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是他？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唐佑想。

掉進河裏被他救，愣在馬路上也被他拉到路邊。

他很感謝，但這兩次的經歷對他來說都太狼狽了，站在許欽辰面前，他就像一身泥濘被拉到了聚光燈下。

他好沮喪。

許欽辰說：“那時候我就在河濱公園，脫了鞋等你跳下來。”

唐佑讷讷的——許欽辰那會兒就在河邊的話，指不定是不是圍觀完了他和慕少斯糾纏的傻逼全程呢。

這麽一想，更加沮喪了。

他自暴自棄地說：“我不是故意跳的。你給我個聯系方式吧，還差你醫藥費呢。救了我兩次，你真的是個好人，謝謝你啊。”

許欽辰說：“我以為你會感嘆我們的緣分，結果你卻只想着醫藥費。”

唐佑低下頭，不接緣分的話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但是以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努力做到的。”

許欽辰看着他的病號服，“還在住院吧，怎麽就一個人跑出來了？”

唐佑沒過腦子地答：“打電話啊。”

許欽辰用打量一只可愛小蠢汪的眼神打量唐佑，最後被唐佑身上那股頹唐給打敗了，“走吧，送你回病房。”

唐佑想說，不用吧這太麻煩了，又想起還沒要到聯系方式，直接拒絕顯得他好像想賴賬跑路似的，“那麻煩你了。”

唐佑邁開腿，剛動一下又一陣痛，他努力咬着牙才沒哼出聲。

許欽辰自然注意到了唐佑的異樣，他被這可憐的倒黴樣激起了憐愛之心，連聲音都放得有些輕柔，“很痛嗎？”

唐佑沒答。

不是唐佑對救命恩人不禮貌，是他說不出來，肋骨夥同內髒疼得他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他死死地捂着肋骨那邊，又不敢太用力，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肋骨出了問題，許欽辰也不敢直接把人抱起來，只能說：“你在這等我一會。”

幾分鐘後，唐佑坐上了輪椅，許欽辰在後面推着。

唐佑渾身不自在，要不是不太能動彈，他早就想跑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去深究的話大概是因為……他這麽廢物加倒黴，已經不想再繼續欠許欽辰人情。不過轉念一想，再喪也不過如此了，随便吧。

他沒想到，幾分鐘以後，竟然在醫院門口，看到了慕少斯。

慕少斯攬着那個小程的腰，動作呵護至極，就這樣突然闖進了唐佑的視線——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他是陪新對象來看感冒的吧？

唐佑心裏發苦，完全不見了之前跳脫的勁兒，只想縮小躲到角落，不想被慕少斯看見。

可他也躲不到別處去啊，那他把頭低下好了。

輪椅裏安安靜靜坐着的人忽然化身鴕鳥，許欽辰腳步微頓，“怎麽了？”

這一停，慕少斯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緊接着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唐佑餘光看到這一幕，心想難道他穿一身病號服頹喪地窩輪椅裏，狗比慕少斯都能認出他來？

不要吧，他們都分手了，他現在這麽狼狽，并不想被慕少斯看到。

皮鞋聲叩擊着地面，一聲一聲越來越近，唐佑只感覺一只手掐住了喉嚨一般的鬧心。

慕少斯在許欽辰面前站定，“如果沒認錯的話，你是許欽辰？”

原來是找許欽辰的。

慕少斯帶着程子涵到醫院，無意間看到了許欽辰與唐佑。

唐佑自不必說，他們談了兩年，只看身形他還是認得的。兩人剛分手，唐佑剛才還打電話糾纏他，他本不願意主動出現在唐佑面前，可他看見了許欽辰。

許欽辰明顯不記得慕少斯，“你是？”

“我是慕少斯。”

“？”

“你不記得了嗎？我們是高中同學。”

許欽辰上學時休過學，又連跳過幾級，這使得他和同班同學之間總有隔閡。

那些人覺得他年紀小又孤傲乖僻，他剛好也和那些人沒有共同話題，所以基本不和同學說話，久而久之他對所有同學基本都沒什麽印象。

至于這個慕少斯，說實在的，他不記得。

許欽辰實話實說：“不好意思。”

輪椅裏的唐佑低垂着脖子，有些不對勁，許欽辰問：“還好吧？”

唐佑說：“嗯，快走吧。”

“好。”

慕少斯：“慕氏集團，你還記得嗎？其實我們不僅是同學，還沾了點親。”

提到慕氏集團，許欽辰對慕少斯有了一點點印象，可現在并不是敘舊的時候，唐佑情況不太好，得先送回病房。

許欽辰抱歉一笑，“多年不見，本該好好敘個舊，但今天實在時機不對，朋友不舒服，對不住了。”

