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胡子歪了

天還沒亮時,雨就停了。

雨後的清晨,草木挂着水珠,樹林裏一片霧蒙蒙的。

裴悅醒來的時候,秋和已經出去喂馬,葉竹遞來溫熱的面巾讓她擦擦臉。

“公子先簡單擦擦,等我們去了鎮上,再認真洗。”葉竹道。

“葉竹你不用那麽為我擔憂,我雖長在世家,卻也不是那種非常金貴的姑娘。”裴悅擦完臉,白淨的臉蛋水嫩光滑,和葉竹落落大方地笑着道,“出門前,我就知道會吃點苦。但出來也有個天大的好處,那就是自由啊。”

“公子倒是很豁達。”葉竹真心贊賞道。

話音剛落,兩人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以為是秋和回來,擡頭看去時,卻看到聽書提着一只野兔站在山洞口。

聽書把野兔放在地上,他已經處理了皮毛和內髒,“我家公子說,多謝你們昨晚借火給我們,這是我們早上打的野兔,用火烤一烤,會很香。”

說完,聽書就走了。

裴悅伸長脖子看了眼被剝了皮的野兔,覺得有些殘忍,但又好奇烤野兔是什麽滋味。

葉竹提了野兔進來,用銀針試了發現沒毒,才放到一邊,說等秋和回來再決定吃不吃。

“葉竹,我們會不會太謹慎了?”裴悅問。

若是太過于驚弓之鳥,其實也不太好,在別人眼中便會成為異類。有心人看到後,反而更容易注意上她們。

“出門在外,最該警惕的就是食物。”葉竹解釋道,“昨日在茶棚時,我們确實緊繃了一點。但食物絕對不能亂吃,有時候寧可餓着,也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給的。公子自小被保護得好,可能不知道外邊拐子的手法多,有時候就是多喝一口水,便會被迷暈。等再醒來時,清白什麽的肯定都沒了。”

裴悅聽得害怕,她只聽過有拐子,卻沒真見過。

等秋和回來後,也沒同意吃野兔,她說馬已經喂好了,早點上路去鎮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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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悅幫着滅了火堆,從山洞出來時,看到崖壁下的兩人正在烤野兔,不知為何,其中一個她總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另一邊,聽書看裴悅等人走後,回山洞看了一眼,确認裴悅三人沒吃野兔,回來憤憤道,“他們也太謹慎了吧,那麽肥的野兔竟然不吃。要不是那位小公子昨日幫您說話,就他們這麽警惕,看着就像心裏有鬼。”

說完,聽書像得到主子的認可,轉頭看去時,發現主子專心烤兔子,根本沒聽他說話,幽怨地喚了句公子,但不等他再開口,主子就說烤好了,聽書咽下口水,馬上忘了裴悅三人。

烤野兔只灑了一些細鹽,外邊一層有些焦,但撕到裏面,就有濃郁的汁水爆出來。

李長安和聽書吃飽後,才繼續趕路。

他們是偷偷出的京都,為了不引人注意,混在去漠北的商隊出城,再另外南下,所以沒有馬匹。

走了大半日,主仆倆才到魏縣,先找了家客棧,換了幹淨衣裳,才去租賃馬匹。

從魏縣去冀州,就是快馬加鞭,也得畫上五六日的腳程,所以得挑最好的馬。

買好馬回客棧時,他們剛進客棧,就看到裴悅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正吃着花生米玩,而她身邊的兩個侍衛并沒有在。

“公子,您看什麽呢?”聽書見主子不走,轉頭也看去,但不等他看清,主子已轉身往樓上走。

裴悅這會确實是一個人。葉竹去買幹糧,秋和找人漿洗衣裳,本來她們讓裴悅在屋裏帶着,但裴悅再三保證絕對不亂走,這才得以在樓下坐着。

她們只會在魏縣待一天,所以要趕快采購補給。裴悅嫌房間憋悶,才想着到樓下坐坐,她也聽話沒亂走,光是看着街上人來人往就很新奇。

算了下時間,葉竹應該快回來了,裴悅叫來店小二,點了幾樣菜,等葉竹回來就可以吃。

但她剛點完菜,跟前就站了一個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秋和昨日打過的王忠。

王忠在街對面觀察了一會,确認只有裴悅一人後,才走進客棧。

“小東西,你可讓老子好找!”王忠有親戚在魏縣,昨日到了魏縣後,便先逗留在這裏,他卷起褲腿,指着小腿上的淤青道,“昨日你們打了老子就跑,這會被老子逮住了,既然有錢住客棧,快點賠老子醫藥費!”

就是王忠這種沒什麽見識的,也知道秋和兩個才功夫厲害,裴悅肯定是富人家公子,既然遇到,怎麽也要訛點錢花花。

裴悅皺眉裝不認識道,“這位大哥,我與你素不相識,你這樣來訛我,不怕我報官嗎?”

“老子表兄就是官府的捕快,你去報官更好了。”王忠上下打量幾眼裴悅,眼神漸漸猥瑣,“你這小東西看着倒是挺标致,既然你不主動給錢,我就親手來拿!”

說着,王忠就伸手往裴悅胸前掏。

但不等王忠碰到裴悅,二樓突然擲出一枚石子,砸在王忠手背上,疼得王忠手指抽筋,慘叫連連。

裴悅被吓到,跳了起來。等她擡頭時,就看到李長安站在走廊邊上,一對眸子甚是好看,卻冷冰冰的。

“誰?”王忠捂着手,整條胳膊都在發麻,轉身看到二樓的李長安,咬牙大吼,“你有本事下來,看老子不打死你這個小白臉!”

他剛說完,李長安還真下來了,但不是從樓梯上走下來,而是翻身從二樓躍下,三兩步就到王忠跟前,冰眸居高臨下地看着王忠,“出去打?”

王忠墊腳都沒李長安高,氣焰頓時滅了一半,“你這人為何多管閑事,我們又不認識,別以為你長得高大,我表兄可是捕快!”

“所以你,去外邊打嗎?”李長安絲毫不在意王忠的表兄是誰。

“你聽不懂人話是嗎,我他麽找這小東西算賬,關你什麽事?”王忠往後退了一步,想去抓裴悅,卻被李長安抓住胳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甩到外頭街上,“哎呦喂,快來人啊,有人要殺我!”

李長安不耐煩地啧了一聲,走出客棧,看着王忠警告道,“莫要再讓我看到你,不然我真砍了你的手。”

王忠吓得兩腿發抖,雖然還不是很死心,但他打不過人,只好灰溜溜起身跑人。

裴悅看王忠跑了,長嘆一口氣後,走到李長安邊上,“這位大哥,不知你叫什麽,今日多謝你出手相助,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李長安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目光在裴悅臉上盯了一會,似乎有些嫌棄,“飯就不用了,你不也沒吃我的野兔。”

裴悅尴尬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人家好心送野兔,這會還幫了自己,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長安轉身剛走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擡頭指了下裴悅,張了張嘴想說話,最後卻甩袖走了。

他本來是想提醒裴悅的假胡子歪了,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還是不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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