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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
段淑芬直接把陳穎塞到了床上,然後一邊擦着她額頭上的鍋底灰,一邊嫌棄:“你去廚房了?看看你這臉。”
陳穎皮膚白,蹭上黑色像白玉裏侵染了磨痕,顯眼得很。
陳穎打個呵欠,狀似随意地提道:“嗯,我去刮了鍋底灰。掉河裏的時候,爺爺托夢說撒點鍋底灰,那個水草就會煞死,不會再出來害人。”
“你胡說吧?”段淑芬手上動作頓住,臉上露出個驚恐的表情。
一驚之後,段淑芬坐在了陳穎身邊,小聲地問陳穎:“你真看到你爺爺了?”
段淑芬嫁到陳家來之前,就聽說過陳家老爺子以前是四.舊分子,搞過那些封建的東西。也聽很多老人家說陳家老爺子是個有本事的,算命捉鬼都會。
陳家老爺子去得早,正好趕在陳二和上高中那年,家裏頂梁柱一去,陳二和也就斷了上學路,成為了無數種田農夫裏的一個。可段淑芬還是喜歡他身上那種講道理的氣質,感覺像文化人,看着也舒服。
段淑芬本身有些信神鬼,何況鬼話是從她閨女嘴裏出來的,更沒有懷疑的可能。陳穎一句話,段淑芬就陷入探究中。
古話有知子莫如父,知母莫若女也是一樣的道理。陳穎就知道自家老媽有點信這些東西,說起來好笑,以後段淑芬還信過國外教派呢。
陳穎擺出一張無辜單純的臉,對她媽說:“真的。你不信去問我爸和五叔,他們是不是看到河裏有很多魚,那都是我爺爺叫來救我和陳铮的。”
“真的啊?”段淑芬一臉喜色,忍不住喊了聲。
發現自己聲音太大,段淑芬立馬捂住嘴,看金元寶一樣看着自家閨女:“那你爺爺給咱家留什麽寶貝沒啊?就告訴你一個了吧,這說明你爺爺還是喜歡孫女,不像你奶奶那個重男輕女的!”
“……”
陳穎面上笑容漸漸消失,心道我只帶回個魂魄,還真沒寶貝。
于是陳穎搖了搖頭:“就留了挂在前屋客廳梁上那個鏡子,值個兩塊錢。”
段淑芬沮喪起來:“原來沒留東西啊,那算了,救了我閨女就行。你媽我啊,最金貴的就是你了。”
說到自己閨女,段淑芬臉上又漸漸露出笑模樣來。
那笑容裏洋溢着幸福和滿足,陳穎一時竟看得楞了,心裏微微發酸。
她笑着對段淑芬說:“媽,你真好看,你才是我金貴的寶。”
“好看什麽,媽都四十了。你快睡,今天嘴倒是甜。”段淑芬笑着督促陳穎睡覺,給陳穎蓋好被子,摸了摸她額頭。
看着閨女睡着,段淑芬帶着心事出門,她尋到陳二和,把剛剛閨女和她說的事都給陳二和說了一遍。
陳二和想了一會,疑惑道:“咱閨女、不認識咱爸吧,你都沒見過。”
“有照片啊!”段淑芬道,“你就說你和老五是不是看見很多魚了。”
“魚倒是看到了,瘋了一樣往前面游。陳老萬兩公婆去追,我和老五也跟着跑了一會。到了地方,才發現兩小孩掉水裏剛爬上來。”
“那可不就是!”段淑芬激動地道,心內信了十成十。
她閨女就是命好,讀書厲害,連那個沒見過的老爺子都幫着。
“什麽就是,不要封建迷信。萬一那魚就是自己瘋了呢?我們去的時候可就幾條魚。”陳二和反駁道,“再說了,當年老爺子也是個半吊子,因為那事兒還差點給批.鬥了。”
段淑芬瞪眼:“你不信?”
陳二和搖頭:“不信。”
“你居然都不信你閨女的話!那等我閨女發財了,你就跟着喝湯吧,老娘我吃肉。”段淑芬一把推開沒勁的陳二和,心裏想着等閨女醒了再問問老爺子還說了些什麽。
陳穎這一覺睡得沉,家裏飯菜香了,她還沒醒。
段淑芬舀出飯菜,單獨裝了一份,讓陳二和給陳铮送去,家裏等陳二和回來一家再吃飯。
陳二和端着飯菜,到了陳铮家門口,又想起段淑芬說的那一茬。
于是見着陳铮的時候,陳二和忍不住問道:“陳铮啊,今天你們能上來,真是魚幫了忙?”
