,來吃了你!!”

塗征幾乎已經看到了成功後的樣子,他笑得更加誇張:“這就是從你們青丘之國拿到的,你父親身為九尾天狐,奮力搏鬥,竟然才從人家身上拽下幾撮毛!這種廢物的九尾天狐能成什麽事,還不如讓我塗山狐當!”

塗征瞪着眼睛,笑容越發扭曲:“等你死後,我就是最強大的狐族,天狐血脈非我莫屬!”@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白鹄立看着面前狀若瘋狂的塗征,身上的傷口還在泛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如果真的放任下去,兇獸真的會出現,到那時就不單只是他被吃了的事,兇獸會因此再次實力大漲!這個世界,玄虛山的封印,大家一切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

白鹄立用力按住了胸口的衣物,那裏有一份涅槃之鳳給他的“護身符”。

能消解一切苦厄的——

一瞬間,栖霞鎮外的群山中,金紅色的火焰忽然騰起,染盡層林!

與此同時,離滄州萬裏之遙的吳州。

陸景煥驟然擡頭,看向東北方向,一股特殊的靈力波動在天地間緩緩蕩開。

“白鹄立!”

“他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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