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到完全好了的杜茵,杜太太也高興得掉了眼淚,母女二人抱在一塊。

杜先明微微紅了眼眶,偷偷地給擦了,假裝自己沒怎樣,可嘴角彎着,讓陳穎怎麽也不想這還是怒氣打人的杜先明。

親人相擁而泣,陳穎覺得欣慰又有些許的尴尬。欣慰的是人好了,結局挺好,她也挺高興,尴尬的是看着別人哭,自己在笑,這有點不好。

好在還有杜先明,他把陳穎請到樓下去,感謝了一番陳二和和幫忙介紹的陳奇才。

陳二和聽陳奇才說了杜先明的身份,對着這位“大人物”有點放不開,感覺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怕給女兒丢了份。

可坐在杜家哪裏都透着精致和資本主義的別墅裏,本身就容易讓人犯怵。

別說陳二和,陳奇才也是笑得一臉僵硬,對着杜先明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沒幹什麽。

陳二和的目光不放心地看向陳穎,結果掃到了陳穎劃破了的袖子,是一開始和金色烏龜動手弄破的,陳穎沒注意到。

陳二和皺起了眉頭,臉上寫着關心:“衣服怎麽弄破了?”

陳穎看一眼,發現了衣袖上的大口子,摸摸鼻子道:“在刺上不小心刮破的,回頭讓媽給補補就行。”

杜先明語氣帶上歉疚:“都是小女這事弄的,我帶大師和陳兄弟你們去商場轉轉吧,正好年節換新衣,是個好兆頭!”

陳二和搖頭:“不用不用,是他不小心。”

“唉,老弟說這話生分。”杜先明站起身,去扶陳二和的手臂,“這算我給大師的一份薄禮,來了總不好空手回去,以後還需要大師多多照顧呢。”

和陳二和說着話,杜先明把目光瞥向陳奇才。

看着大佬一臉“快幫忙說話”的表情,陳奇才覺得壓力很大,寒冬臘月的,愣是出了一身汗。陳奇才沒辦法,只能幫着“大佬”說話:“二和哥,我們去轉轉呗,給嫂子買點東西也好啊,而且穎妹衣服還不小心破了口。”

一個媳婦,一個閨女,兩個陳二和的死穴,陳奇才點得十分精準。

兩招拿下陳二和,一行人包括剛從樓下下來的杜太太和杜茵也跟上一起,浩浩蕩蕩地開往商場。

因為人太多,導致車都只能坐兩輛。男的一輛,陳穎陪着杜太太和杜茵,兩個年齡段不一的女人像看珠寶一樣盯着陳穎。

杜茵看了一會,被陳穎笑着回望了一眼。

結果把杜茵鬧了個臉紅,小聲地道:“謝謝大師,幸虧有你。”

陳穎有點樂,陳铮一開始見了她會臉紅,怎麽二十來歲的大姑娘也愛臉紅。

她笑吟吟地看着杜茵,随口調侃道:“光謝謝可不行,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啊。”

這話鬧得杜茵更不好意思,倒是杜太太大方道:“要是陳大師是個男的,我就搶來做女婿了!”

陳穎微微一笑,掃過杜茵紅通通的臉蛋。随後想得有點多,就讪讪地把目光收了回來。萬一真讓人看上她,那可不行,還有人等着她呢。

沒一會,到了商場。

玉溪大商場共四層樓,門前人來人往,被染成紅色的字跡老遠就能看到,顯示着不一般的身份。

巧的是,挨着大商場這邊不遠的街,就會有很多同款的産品,只是質量不一。

經濟的萌芽,從商場往地攤上發展,更寬更廣。

陳穎知道,很快會迎來一段國家的黃金發展時期,如今正是下海的大好時機。但再往後,市場的攻擊大于需求,處于買方市場,賣東西的人就沒有那麽快樂了。

推辭了一位上前來推銷的人,杜先明領着人往三樓去。

三樓賣的東西比一二樓更貴,換個詞是牌子貨,但什麽牌子貨好,很多人還沒有概念。物質上沒滿足,哪來的精神需求。

陳穎掃過一行的衣服,倒是在時代潮流中發現了很多被多次複古的元素,就好比冬天還挂了一排又一排的牛仔,正是今年的爆款,不愁賣。

陳二和摸了摸口袋的錢,發現還挺厚實,就問陳穎:“穎妹看上這個了?”

