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受傷弟子忙道:“叫楊家鎮,位于西南方二百裏處。”

謝昭驚喜道:“宗越,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

閉嘴吧你。

宗越連忙禦劍向楊家鎮趕去。謝昭也想去,但她不過金丹,禦劍不僅慢還不穩,只能墊着腳尖看宗越的背影。

司空晗含笑問道:“謝小姐想去看嗎?在下可以捎謝小姐過去。”

謝昭連忙催促:“快去快去。”

謝昭原以為以司空晗這副施丹傅粉的模樣,一定虛有其表,就算會禦物飛行,也不過比自己穩一些。沒想到他飛行的速度不比宗越慢。遠遠的,一直能看到宗越的影子。

謝昭驚訝道:“沒想到你還有點用。”

司空晗苦笑道:“就當報答謝小姐帶我入揚刀山莊之恩。”

謝昭:“我不用你謝,我是為宗越才答應你的。”

司空晗只得道:“那在下就當報答謝小姐和宗道友帶我入揚刀山莊之恩。”

等宗越趕到楊家鎮時,鎮中已死傷一片。無數修為低微的修士抱着殘臂斷腿哀嚎。

蒼堯原本在幫鎮民治傷,看到宗越,連忙幾步走過來,“你怎麽來了?”

“我和謝小姐到揚刀山莊作客。聽山莊弟子來報說,謝少宗主被抓走了?”

蒼堯嘆息一聲,說:“是。我看那妖獸至少是天級巅峰,就算你過來也沒用。揚刀山莊的莊主和莊主夫人呢?我不是讓那人請他們倆過來。”

揚刀山莊的莊主顧紹昀和莊主夫人謝靈姝都是渡劫後期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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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越眉頭微蹙,“我不知道。揚刀山莊弟子來報時我正在門口,就趕過來了。若你真讓那弟子請了揚刀山莊莊主和莊主夫人,按理說他們應該已經過來。”

那可是渡劫後期的尊者,除非是在雪山幻境那類特殊場景,向來都是一步千裏的。

沒道理宗越都過來,他們還沒到。

謝昭氣喘籲籲趕過來,司空晗的長笛飛得極快,到楊家鎮他卻突然說他剎不住,害得謝昭只能先自己跳下長笛,跑過來。

“我好像聽山莊的弟子和那弟子說,我姑父帶着長老們去轉生殿商議要事去了,我姑姑正好受傷在閉關,吩咐過誰都不準打擾。”

宗越有點不相信:“這麽巧?”

蒼堯點點頭:“我們來之前,隐隐約約是有聽二公子提過。”

宗越掃了周圍一眼,抱有一絲幻想道:“瓊華仙子呢?她去追少宗主和二公子了嗎?”

蒼堯搖搖頭:“那妖獸眨眼就消失視野裏,我們誰都追不上。瓊華仙子應該是在前鎮和綠漪一起幫鎮民治傷。”

宗越:“……”

不怪謝昭比不放心我更不放心你們,發生這種事,你們至少把人屍首搶回來。

原來半個月前,他們剛到揚刀山莊,就聽聞揚刀山莊附近的村鎮有妖獸出沒。揚刀山莊莊主顧紹昀為鍛煉自己的兒子,就将這件事交給二兒子顧偃。謝亦和顧偃關系不錯,自覺自己身上的傷也沒大礙,就提議幫顧偃一起除妖。

“然後揚刀山莊莊主答應了?”

“嗯。”蒼堯應道。

謝亦去幫顧偃除妖,蒼堯和瓊華仙子自然也加入除妖隊伍中。有他們三個大乘期修士的加入,一開始除妖進行得很順利。

直到到這個楊家鎮。

揚刀山莊的弟子其實早就将楊家鎮出沒的妖獸秉性查清楚,那是一只灰漆漆完全不像天階妖獸的天級妖獸,比起妖獸,更像一只雞。它早在一個月前就來到楊家鎮。

和旁的妖獸毀壞房屋,吞食修士不同,這只雞……這只妖獸只是每天偷偷地鑽進鎮民的院子裏,和鎮民豢養的妖獸搶食草吃。原本鎮民發現不了,誰知道這只雞……這只妖獸食量太大,每次都能把半個鎮鎮民放在食槽裏的食草偷吃完。