“對啊,陳叔知道了。”陳铮興奮地道,他已經是穎姐的迷弟了,對于穎姐佩服不已。
“嗯,叔知道了。你慢慢吃,晚上注意別踢被子。”陳二和匆匆忙忙地走了。
回家的一路上,北風吹着,可陳二和覺得世界不太對勁了。
他想,下午那些魚還真是邪門,不正常。
帶着一包袱的心事,晚上陳二和吃飯的時候,就時不時擡頭去看陳穎。
關于陳二和的反常,陳穎扒着段淑芬做的不怎麽入味的老南瓜,露出了滿意的笑。
她把事告訴她媽,她媽又是個什麽事都和她爸說的,于是最保守的陳二和也知道了她爺爺托夢的事。
作為一個一向保守老成的人,她爸肯定還不會第一時間就信,這時候陳铮就有用了。
那孩子一臉單純,說的話陳二和肯定十分能信個七八分。
兩重沖擊,再加上親眼見到的異象,要是陳二和還不信,陳穎只能承認,她爸不适合參與她的發財計劃。
現在陳穎家裏最缺的就是錢,而錢對于陳穎來說獲取難度并不大。為難的事情是,她得讓錢財來源合理化,那麽讓父母參與進來就是最好的方式。
而且上一輩子,她爸陳二和就一直努力想要從土地裏走出去,可沒能成功。所以陳穎想推一把,讓這輩子的陳二和的成功來得容易一下。
怎麽賺錢,陳穎心裏有了數,差的是進套的父母。
看一眼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老爸,陳穎對着陳二和笑得燦爛。
陳二和咳嗽一聲,瞪了一眼貌似知道點什麽的閨女。心裏嘆道,真是孩子越大,越不好管教啊,等會就得好好教育一下,免得跑偏。
其實在心裏,陳二和是排斥那些算命畫符的事。他覺得都是假的,而且國家也不允許,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來倒打一把。
不過信了老爺子托夢的事,陳二和也不排斥陳穎參與進這些神鬼之事。他想,要是到時候真要抓他閨女,他大不了自己頂上。
夜裏七點,窗外全黑。屋裏一盞十瓦的暖黃色圓燈泡亮着。
陳穎一家三口都坐在屋子裏。
陳二和面前的桌子倒扣了一只“1991”的鐵杯子,手指頭一敲,發出“咚”的一聲。
“今天,開個家會。”
“咔——”段淑芬咬破瓜子殼,發出一聲響,吐出殼,她點頭道:“你快點說,冷得很呢。”
說完,段淑芬還把瓜子給陳穎分了一半。
于是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磕着瓜子,看着陳二和。
陳二和覺得有點沒面子,可想想自己也沒啥面子,就繼續說。
“今天說穎妹掉水裏的事,穎妹,你爺爺托夢說了什麽?”
“唔,”陳穎在腦子裏順了順,開始即興發揮,“就說了爺爺他要走,教給我一些術法,還告訴我一個發財的法子。”
“唉,什麽法子?”段淑芬對發財感興趣,兩眼放着光。
“坐好!”陳二和瞪一眼這婆娘,又正經問陳穎:“什麽辦法,要是像你爺爺那樣給人在村裏算命捉鬼糊弄人,掙不到幾個錢,你爸不同意。”
陳穎發笑,像她爺爺那種假大仙當然掙不到錢,她可不一樣。
“不是算命捉鬼,是爺爺說讓我們明天去鎮上,找對有緣人就能發財。這是爺爺算出來的機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陳穎一本正經道。
“找誰?”陳二和道,“咱家沒.有錢親戚,根正苗紅。”
八代貧農,根正苗紅。陳二和爸之前被抓的時候,就是靠着這個逃脫了一劫。不過縱是逃脫了那一劫,老爺子也勞累得早早去了,留下一大家子女人孩子。
陳穎決定不說實話,先把意動的爸忽悠去鎮上再說。她搖搖頭:“天機不可洩露,不能提前告訴爸你。”
看閨女剛見了老頭子一面,就一副神棍像,陳二和恨不得去和自己親爹交流交流。
“你不說,那明天不去了。”陳二和威脅閨女道。
段淑芬立馬笑着搶話:“他不去,我帶你去!我好久沒去鎮上,惦記着呢。”
陳穎笑着點頭:“好,明兒我們去。”
眼睛瞟向陳二和,陳穎再問一句:“爸,你真不去啊?”