慕少斯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唐佑身上。

分明剛才唐佑還給他打電話說要見面，怎麽轉眼見到了又一眼也不看他？果然剛才是耍他吧？

慕少斯又想，唐佑什麽時候和許欽辰搭上的？他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這樣。”慕少斯抱歉一笑，掏出名片遞給許欽辰，“那留個聯系方式吧，咱們下回再敘。”

許欽辰接過名片。

慕少斯料想許欽辰沒帶名片，善解人意地說：“你留個號碼給我吧？”

許欽辰也沒拒絕，報出一串數字，道別後，推着唐佑走了。

慕少斯輸着號碼，發現這個號碼，果然在不久前給他打了兩次電話。

他忍不住擡起頭，目光追上還沒走遠的許欽辰，只見許欽辰伸手探唐佑的額頭，還湊近說了些什麽。

他們怎麽這麽親密？！

慕少斯非常不悅，身體有些僵硬，身旁新歡程子涵輕聲喚：“少斯？”

慕少斯回過神來，乖巧的男生非常關切地看着他，那雙眼裏明明白白全是自己。慕少斯心裏那股堵意漸漸消散，仿佛松快了些，“沒事，我們走吧。”

程子涵又問：“剛才那人怎麽感覺哪裏見過呀？”

慕少斯呼出一口氣，說：“《神跡》就是他彈的。”

程子涵“哇”了一聲，一雙眼睛頓時亮了亮，“那個很有名的鋼琴師嗎？竟然是你的同學！”

慕少斯更加煩躁了。

×××

将唐佑送回病房裏後，一位長臉醫生給唐佑輸液，一邊輸液一邊數落：“你怎麽可以趁我們不注意跑出去呢？你這個情況不能亂動的哇！對自己負點責吧年輕人！”

唐佑蔫嗒嗒地道歉：“對不起。”

醫生愣了愣，這個病人認錯态度這麽好的嗎？他怎麽這麽沮喪啊？是不是我太嚴厲了？醫生只好說：“哎，我們也是為你好，也不是非要說你什麽。”

又對許欽辰說：“你是他朋友嗎？喏，床頭櫃那裏，我們小護士給他把衣服洗好晾幹了，還有錢包也烘幹了一下，在抽屜裏，你幫他收好。”

許欽辰道謝說：“謝謝您啊醫生。”

這一個兩個的都這麽态度好，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拉着張臉了哇！醫生又不自在了一下，“哎，好好休息吧。”

……

唐佑好累啊，耳朵還聽着他們的對話，眼皮卻控制不住地發沉，沒幾秒鐘他又睡着了。

這個時候，許欽辰本來應該直接就走，但他看着唐佑安靜的睡顏，竟然有些不想走，索性坐在一旁，支着手肘近距離觀察。

唐佑左臉有淡淡的淤青，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樣，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不過除去那塊淤青，長得倒很順眼漂亮，就是嘴唇緊繃下拉，心情和脾氣都不是很好的樣子。

許欽辰更湊近了些，去查看對方的腕帶。

唐佑。

盛唐的唐，庇佑的佑。

原來他叫唐佑。

那他多大了？是做什麽的？

許欽辰的目光投向床頭櫃的抽屜，幾秒過後，他手裏多了一只錢包。他從裏面翻出一張學生證與一張身份證。

唐佑。

A大大二學生，計算機系。

比他小半歲。

偷雞摸狗完畢，許欽辰放回錢包，此時已經晚上九點，住院部差不多該熄燈，他也該回去了。

走出病房時遇到了圓臉護士小姐姐。那小姐姐一見到許欽辰，就像是見了鬼一樣，緊接着她臉上錯愕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激動興奮和狂喜。

這不是她家崽崽，啊不，她家偶像嗎？！

“許許許許許欽辰？！能能能能給我簽個名嗎！”

世界太奇幻了好嗎？她上着班竟然見到了許欽辰？

她也知道上班時間不能追星，可是今天也不忙，而且她這麽激動怎麽壓得住嘛！

她就偷偷要個簽名好了，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做。

圓臉護士小姐姐的激動溢于言表，許欽辰說：“可以呀，你要to簽嗎？”

小姐姐簡直要眼淚汪汪，“可以嗎！我要‘小袁暴富暴瘦暴美’！袁世凱的袁！”

許欽辰接過筆，刷刷刷地寫。

那字龍飛鳳舞，那手殺人奪命。小姐姐接過簽名，幸福得像做夢一樣。

夜班上得更加有勁了！

忽然，她聯想到了什麽，“啊，你……您是來看唐佑的嗎？”

許欽辰還沒說話，她就又繼續說：“啊，不說也沒關系，那個，我不會說出去的，網上也不會透露任何信息，你放心！”

真是可愛的護士小姐姐。

許欽辰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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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