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2

“你怎麽了？臉色好差呀，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啦？”護士小姐姐見唐佑臉色發白，急忙關切地問。

唐佑回過神來，他心裏空空的，胃裏更是空空的，勉強扯出一抹笑，“沒有。姐姐，有吃的嗎？”

唐佑生得好，年齡又不大，要吃的的時候耳朵還紅紅的，怪招人喜歡的。護士小姐姐簡直想要摸摸他的狗頭，“你等等啊。”

護士小姐姐很快端來一碗粥，并一個小花卷，“這會兒不是飯點，只有這些啦。”

又掏出一袋小蛋糕，放到唐佑手裏。

那是她自己的零嘴。

唐佑怪不好意思的，“謝謝姐姐。”

吃完東西胃裏感覺好多了，唐佑有些頹靡地鑽進被窩。

肋骨處隐隐作痛，身體裏每處都在痛，只能仰躺着，唐佑喜歡趴着側着睡，一點也不喜歡規規矩矩地仰躺着睡。

以前，他可喜歡抓着慕少斯的一條手臂當枕頭了，觸感軟硬适中，抱着很快就能入睡。

通常第二天醒過來時，慕少斯會抱着手臂，龇牙咧嘴，抱怨手臂麻了、要斷了，抱怨他的腦袋太重。

往往那個時候，他只消作勢瞪慕少斯一眼，慕少斯就會閉嘴，然後看着他，寵溺地笑。

慕少斯常常在吃飯時，給唐佑添很多菜，經常像摸小狗一樣摸着他的腦袋，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教育他：“多吃點才能長個子。”

唐佑不樂意：“我哪有太矮啊？178不矮了好不好？穿上鞋我就有一八零了呢！”

慕少斯端着碗，抿着嘴壞笑，然後他們各自扒着飯。

吃完飯，唐佑去洗碗，慕少斯就擱一旁吹彩虹屁：“瞧我媳婦兒，洗碗的樣子真好看。”

……

這些事情，都還像發生在昨天一樣，鮮活的不得了。

唐佑仰躺着，忽然有點難過。

其實這6天“冷戰”他挺難熬的，他好想慕少斯啊，沒有慕少斯的白天，他吃不下飯；沒有慕少斯的晚上，他睡不着覺。

可是他這麽想慕少斯，為什麽從來沒想過主動去找對方呢？

他是不是真的很過分啊？

不對，不是他的問題，問題是慕少斯，他不能被帶進溝。

唐佑試圖梳理一下自己目前混亂的心情。

首先，慕少斯說分手。

唐佑心裏有說不上來的難受和受傷，以及憋悶，倒不是說不能分，而是分得不太對勁。

當初慕少斯追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鄭重地表白，然後追求，在一起。

事到如今，分手這事，他卻像是沒參與一般直接被告知了結果。

不對，這不對，一段感情的結束不應該是這種場面。

他需要兩個人好好地見個面，好好地分個手，而不是像昨晚那樣傻逼的場景，結束一段在昨天以前，還算不錯的感情。

唐佑心裏焦躁起來，他身上好疼啊，哪裏都疼，可他手機可能掉河裏了。

想了想，最後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起來。

鑽心的痛使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但他可以忍受。

現在他要去找個電話，公用電話也行，找個好心人借個手機也行，反正他要打給慕少斯。

穿着病號服，唐佑竟然順利地偷溜出了醫院。他記得出了醫院左拐，不遠處馬路對面就有個電話亭，他得去那裏。

唐佑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重點：都沒有帶錢，怎麽去電話亭打電話啊？

又想：明明可以在醫院裏借個手機的，怎麽想都沒想，就偷跑出來了？

他忽然洩氣，覺得自己真是個廢物點心，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還有啊，現在他鬧這一出，是不是閑得慌？

可能是他第一份感情就是分分合合的模式，他竟還沒有分手的真實感。

慕少斯話說到那個份上，他還覺得這個句號還沒畫完整。

他穿着病號服，住了院還不安分，還是滿腦子都是和慕少斯說清楚。

卻萬萬不懂得，只有珍貴的感情才值得儀式感，髒掉的就低調結束就好，沒必要搞得多麽莊重。

“滴——！”

“傻了吧！杵那幹啥！走啊！”

唐佑發誓，他沒有看到紅燈，明明在他跨出第一步的時候，還是綠燈，可是當他跨出去三步時，卻很神奇地變成了紅燈。

一下子，兵荒馬亂的。

唐佑愣在了馬路中央，耳邊是一片喇叭的嘶鳴聲，眼睛被車燈照得看不見，他忽然一片慌亂，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避開那些車輛。

罵聲、鳴笛聲不絕于耳，唐佑也很想避開那些車輛。

可是，他的腿在地上生了根，眼睛也被車燈晃花，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讓，也動不了。

