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番外一

番外一

叮叮三歲生日那天,被程希覺告知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他長大了,以後不能再睡在爸爸和daddy的中間了。

“為什麽呀?”

叮叮遺傳了顧漸的長相,皮膚白得像牛奶似的,睫毛黑長濃密,眼睛烏溜溜的圓潤清透,歪過頭盯着程希覺,一臉認真地問。

程希覺蹲下來,摸摸軟和的小臉,“叮叮是不是小英雄?”

叮叮低頭掰着稚嫩的手指頭,顫巍巍的小奶音說:“daddy的歌裏說我是小英雄。”

“小英雄很勇敢,哪有三歲了還會擠在大床上睡的?”程希覺循循善誘地說。

叮叮抽下鼻子,委委屈屈地說:“好叭,叮叮一個人睡覺覺。”

話是這麽說的,叮叮從小就很黏顧漸,顧漸寫歌的時候就趴在他懷裏,往五線譜上吐奶,顧漸彈鋼琴時鑽在琴下面,抱着大腿死死不肯松開,顧漸上晚會直播唱歌,叮叮趁經紀人不注意,噔噔噔從後臺跑上去,拽着褲子要daddy抱抱。

這下全國觀衆都知道叮叮是個黏人的寶寶,他上的幼兒園裏,小朋友跑到他面前喊羞羞羞,叮叮才不在乎呢,他見過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媽媽,沒有一個比得上daddy。

哼,叮叮就要黏人。

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叮叮抱着小雪豹,費力踮着腳敲響卧室房門。

裏面哐啷哐啷地響,桌上的東西掉了一地,爸爸的聲音不耐煩中透着隐忍:“誰?”

叮叮認真地回答:“是我呀!”

安靜了幾秒,細碎的聲音從門後面傳來,叮叮把耳朵貼在門上,爸爸和daddy好像在吵架。

“操!你不是說叮叮睡着了嗎?”

daddy的喘息不太均勻,似乎剛剛長跑運動完。

爸爸的聲音也不太穩,“剛哄他睡着,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弄快點,弄完你去開門。”

“急什麽?讓他在門口等着。”

“唔……你輕點,等會叮叮哭了你去哄。”

叮叮是小英雄,才不會哭呢,立刻大聲地喊:“叮叮不哭!叮叮勇敢!”

卧室裏瞬間安靜下來,daddy和爸爸都不說話了,走廊上的壁燈投下一盞光明,四周黑漆漆的,叮叮抱緊懷裏的雪豹玩偶,腦補黑暗裏有專吃小孩的章魚怪物,小小身體吓得瑟瑟發抖。

過了幾分鐘,他伸手叩叩門,眼淚汪汪地說:“爸爸是大壞蛋!爸爸欺負叮叮!”

話音落下,面前的房門打開,爸爸的睡褲扯得亂糟糟,衣衫不整,沉着臉問:“誰是大壞蛋?”

叮叮立馬撲到他懷裏,緊緊地抱着腿,不敢惹爸爸生氣了,“嗚嗚嗚,叮叮是大壞蛋!”

行吧,到底是親生的,程希覺抱起他走進房間裏。

顧漸坐在書桌上,秀挺的雙腿耷垂在桌沿,地毯散亂的臺燈和擺件,身上的睡袍揉皺成一團,白皙的脖頸上淺紅的斑斑點點,半閉着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處在餘韻裏回味。

叮叮趴在程希覺肩膀,朝顧漸伸出圓乎乎的小手:“今晚叮叮要和daddy一起睡!”

顧漸拿他沒轍,緩了一陣上床,把軟綿綿的小崽摟進懷裏,摸摸頭發說:“好,今晚是最後一次。”

程希覺抱着手臂,眯着眼睛盯着把臉埋在顧漸胸口蹭來蹭去的小崽。

叮叮偷偷看他眼,雪白的小臉蛋黏着吓出來的淚痕,委委屈屈地問:“爸爸不想要叮叮,因為叮叮是大壞蛋嗎?”

“你剛不是承認了麽?”程希覺系上睡褲的系帶,坐到床邊冷聲問。

叮叮伸手揪住他的衣服袖子的一角,輕輕拽了拽,“爸爸以後不給大壞蛋講睡前故事了嗎?”

程希覺心底嘆口氣,端起床頭桌上的故事書,手臂一伸摟過顧漸的肩膀,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寶貝,今天想聽哪篇?”

叮叮眨眨烏溜溜大眼睛,希冀地望着顧漸。

在這個家裏,叮叮只是叮叮,寶貝是喊daddy的。

顧漸低下頭望着懷裏的叮叮,學着程希覺溺愛的語氣問:“叮叮,今天想聽哪篇?”

