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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悄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我沒錢。”
虞崇明倒也沒有太驚訝,習慣性地從兜裏摸出煙,在指尖轉了一圈,說:“別急着給答複,日子還長,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你媽最近過得怎麽樣?改天我去找她聊聊。”
虞悄:“你不配和她說話。”
下一秒,聽筒裏傳來無休止的忙音。明白自己被挂了電話,虞崇明冷冷地笑了一下。坐在對面的女孩看着他,聲音輕柔:“這裏不能抽煙。”
幽靜的咖啡館裏燈光暖黃,背景音樂是一首陌生的民俗小調,歌手淺淺撥動着吉他,沙啞的聲音令人迷醉,杯盤相磕時發出的聲音又輕又脆。
虞崇明把煙塞了回去,漫不經心地說:“知道了,沒想抽。”
女孩點了一下頭,長長的黑發如錦緞般瀉下,披在她蒼白纖細的脖頸上。
虞崇明:“謝謝你給的電話號碼。”
女孩彎了彎眼,說:“不客氣。”
虞崇明端起白瓷杯喝了一口,呸了一聲:“什麽東西,真他媽難喝。”
“黑咖啡苦,你喝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咖啡被重重地放在桌上,黑色的液體左右搖晃着。虞崇明眯眼打量起她,目光如鷹隼尖銳,帶着一種侵略性很強的審視。
面前的女孩脊背挺直,一張精致如易碎品的臉,天真又無辜,杏核狀的眼睛格外明亮,坦坦蕩蕩地望着他。
虞崇明看了她一會兒,淡淡地說:“是我山豬吃不來細糠罷了,比不上謝小姐。”
謝珂穿着月白色針織連衣裙,藕粉色的小坎肩披在瘦削的肩膀上,一副可愛的淑女風打扮。她淺淺地笑了一下,說:“虞先生言重了。”
虞崇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虞崇明身子向前傾了傾,看着她:“謝小姐,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你是虞悄的父親,”謝珂眨着眼睛,回答得滴水不漏,“虞悄是我姐姐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幫助一下我朋友的家人,有什麽問題嗎?”
她将桌上的一沓資料往前一推,清甜的聲音帶着一絲無機質的金屬感:“虞悄的學院、手機號碼、家庭地址、個人資料,全部都在這裏了。”
“當然沒問題,我感謝還來不及。”
虞崇明掃了一眼資料,撚了撚發黃的指腹,心不在焉地問,“坐在你旁邊的這位,是你姐姐?”
始終保持沉默的寧卓雅聞言顫了顫,惶惶擡起頭,桌下的手輕輕發抖。
“不是,她是我的室友。”謝珂看向寧卓雅,笑得天真爛漫,“小雅今天怎麽都不說話,好奇怪哦。”
寧卓雅垂下眼,不動聲色地說:“昨晚沒睡好,今天有點累。”
謝珂像個正常室友一樣,嗔怪地囑咐着她:“都叫你少熬夜,等會兒回去早點休息。”
寧卓雅飛快地點了點頭,頰邊的碎發被碰了碰。謝珂伸手将她的發絲慢慢地撩到耳後,明媚的杏眼裏含着笑,像是在對一只寵物說話:“小雅真乖。”
冰涼的手指擦過耳尖,寧卓雅嘴唇顫了一下,克制住恐懼逼迫自己不要躲開。
虞崇明不鹹不淡地看着她們。
謝珂幫寧卓雅弄完頭發,轉頭對虞崇明說:“我姐姐不在這裏,她叫謝不菲,是虞悄最好的朋友。你以後說不定會見到她。”
“是嗎?”
虞崇明的眼睛掃過她昂貴的名牌手提包、做工精美的衣裙、啞光質地高跟鞋,目光若有所思,“那她應該和你一樣優秀?”
謝珂吐了吐舌頭,不經意地說:“我可比不上姐姐,她可是今後要掌管謝氏集團的大小姐。”
虞崇明漸漸坐直了身子:“……謝氏集團?”