鎮民一看,食槽裏的食草沒了,自己家的牲畜怎麽還餓着,懷疑是鄰居家豢養的妖獸偷吃,一來二去就發現這只灰撲撲妖獸的蹤跡,上報揚刀山莊。

“謝亦提議,既然這只天階妖獸既然沒傷人,不如放過它,只驅逐它離開楊家鎮就好。原本二公子答應得好好的,沒想到臨行前又變了卦,說就算我們把它趕走,它還能再回來,騷擾鎮民。二公子說只有斬草除根,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更何況,這只妖獸實屬罕見,說不定有靈丹聖藥的藥效。正巧他母親受了傷,需要滋補。這裏畢竟揚刀山莊的地界,謝亦聞言,就沒再說什麽。”

“然後你們圍剿的過程中,那妖獸就發生異變?”宗越問。

蒼堯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因為鎮民都證明它是無害的,所以這次除妖二公子也沒帶多少弟子。但在圍剿的過程中,這只雞突然變了。由一只灰撲撲的小母雞變成了……”

“嗯?”

蒼堯接着說道:“變成了一只有青鵬大小的大灰鳥。”

鵬是傳說中神獸,奇大無比。《莊子·逍遙游》裏的“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說的正是它。

青鵬既然以鵬為命,雖不如傳說裏的神獸那般有垂雲之翼,但也體型可居。

而現在,這只不知名的灰鳥居然有青鵬那般碩大?

“不僅體型變了,連境界也驟然由天階初級升至天階巅峰,打得我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謝亦本就受傷,被它一擊傷得更重。最後同二公子一起被那只鳥擄去。”

“那二公子被擄走,算罪有應得。”宗越道,“它把謝亦也擄走幹什麽?”

“這我就不知道。”蒼堯道。

宗越看了眼天際,确定揚刀山莊莊主和莊主夫人都不會來。如今想找到謝亦,只能靠她自己了。

“那鳥帶着他們往哪個方向飛了。”宗越問。

蒼堯指了個方向,“我看到的是那個方向。”

宗越抓住他話中漏洞:“你看到的?”

蒼堯颔首:“是。我們每個人看到的鳥飛的方向都不相同。”

宗越除了說好,還能說什麽。

好在這時剎不住長笛的司空晗終于緊鑼密鼓地趕過來。

他說道:“兩位道友放心,我會蔔筮,一定将謝少宗主和顧二少爺的下落推算出來。”

他一頓跳大神的操作,在蒼堯和宗越懷疑的目光中,随意指了兩個方向,“我看謝少宗主和顧二少爺就在那兩個方位的其中之一。”

蒼堯:“宗道友……”

宗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我們各自去他指的方向之一找找看。”

蒼堯颔首。

“我也想……”

謝昭話未說全,就被司空晗拽回來,“你也想什麽?姑奶奶,你又不會禦劍,你過去只是給他們添亂。”

謝昭想想也是,“那我在這裏等你們。”

宗越和蒼堯點點頭,各自選了個一個方向飛去。

“灰撲撲的大鳥,還是天階巅峰?”

宗越踩在靈劍上,想半天也沒想起前世有看過這類的妖獸。

“它寧願跟牲畜搶草食也不願吃人,或許不是妖獸,而是仙獸?”

妖獸是小、中千世界有修為的靈獸的統稱。它們不分善惡,除非被修士馴服,否則骨子裏渴求的只有食物和力量。而修士修煉,體內靈氣彙聚,是最好的食物和提升境界的妙藥。所以才會發生那麽多妖獸傷人食人的案件。

但和小、中千世界的妖獸不同,大千世界的靈獸是開過靈智。它們知善惡,曉好壞,靈獸在進階甚至出生的時候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一旦破戒,幾乎等同于前功盡棄,要重新修煉。

——雖然對仙獸魔獸來說,他們的最低境界也是仙階、魔界,比中千世界修為最高的妖獸境界還要高。

“可就算是仙獸,傷了這麽多人,怕是也不得不堕落成魔獸。”宗越嘆口氣。“希望如此。”

若是真從仙獸堕落成魔獸,受世界法則,它在中千世界的境界應該也會下跌。

只要它境界下跌,宗越就有一戰之力。

否則就算宗越身經百戰,也不敢托大說自己單槍匹馬能贏過天階巅峰的靈獸。

一邊思索一邊俯瞰着雲下山川的宗越忽然注意到一處異處。

“咦,那裏。”