牛仔的挺薄,陳爸爸沒看上眼,但耐不住閨女喜歡。

“沒,這冬天的,幹嘛買這個。”陳穎也只是看着她眼中複古但這時卻流行的款式發呆而已。

随後陳穎正經地選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給自己,還給家裏父母還有陳铮和老太太挑了一份。其他叔伯也都是成人,不用考慮那麽多。

陳二和笑呵呵的想上去付錢,被杜先明指使着陳奇才攔下,兩方争着付錢。

陳二和是覺得讓別人花錢,底氣不足,就不樂意。可杜先明開口讓人來了,哪有讓人自己付錢的道理,也是熱情得不行。

最後一個人都沒付,經理正好有點來頭,把杜先明認了出來,笑着免單了,原因還沒說是因為杜先明,說得特別冠冕堂皇——今天的一百八十八位顧客。

陳二和一開始沒想明白,就同意了,還覺得自己一行人挺幸運。

轉得差不多了,陳二和才越想越奇怪。

偷偷地落下一截位置,陳二和小聲地和陳穎說:“穎妹啊,這個杜先生剛剛是不是故意的,我想起來那個經理看了他好幾眼。”

陳穎點頭:“嗯,應該認出來杜先明了。”

“唉,那不是欠人情了,還給你丢份。”陳二和嘆氣,面上帶着失落,手扶了扶要掉的眼鏡,低着頭,背稍微有些彎。

陳穎看陳二和一下子沒了精氣神,手伸到她爸背後拍拍,努力吹自己:“丢什麽份?給我買單以後都是別人搶着幹的事。再說了,我給他幫的忙,把這些店買空也值。”

“爸你也不用覺得丢份,這是你閨女我給你撐的腰。你當得起!”

陳二和偏頭去看,小丫頭片子笑得一臉理所當然,很像吹牛上天的那些不靠譜小混混。可在陳爸眼裏,那也是孝心滿滿,腰杆子一下就挺直了。

“好好好,你給爸撐腰。長大了啊!”

說起長大兩個字,老父親陳二和眼眶有一瞬間的熱意,一瞬間而已,沒到落淚的程度,但心裏暖得像豔陽天。

買完大包小包,杜先明直接把人送回村裏,還附上兩個紅封,說一個是杜太太的心意。

陳穎笑納了。

只可憐陳奇才,明明是鎮上的人,卻愣是回到村裏才覺得不對。

等杜先明一走,陳奇才一拍腦袋:“唉,我怎麽給坐回來了?”

陳二和提着東西,直言道:“你叔伯們不都還在村裏,将就着住一晚吧。”

“也行,那我去了,回見啊。”

就這樣,陳奇才和父女兩岔了道。

一路往前走,陳铮就蹲在路邊上等着呢,見了兩人一個跳起,把陳二和差點吓一跳。

“怎麽了?跑這蹲着。”陳二和笑着問,伸手就想去拿糖哄陳铮。

陳铮臉上表情有些怪,不過陳铮看看陳穎,又看看新的爸,張了兩回嘴把事說了出來。

“爸,那個……五貴叔以前那個女人帶着孩子了。”

陳二和臉色立馬就黑了,從牙縫裏擠出話來:“那個女人還敢過來?”

和點了□□桶一樣,陳二和帶着兩孩子飛快地趕回家。

陳穎回想了自己小叔,和曾經的小嬸,覺得頭上有些綠。

不過更綠的是陳五貴,陳五貴皮膚微黑,但五官長得好看,十七八歲的時候特別招小姑娘。結果和同樣十七八歲的楊桃花鬧出了事,有孩子了。

兩人都小,但陳五貴是個有心的,和老太太撒潑打滾也把楊桃花娶了回來,來年生了個閨女,只比陳穎小一歲。可兩人年紀太小,當時孩子都出生了,還沒到年紀□□。

琢磨着給女兒多弄點錢,二十不到的陳五貴就外出打工了。可這一去,半路給老太太叫了回來,告訴他他楊桃花抱着孩子跑了。

愛是一道光,綠得五貴慌。

陳五貴死活不信地找上門,被女人和那個漢子打了出門,還是後來陳家五兄弟一起上,才叫對方服軟。

可服軟是一回事,女人的歸屬是另外一回事。對方肯給陳五貴揍,但說楊桃花不樂意跟他走,那陳五貴也不能強搶人,法律上你們沒有關系。

于是兩方開始了打架生涯,陳五貴一邊喝酒,一邊上門找茬,見着女兒和楊桃花每每都是眼紅不已,又愛又恨的。

結果兩邊還沒咋地,楊桃花帶着孩子又走了!

兩個男人傻眼了,陳五貴也對楊桃花死心了,兩人唯一的牽扯就是那個女孩兒。楊桃花算計好,每年還讓陳五貴的女兒回來住一陣,把陳五貴手裏錢哄走,但她自己是沒有上門的。

對于這樣一個欺負了自己弟弟,又教自家臉上無光的女人,陳二和怎麽不氣,老實人也有三板凳想打下去!

陳穎看一眼臉上寫滿無奈的陳铮,想着自己也是無力。這家事兒,難!

走過被陳穎折了一枝的桃樹,陳穎就聽到家門邊上的哭鬧聲。

“還要錢,不夠!你閨女死活你不管了嗎?”

“房子都有錢建,孫女的命就不值錢了?”

陳五貴和趙美英并排站在門裏面,門檻前的地上躺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叫罵要錢的楊桃花挑着細眉,一臉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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