“是呀。”謝珂手肘放在桌上,十指交叉,笑眯眯點頭。
草。
虞崇明心頭火起,謝氏可是a城首富,虞悄攀上了這麽個金枝玉葉的大人物,竟然好意思跟他說沒錢?
他的臉上藏不住憤怒,謝珂見狀笑了笑,說:“希望你早日能和女兒團聚。”
虞崇明看着她的眼神帶着敬畏和垂涎,像看着一座金山:“借您吉言。”
謝珂看了看時間,起身拎起奢侈的小皮包,俏皮一笑:“虞先生今後需要幫忙,還可以打電話給我哦。”
寧卓雅垂頭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唯有香水清冽的中調留在空氣中。
虞崇明端起杯子,惡狠狠喝了一口黑咖啡,拿起桌上的資料去前臺結賬。
前臺笑容甜美:“您好,請出示桌號和付款碼。”
虞崇明很快被告知了謝珂已經買過單,他看着手機上的二維碼,說:“移動支付?原來現在都流行起這個,我倒真是落後潮流了。”
宿舍。
虞悄站在陽臺上平複情緒,手機不合時宜地震了,屏幕上彈出一條陌生來信。
“你他媽攀上了高枝不告訴我?!”
完全陌生的號碼,然而虞悄一眼就記得,來自剛剛打過電話的人。
她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瘋子。
虞悄沒有回複他,也沒有急着拉黑。她兀自站了一會兒,心思紛亂,寒冬的陣風刮在臉上,如刀劍般蕭索凜冽,放在欄杆上的手凍得失去了知覺。
她忽然想起謝不菲。
這個時候學姐還在看電影嗎?她們是不是坐在放着暖氣的放映廳,一起吃着爆米花,笑着聊屏幕上亂七八糟的電影情節?
虞悄的心頭湧出一陣酸澀、迷茫和無力感,像是難以抓住眼前的一切。她從前半生的糾纏陰影裏掙脫,才剛剛品嘗出愛情甜美的味道,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卻馬上就要落下。
手機又震了一下,擊散了她的惶恐。
這回竟然是寧卓雅。
“謝珂把你的所有資料交給了虞崇明,包括你的手機號碼也是她洩露出去的。我錄了音,你盡快下載。”
片刻,一段長達十分鐘的音頻文件出現在屏幕上。
虞悄頓住呼吸,重新振作起來,戴上藍牙耳機。
寧卓雅拿着手機躲在廁所裏,眼見文件接收成功,她松了口氣,懸在半空的心緩緩落下。
“小雅,你在幹什麽呢?”
一道輕柔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寧卓雅渾身一僵,沒敢回頭,飛快地退回主界面,手指一劃,删除了和虞悄的聊天記錄。
她佯裝平靜:“沒什麽,在和朋友聊天。”
清冽的香水味湊近了一些,對方靠近她,細微的氣流貼着耳朵:“你沒關門,我還以為裏面沒人。”
她的聲音裏含着笑:“哪個朋友,需要你躲起來發消息?”
“我……我忘記關了。”寧卓雅不得不轉過身,面對謝珂,尴尬地笑了笑,“剛準備上廁所,忽然看見手機響了,就順便回複一下。”
謝珂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臉,杏眼彎了彎,靜靜看着她。
寧卓雅看着她,維持着笑容,後背卻一點一點地滲出汗來,泛起一陣細細的雞皮疙瘩,手腳發涼。
她快要忍不住的時候,謝珂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
她主動退後一步,溫聲說:“那你先上,我不打擾你。”
寧卓雅嘴唇動了動,扯出一絲笑:“好。”
随着謝珂退出去,她轉頭看鏡子,确認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什麽問題,狠狠摸了一把汗。
應該沒看出什麽端倪吧?!