媳婦孩子都去了,還是兩女流,更是長得好看,他能不去。陳二和臉黑黑地道:“睡覺了,快睡覺去,明天我叫你們起床。”
兩個女人笑做一團。
磕完拿出來的瓜子,漱口,燈光熄滅。
第二天一早,黎明破曉,晨光初現。陳二和醒了過來,披着棉衣去做了早飯,再回屋叫醒兩個他故意慣着給睡懶覺的。
“起來了,天亮了。再不起來,沒飯吃了啊。”
段淑芬和陳穎相繼醒來,洗漱完坐在客廳裏。
桌上擺着鹹菜,還有南瓜粥。
陳穎看着,覺得日子真是苦,必須得賺錢了。幸好自己回來了,不然再有個十來天過年了,她爸媽還吃這麽素多慘。
不過過年肯定比今天夥食好。陳穎記得小時候過年感覺特別幸福,有吃有喝,不用幹活,不用出門,一家人在一塊,樂呵呵的。後來漸漸失去了年味兒,倒不如說生活的物質水平上升了,喜悅之情少了許多。
收拾完,一家三口走路往鎮上去。
半路上遇到村裏往外走的拖拉機,噠噠一個小時後搖晃到鎮上。
玉溪鎮。
1992年,鎮上早有了樓房的概念,五六層比比皆是。在整個漢城三鎮,更是坐落了一百多家工廠。玉溪鎮算是其中發展最差的一鎮,而玉河村邊上的陳家村則是玉溪發展很差的一批。
街面上熱鬧得很,時有行人穿着當代新潮的衣服來來去去。
段淑芬更是看見個穿裙子裏,心道難道不冷嗎?
陳二和因為賣東西常來鎮上,倒是不會大驚小怪。一到街頭,他就有些心急地問陳穎:“找哪個人,去哪兒找?”
段淑芬也期待地看着陳穎,目光裏含着期待。
貧窮促發這一對夫妻對金錢的渴望,他們希望能有錢,可以讓家庭過得更好。這樣明年女兒能穿一件更漂亮的新意去學校,不必擔心孩子被輕視;家裏可以建一棟新屋,住得寬寬敞敞的;走出門去能挺直腰梁,錢是生活的底氣。
陳穎咳嗽一聲:“找那個當幹部的陳奇才,不過不用急,急着送上門的不值錢。我們先去買東西,家裏年貨還沒備齊呢。”
陳二和看一眼陳穎,總覺得閨女推推拖拖的,好像早知道這些一樣。小小年紀,一不意外,二不好奇,反倒是沉穩得很,活像經歷過無數次一般。
壓下心頭疑惑,陳二和牽着段淑芬,緊跟在閨女身側。
拖着陳二和和段淑芬找了一圈,陳穎才找到一家殡葬品店,買到了黃符紙、毛筆和朱砂。
人家店裏挂了把桃木劍,普普通通的那種,也看得陳穎有些手癢。
想她未來的先天大師,手裏居然沒個趁手工具,昨天更是因為桃木枝被人小孩笑話了,真是萬事開頭難。
買好這些,陳穎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指使老爸磨開朱砂。陳穎執筆在符紙上面快速地畫了三張低級驅鬼符,再畫了四張平安符。
從四張平安符裏抽出一張遞給陳二和,陳穎交代道:“爸,你去把這個送給那個陳奇才,就說你昨天夢到爺爺,他讓你給的。給了就走,他說什麽都不留,錢也不要拿。”
“就送這個?”陳二和拿着一張黃紙,看了看問道。
“對。”陳穎點頭,“他人在玉溪紙廠,就往前面這條街走,我和媽等你。”
陳二和拿着東西,有些糊塗地上門找人去了。他想賺錢,可誰送他一張符紙,他肯定不會給人錢。
陳二和被保安領着,去到陳二和辦公室,把東西拿了出來。
陳二和原本以為會被陳奇才無視,或者說幾句,畢竟這麽突然地找上門有些不好。
可誰曉得陳奇才一拆開平安符紙團,一把抓住陳二和的手就不放了。
“二和哥啊!你救救我!我快給吓死了。”陳奇才抱着陳二和的手,在辦公室裏哭得稀裏嘩啦,臉上兩個大黑眼圈活像是半個月沒睡覺了。
陳二和心裏有了數,面上去卻為難地道:“我就給你送個東西,這是我爸交代的,不然我不會過來這趟。”
“哥啊!別走。”陳奇才抓着陳二和的手,拍着胸脯道,“哥,你能幫忙就幫幫我,弟弟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知道,咱叔是個能耐人,十裏八村當初都找他做法呢。哥你肯定學了幾手是不是,辦好這事,我給你五百!”陳奇才說着就要掏東西。
陳二和搖搖頭:“不要錢,我沒辦法。”
“是不是少了,我拿一千行嗎?家裏就這麽些積蓄了,侄子還要上學呢。”
陳奇才以為陳二和是拿驕,立馬把價格提了上去。他實在受不了了,天天晚上睡不着覺,一睡着就夢見自己被五馬分屍,一阖眼就是,他熬了半個月,人都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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