此時明明是上午,按理說樹的影子應該是朝西的,那塊山丘上的茶樹的影子卻是朝東的。

宗越飛了下去,發現果然是障眼法。

此處實際是一處山谷,不知那靈獸施了何等的障眼法,竟然将山谷遮掩成山丘的模樣。

宗越落下的地方正好是溪水的下流。

溪水潺潺,鳥語花香。

和幻香的茶樹不同,真實的山谷裏種滿的是山茶。

漫山遍野的山茶,殷紅得一簇簇火。

宗越垂眸掃了眼,很快就發現溪水旁靈草被啄食的痕跡。

雖然不知道那頭靈獸為何是那副灰撲撲的模樣。但若真是仙獸,應該是喜淨住在溪水上游才對。

宗越順着溪流往上走。

昏暗的山洞裏,顧偃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睜開朦胧的雙眼,對謝亦苦笑道:“謝亦,都是我對不起你。”

“現在何必說這些。”謝亦脫下自己的外袍,用洞穴裏滴下的水珠沾濕衣角,替顧偃将傷口附近的污痕擦拭幹淨。

顧偃氣息漸弱道:“如果我聽你的話,不對那妖獸趕盡殺絕,不第一個拔刀砍傷那妖獸,或許我們都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

謝亦道:“其實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執意要殺那只妖獸。之前除妖,也沒見你趕盡殺絕。”

顧偃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想,“我當時一心想着禽類妖獸大補,抓了它獻給母親,或許就對母親的傷有好處。謝亦,你是知道的,我不是……”

謝亦忽然抓住他的手,壓低聲音:“別說話,有人來了。”

顧偃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氣若游絲道:“你說,會不會是有人來救我們。”

謝亦想了想,“說不定是姑母。”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一陣腳步聲後,進來的居然是那只……“雞”。

它已經恢複最初大小,看起來不過一尺高,柔弱無害的樣子,歪着頭用小眼睛看着謝亦和顧偃。

但經過剛才一戰,謝亦和顧偃都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他們可是親眼所見,眼前這頭灰雞突然變成原先的幾百倍大,撲棱着肥美的翅膀,一口就啄傷一個修士,最後還把他們抓過來。

站在原地觀察他們一會兒,那只雞又啄起剛才放在地上的東西,一蹦一跳蹦到謝亦面前,然後往謝亦懷裏放了一朵……花。

顧偃狐疑,懷疑眼前這只靈獸開了智,連說話都變得有力氣:“它是在求偶嗎?說起來,它看上去的确像一只老母雞。”

那只“雞”似乎聽懂他在說什麽,立刻蹦到顧偃面前,使勁地啄他的手背。

“嘶……”

謝亦卻覺得不像,低頭嗅了嗅那花,“應該不是。這好像……是用來治傷的草藥。”

那只“雞”傲嬌地點點頭。

“治傷?它給我們治什麽傷?難道因為我們不讓它去楊家鎮偷食物,它就要把我們養肥再吃?”顧偃絕望地想。

那只“雞”立馬又啄了他幾下。

“哎呀……”

“你還是別胡說八道了。”謝亦算是看明白,這只妖獸是真的聽得懂他們說什麽,而且還和那些修士馴養的只能聽得懂簡單指令的妖獸不同。

他将那只“雞”叼來的花揉碎,敷在顧偃的傷口上,“好些了嗎?”

顧偃感受了下,點點頭。

真別說,這花簡直立竿見影,傷口的疼痛感少了很多。

“不過只是一朵有點少。”謝亦說。

他的腿在剛才的打動中摔折,雖然沒流血,但絲毫動彈不得。

那“雞”聽懂了,歪了歪腦袋,又一蹦一跳蹦出去,像是去找“花”。

謝亦趁機扶住顧偃的胳膊,“你還能動嗎?如果能動趕緊離開這個洞口,去找找看有沒有出路。”

經過剛才“花”的治療,顧偃傷口好多了,但他知道謝亦的腿在剛才的戰鬥中摔折了。而同樣受傷的他,根本不可能背起謝亦。

“我走了,你怎麽辦?”

“我一個人在這,總比兩個人在這好。只要你找到人來救我,我就能活,否則我們倆說不定都得死在這。”

顧偃想想也有道理,“等我來救你。”

謝亦颔首,心裏卻清楚顧偃再快也不會比那只“雞”快。

不過這樣也好,那只雞通人語,他留下來可以借機拖延時間。

果然不出他所料,顧偃蹒跚着走出沒多久,洞口就再次傳來腳步聲。

謝亦打起精神,正準備應付發現顧偃不見暴跳如雷的“雞”時,就聽到宗越清越的聲音。

“少宗主,你在裏面嗎?”

話音剛落,他和找進來的宗越四目相對。

謝亦眼前一亮:“宗道友,真的是你?每次都是你。”

這幾個月來,每次他遇到危險,來救他的似乎都是宗越。

宗越:“……”

你以為我很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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