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hapter35
周全刷白着臉, 似乎想拿上她的包,然後回家。可包卻掉到了地上,她想去撿,卻一頭栽倒。
那之後有些混亂。
唐佑在醫院, 見到了周全現在的丈夫, 林策。
這個中年男人趕來得很是焦急, 确認了周全沒有危險後,看了唐佑好幾分鐘, 然後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一臉凝重地拿出周全的病歷簿,攤到唐佑面前。
林策:“她出過大車禍, 病床上躺過好幾年,身體很弱,以前心理狀态很不健康,現在很多事情想不起來, 也受不起任何刺激。”
這是話裏有話,警告唐佑沒事別瞎刺激周全,順便也是側面承認了, 他知道周全是唐佑媽媽的事。否則怎麽會給一個陌生人,看妻子的病歷?
唐佑沒說話。
林策說:“她人是我搜救回來的, 命是我砸了S城幾套房子撈回來的。別那麽看着我,我只是想說,她在我這裏是很寶貴的存在, 你完全可以放心。”
唐佑問:“寶貴的存在嗎?她身體那麽差,你還讓她當高齡産婦嗎?”
林策噎了一下, 煩躁地揪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不小心有了, 拿掉更傷身體,那以後我就很注意了。你是想确認她過得好,還是想要錢,還是兩者都想要?”
林策掏出手機敲出一串數字,“這好辦,你要是答應以後不出現,不刺激她,我給你這個數。至于她過得好不好,她現在一定比以前好太多,你那會兒應該也記事了吧?自己比較比較吧。”
“你要是堅持要騷擾她,我明天就能帶她換個地方,出省,甚至出國,你一輩子也別想找到她。
“也別想報警,周全這個身份幹幹淨淨,查不出任何問題。倒是以前你爸的公司不幹淨,卻讓她做法人,否則我也不會費勁給她換個身份。自己想想吧。”
×××
唐佑是周日中午回的A市,一回去就一頭紮進了香雪海,開始睡覺。
這個周末魔幻且不真實,他證實了媽媽闫雅昭還在,可卻沒辦法相認團聚。
媽媽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和母親,他卻成了刺激媽媽精神的不安全因素。
他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也說不清林策這人的做法到底幾樣對、幾樣錯。只知道,林策救了闫雅昭,不願意周全想起來自己曾經是闫雅昭的事,不願意他在周全面前晃悠。
沒問當事人自己的意願。
當然,據林策說,當事人受不得一丁點刺激,也沒辦法問。
唐佑後來又進病房一次,周全看到他之後,似乎是有一瞬間想要說些什麽的,可卻在下一秒抱住了頭,旁邊儀器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
其實到這裏,唐佑就已經做了某些決定,他從小也是個心疼媽媽的孩子來着。
病床邊有個小女孩,是周全的女兒,上回見過一次。
可可愛愛的粉團子,見到唐佑,拿稚嫩的雙手推這個禍害,“你別來,媽媽看到你就難過,上次也是,這次也是。媽媽難過,我也難過,不要見你。”
小女孩可努力了,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憋紅的臉頰邊還挂着沒擦幹的淚珠,“我給你娃娃,我最愛的娃娃,還有糖果,你走,嗚嗚嗚嗚。”
她在保護媽媽。
小女孩麽,能有多大的力道,唐佑卻幾乎踉跄地出了病房,和趕過來的林策面面相觑。
林策不滿意地瞪了他一下,匆匆去查看妻女的情況。
盡管紮心,唐佑還是回頭過去瞧了一眼。這一眼,瞧出來周全對林策很信任也很依賴,林策則真如他所說,對周全母女很愛護。
唐佑于是就回了A市,睡了個長長的覺。
他給周全留過了號碼,他不去她眼前晃,不去刺激她。
如果能想起來,他等她聯系;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活着就好。
他将沒能送出的項鏈,藏到了抽屜最深處,抱着滿胸膛割裂的痛感,從周日中午,一直睡到晚上十一點,餓到前胸貼後背,這才幽幽轉醒。
最近都沒有住香雪海,冰箱裏也沒什麽吃的,唐佑大半夜給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得熱熱鬧鬧,然後摸出電腦敲代碼,敲了沒幾分鐘,覺得沒勁,于是幹坐着發呆,來了個晝夜颠倒。
當然也不是真的颠倒,淩晨五點又睡了一小會,到點又起床洗漱,出門去學校上課了。
這天課上,任課教師上着課,還特地跑到唐佑桌前問了句:“是不是生病了?”