“嗯…克……魯魯神話。”叮叮抱住他的手臂,奶聲奶氣地說。

程希覺合上童話書,靜靜地瞥着顧漸。

顧漸輕哧,擡頭親一口英挺的下颚,“我給他講克蘇魯神話,他很喜歡的。”

叮叮意識到自己闖了禍,身子往被窩裏一鑽,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在外面,眨啊眨地看他們兩。

萬物相生相克,顧漸拿叮叮沒轍,程希覺拿顧漸沒轍,從書房裏拿回了克蘇魯神話,一本正經地三歲的孩子講恐怖故事。

程希覺喜歡叮叮,可叮叮太黏他老婆了,沒日沒夜地黏在身邊,這樣對小孩子的成長非常不利。

當然,也有大部分其他的原因。

于是剛剛滿三周歲的叮叮,報了鋼琴、小提琴、跆拳道、繪畫、樂高、法語的興趣課,每個周末都在各個興趣班來回挪騰。

顧漸覺得太殘忍了,叮叮都沒有童年可談了,直到在鋼琴班,見到叮叮無師自通,照着譜子就能彈下來基礎曲子,從小在鋼琴下面耳濡目染,學都不用學就會了。

其他的幼兒課程對叮叮亦很簡單,畢竟,爸爸是常青藤培養出來的貴公子,daddy是娛樂圈裏的鬼才歌手,随便抽一點智力值都秒殺大部分人,叮叮學習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某個假節日,叮叮不用去上課,顧漸調整錄節目的檔期,程希覺提前回家,計劃一家三口去度假。

叮叮好開心,趴在畫板上塗藍天白雲和大海。

顧漸挑幾件夏天的T恤,随手撂在床上,閑散地聊道:“我還挺喜歡科爾馬那個莊園,還能在愛彼迎租下麽?”

程希覺将衣服疊得四四方方,整齊地收進行李箱,淡定地睨他眼,“那是你名下的房産之一,你沒看過資産清單嗎?”

“……太長了。”

顧漸回答得理直氣壯,坐在床邊手臂向後一撐,擡眼瞧着他,“我們去哪兒玩?”

“對于我們非常重要的一個地方。”程希覺撂了衣裳,擡起他清瘦的下颚。

顧漸思考幾秒,挑着眉頭說:“結婚的那個什麽島?”

程希覺掐着他的兩頰,命令地語氣說:“再想。”

“一周年在威尼斯。”

顧漸懶洋洋依着他的姿勢,不鹹不淡地說:“我第一次說愛你的地方。”

程希覺在他柔軟的嘴唇提示般點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是第一次,但不是說愛我的地方。”

顧漸一揚下颚,眼梢冷淡地彎起來,“我醉酒才那樣,別想再來一次。”

程希覺摩梭他的清冽的唇線,慢條斯理地道:“雜志評為最想讓人吻的嘴唇,鬼才歌手的鑽石嗓子,怎麽能讓我不想呢?”

“謝謝你告訴我。”顧漸故作客氣疏離地語氣回複。

程希覺笑了,湊到他耳邊小聲問:“真的不行嗎?”

顧漸推開他的臉,淡道:“除非我喝醉了。”

程希覺猝不及防地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好啊,我要多帶幾瓶紅酒。”

事不宜遲,程希覺心情非常好,躬身一把将他抱起來,下樓到酒窖的沙發上狠狠親了一通,直到司機敲門提醒私人飛機準備好,方才慢悠悠搬出一箱紅酒來。

程希覺拿了行禮,坐到私人飛機上,清點了旅行要帶的衣服、護照、證件、常備藥品等等。

顧漸調低椅子的高度,舒舒服服躺下去,拿出眼罩戴在頭頂,蹙眉說:“好像忘記帶什麽了。”

程希覺掃一遍全部打對勾的清單,“一件不缺,帶齊了。”

“總覺得缺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顧漸坐起身子,歪過頭看向清單上密密麻麻的對勾。

程希覺折起清單,淡定從容地問:“我是會忘記帶東西的人?”

顧漸相信他的嚴謹,撥下眼罩掩住大半張俊白的臉,“我睡了,天亮了再叫我。”

程希覺降低椅子,同他一起并排的躺下,握住他的手在掌中把玩,眯着眼睛認真思索,到底忘記帶了什麽?

過了幾分鐘,飛機的轟鳴聲響起,兩人齊刷刷地坐起身來,終于同時想起忘記帶什麽了。

此時此刻,叮叮抱着畫板,昂着小腦袋瓜,茫然地瞪着雙眼望向天上滑過的飛機。

诶?那不是爸爸和daddy的飛機嗎?

叮叮再三确認那是自家的飛機,噔噔噔跑下樓,震驚地四處宣告:“爸爸!不好啦!灰機讓人偷走啦!”

于是,全家人都發現程希覺和顧漸忘記帶叮叮走了。

好在飛機很快折回來,叮叮仰着腦袋,開心地在院子裏蹦起來,“灰機回來喽!”

直到見到爸爸和daddy焦急地從車上下來,為灰機回來開心的叮叮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啊!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叮叮!

叮叮撲通躺到地上,臉頰氣鼓鼓的,兩條小短腿蹬來蹬去,“壞爸爸!壞daddy!你們兩個大壞蛋!”

顧漸抱着手臂在胸前,睨眼程希覺,示意他上去哄。

程希覺盯着在地上滾來滾去耍賴的叮叮,好聲好氣地說:“叮叮,先起來。”

叮叮在地上滾了幾個圈,黏了一身的雜草,“不起來不起來就不起來——”

程希覺躬下身,笑吟吟地誘哄:“飛機上有冰淇淋,你今天可以吃兩個。”

“嗚嗚嗚……我要daddy和爸爸親親才起來。”叮叮終于不滾了,躺得平平的,淚眼汪汪地望着顧漸。

顧漸湊過去親一口髒兮兮的臉,程希覺在另一邊親他。

叮叮“蹭”地爬起來,又開心地蹦蹦跳跳,“冰淇淋是香草味的嗎?我真的能吃兩個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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