洗了個臉,她匆匆走出廁所,看見謝珂正坐在她的書桌前,白皙的指間夾着一粒鮮紅的草莓。
寧卓雅惶惶站在原地,小聲喊:“小珂……”
謝珂回頭看她一眼,纖細的手指勾了勾:“過來。”
寧卓雅走過去,被謝珂拉住手腕。對方好整以暇地坐着,至下而上地看她,暖橘色的燈光下,過分俏麗的杏眼、瑩白的皮膚都閃爍着朦胧的光,看起來過分溫柔。
但她知道,一切只是光影的錯覺。
謝珂看着她,聲音也可以稱得上溫柔:“蹲下來。”
寧卓雅在她面前蹲下,下巴被手指挑起,濕漉漉的草莓抵在嘴唇上。她惶恐地睜大眼睛,動也不敢動。
謝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像是陷在回憶中,輕聲呢喃:“你長得很像我小時候買的洋娃娃,真漂亮。”
寧卓雅看着她,她的黑發是少見的天然卷,松軟地披在肩上,眸子在燈影下顯得濕漉漉的,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很小的時候,謝珂總是留戀在一家玩具店的櫥窗前,盯着裏頭漂漂亮亮的洋娃娃發呆。
但家裏沒有錢,玩具對她來說像一種奢侈。
直到一年生日,林清薇給她買來了她魂牽夢萦的洋娃娃。
黑色的卷發,小鹿一樣的眼神。
她分不清是不是因為童年難得的喜悅,一并移情到了寧卓雅的身上。
謝珂輕柔地微笑,語
氣仿佛馴狗般耐心:“小雅,張嘴。”
寧卓雅嗫嚅着張開嘴唇,草莓被推入口腔,她不敢咬下去,身體仿佛蒙在巨大的陰影之中,細細顫抖。
白牆上,謝珂的影子被拖拽得狹長扭曲。
“怕我?”
寧卓雅口齒不清地回答:“唔,沒、沒有……”嘴裏包着那顆草莓,涎液不受控制地滑落。
“乖。”謝珂從她口中抽出手指,又在對方的嘴唇上重重地抹了一下,“你最聽話。”
寧卓雅睫毛顫動,動也不敢動。
謝珂盯着她看了片刻,微笑:“咽下去吧。”
寧卓雅閉眼咬碎了草莓果肉,甜蜜的汁水盈滿口腔,紅唇被塗抹得濕亮。
謝珂看着她,鼻尖忽然飄來一絲強烈的味道。
她的臉頰漸漸覆上一層淡紅色,眸光暗沉。
寧卓雅像小狗似的蹲在地上,無知無覺地咽下了草莓。
她是個beta,聞不到周圍極富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正在逐漸失控。
謝珂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她在包裏翻了翻,卻沒有找到抑制劑。
……她的易感期,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盯着眼前一無所知的beta,女孩似乎想到了什麽,甜蜜的笑容又重現綻放在臉上。
“小雅,轉身背對我。”
寧卓雅仰頭看着她,聽話地轉過了身,露出一截修長的後頸。
beta是沒有腺體的,她們幹幹淨淨,身上沒有任何味道。
她感覺到謝珂冰涼的手指放在後頸上,細細的指甲緩緩地刮擦,很癢。
寧卓雅忍不住打了個顫,聽到對方說:“可能會有點痛哦。”
她愣了一下,倏然瞪大了眼睛。
……
傍晚時分,虞悄收到了謝不菲回學校的消息。
“我去樓下等你。”
謝不菲在電話裏輕笑:“不用啦,就幾步路。我已經到校門口了!”
“沒關系。”虞悄有些固執,“我就在宿舍樓下等。”
謝不菲莞爾,幾乎寵溺地應聲:“好嘛好嘛,纏人精。兩天不見,就這麽想我啊?”
虞悄臉頰微熱,低低嗯了一聲。
她心緒不寧,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謝不菲。
走出301宿舍,迎面撞上一個人影。
她愣了愣,驚訝:“寧卓雅?”
寧卓雅在她懷裏發着抖,眼圈通紅,她站起身推了虞悄一把,語速飛快地說:“你、你快走,謝珂會追出來。”
虞悄一愣神,被她推到了樓梯口。
她分明看見對方的後頸上,有一個淺淺的牙印。
作者有話要說:謝珂和寧卓雅沒有感情線,只是自以為利用和假裝被利用的關系
畢竟她就快要進局子惹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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