慌亂之中，可能牽動了傷口，劇痛襲來，唐佑弓起了腰。

會死嗎？

他好難過，覺得自己真是糟糕極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牽住，緊接着被那人護着，引着退回路邊。

看不清拉着他的人是誰，身體傳來鑽心的痛，他大氣不敢出，只感覺眼前發黑，直想一頭栽倒。

來不及向救命恩人道謝，他痛得說不出話，只能蹲在馬路邊，死死地咬着牙。而他的額頭上，早已覆上了薄薄一層汗。

“沒事吧？”救命恩人的聲音很好聽，帶着一絲關切。

唐佑倒吸一口涼氣，搖搖頭，說了聲：“謝謝你。”又厚着臉皮問，“有手機麽？我想打個電話。”

一只手機遞到了他面前。

顧不上看救命恩人一眼，唐佑捧起那只手機，顫顫巍巍撥下一串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手機另一邊，慕少斯的聲音顯得有些倦怠，“你好，哪位？”

“是我。”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

唐佑本想說，這手分得不明不白，需要把話再說清楚。可聽到慕少斯的聲音，他忽然就犯了混，活像個傻逼似的，“我肋骨……裂了，很……”

“疼”字沒有說出口，慕少斯的聲音響起來：“好好休息，明天我去幫你交手術費，你把醫院地址短信發給我。沒什麽事的話，我挂了。”

“慕……”

“嘟嘟嘟——”

所有的聲音，被一連串的忙音堵在了喉嚨，唐佑可能有些固執，他有時候是不懂怎樣處理自己的情緒問題的，對方直接挂，他下意識地就要繼續打。

“你還好吧？”

救命恩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唐佑沒有擡頭的力氣，只是搖搖頭，問：“我可以再打一次麽？”

“可以。”

于是，唐佑再一次撥了慕少斯的號碼，這次，過了比上次還久的時間，慕少斯才接起電話，他的聲音有些煩躁，“還有什麽事嗎？”

“我們見個面，當面……”分個手。

與此同時，慕少斯說：“小程發燒了，我得照顧他，回頭給你回電話好嗎？”

唐佑混亂的腦子終于有了些微清明，他頓了頓，最後一次向慕少斯确認：“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不是在騙我，也不是在接觸暧昧中，而是真的在一起了，和我們以前一樣，對嗎？”

“是。”

“這樣啊……那打擾了，我不見你了。”

慕少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你昨天就撞到我們，認定我們在一起了，怎麽不覺得這通電話也是打擾？要我見你，又不要見，你是在耍我嗎？”

“沒有。只是昨天我太傻比，還沒答應分手，現在我答應了。我們分手了。”唐佑回答，挂斷了電話。

蹲久了腳麻，唐佑站起身，将手機還給站在他身旁一米半，側對着他的救命恩人，有氣無力地說：“謝謝你的手機。”

“看來你把手機看得比你的命更重要，不是應該先謝我救了你麽？”

唐佑仰頭，看向救命恩人——然後他就被震住了。

路燈下，那人身材高大，輪廓深邃，五官好看到幾乎有了攻擊性，但通身的氣質将那股攻擊性包裹得很好，讓他看上去衿貴而溫爾。

唐佑腦袋開始宕機，他找不到什麽詞來形容，也從來沒在現實裏看過這樣的人。

這人很帥。

一般人的帥，帥在臉蛋身材，是那種外表的帥。而眼前的男人，除了完美的皮囊，骨子裏似乎多了些什麽，令站在他面前的人倘若沒有足夠的自信，很容易産生退縮的念頭。

唐佑往後退了一小步，讷讷地說：“謝謝你救了我。”

注意力從令人震驚的長相上轉移，自然又回到了身體的疼痛上來，他吸了口氣，好像心髒、脾髒、肺髒，一窩蜂地開始疼，一雙手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裏摁。

“我姓許，許欽辰。”

許欽辰伸出手，那是要握手的姿态。那雙手幹淨修長，和他的臉一樣讓人能盯着看好久。

唐佑猶豫了一下，顫顫巍巍也伸出了手。

路燈下，他的右手上有大片被蹭破皮的擦傷。

大概是昨晚蹭的，那麽一大片，非常醜，伸出來和許欽辰堪稱完美的手對比一下，真是自取其辱。

唐佑悄悄把手往回縮。

但許欽辰比他更快，牽起他的手，就着這動作湊近看，像是在辨別着什麽。

唐佑一個激靈，差點忍不住甩開這人的手，“……你。”

許欽辰說：“你手流血了。”

又說：“上次是羌溪河，這次是馬路中央，你似乎很熱衷于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這個我知道！是一位姓許的先生，聽說超級帥！他為你付了全額醫藥費，然後就走了。”

——“我姓許，許欽辰。”

唐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