并沒有,單純覺得沒勁。
唐佑一下課就往香雪海跑,不想做任何社交,就願意自己一個人待着。
除了上課和與許欽辰聯系時還能張張口,其餘時間,這家夥憋着勁往悶嘴葫蘆那個方向撒丫子狂奔。
沉默而又寂靜。
許欽辰最近和他聯系的時間明顯變長,很多時候都是陪着他視頻,也不說話,靜靜地各幹各的事。
只有一次,許欽辰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看他好似很喪氣的模樣。
唐佑并不想說,他不擅長将任何困難分享給任何人,于是打了個哈哈轉移了話題,“沒有啊,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機場接你。”
許欽辰于是沒有再多問。
第二天,許欽辰的朋友忽然要出個遠門,要把臺風送回香雪海,于是唐佑一個人待着的計劃暫且擱置。
臺風被送了回來,先蹭了好一會兒唐佑,又在家裏找了一圈許欽辰,沒找着,于是在家裏好一頓罵罵咧咧,控訴自己一狗無依無靠,在寄人籬下的日子裏,挨了不少貓貓拳的辛酸。
人類聽不聽得懂那另說,反正先是被念叨煩了。
唐佑摸到臺風專用零食櫃,拿了塊牛肉幹,臺風立刻住嘴。
吃完牛肉幹,臺風把狗腦袋塞進唐佑懷裏,棒槌似的杵那哼唧,委委屈屈的。
瞅樣子是好久沒見甚是想念的意思,實際上唐佑都知道,這二貨狗的哼唧只有一個中心思想:牛肉幹能再來一塊不?
能,怎麽不能,兩塊都行。
臺風心滿意足地吃到了三塊牛肉幹,這二貨吃得足夠開心,于是被撫平了傷痛,重新變得快樂起來。
這狗一塊樂就愛搞事情,它瞅準時機,趁唐佑不備,将人撲倒在沙發上,搖着尾巴歡歡喜喜地表達了愛意。
只是表達愛意的方式略顯粗暴潦草,舔了唐佑幾乎滿臉的狗口水。
唐佑都好久沒被這麽鬧過了,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笑完用心感受了一下,一時間分不清是開心好玩多一點,還是惡心哭了多一點。
都是狗口水啊。
唐佑輕拍罪魁禍首的狗頭,“你幹嘛?”
臺風又興奮又乖巧,撅着屁股拿鼻子拱唐佑,“嗷嗚!”
說實話,臺風長得真是俊俏,賣萌也是一把好手,唐佑有被它亮晶晶的眼神萌到,一時忘記口水之仇,忍不住伸手去揉它狗頭,“哎,真可愛。”
臺風被揉開心了,把下巴擱在唐佑腿上。
唐佑臉上的口水繃得不行,起身去洗臉,臺風跟前跟後,別提多礙腳了。
晚點唐佑抱着電腦發呆,臺風就很安靜地挨着他坐。
回家的興奮勁過去,這狗瘋完以後,很是一副乖巧穩重的模樣,貼着唐佑。
唐佑不理它,它就厚着臉皮貼得更近些,還從鼻子裏發出細小的哼唧聲,似乎在問:“你怎麽好像不開心呀?”
唐佑與臺風對視,傻狗讨好地擡爪招了招,尾巴貼着地一晃一晃地搖,還吐出了一小截粉紅小舌頭。
唐佑把電腦放到一旁,去輕輕戳臺風鼻尖,臺風舔舔他的手,然後打了個噴嚏。
有些可愛。
不對,是很可愛。
唐佑不知不覺和臺風玩了十分鐘,人也不嫌無聊,狗也不嫌煩,還挺合拍。
身邊有了只狗,這家夥的生活不再是靜音模式。
吃個飯,有礙事的狗頭湊上來。
“你不是剛吃完嗎?又餓了嗎?”
“汪!”
一不小心發呆久了,就有狗踩着四條肥腿圍着轉。
“叼着牽引繩幹嘛?哦,要出去散步哦?”
“嗷嗚~”
……
晚上睡覺,有狗刨門。
“想到床上睡覺啊……那,行吧,別讓你爸發現啊,他回來之後你可不能往床上蹦。”
“汪汪!”
“靠!哈哈哈哈,別踩我腰,你多重沒有點數嗎!”
“……”
……
生活音斷斷續續傳入耳蝸,直到徹底陷入安靜,許欽辰摘下半邊耳機,微蹙的眉心稍微松開了點。
他左手邊豎着輸液架,左手正紮針輸液,面前是一臺電腦,此刻正看着屏幕上的綠點停在香雪海。
這周末,那顆小綠點,曾經停留在S城。
唐佑被綁架那次,羅馨就已經警告過他,最好将定位系統卸載。
可他考慮了好久,沒卸,甚至在後來一場夢到唐佑出事的夢境後,将定位系統升級,定位加監聽。
羅馨的警告,他聽在耳裏,是以平時沒有啓動過監聽定位設備。
可從上周末開始,唐佑變得極其不對勁——那種已經努力裝出輕松的樣子,落在戀人眼裏可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感覺有問題,卻問不出來,于是許欽辰故态複萌,登陸了□□,複盤了周末發生的事,再然後,是演奏會前後,許欽辰大體将發生的事拼湊出來。
怪不得,擁有唐佑的時候,卻感覺他很寂寞。
許欽辰久久地看着那個小綠點,思緒飄回香雪海,這時候,那人已經抱着臺風入睡了吧。
希望臺風在他身邊,他能睡個好覺。
晚安。
鼠标點上,退出軟件。
打開郵箱,加密附件裏,是兩個人的資料:周全,林策。
許欽辰點開文件,細細查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欽辰發出去一封郵件,又開始打電話。
電話接通,他還沒說話,朋友的聲音先傳了過來:“為什麽急着今天讓我送臺風回去啊,我都做好帶它們出去露營的準備了,這下只能帶我自家兩只了。”
許欽辰揉了揉眉心,“知道S城茂臨集團的林策嗎?”
朋友聽完,好似受傷地說道:“我以為你來與我聯絡感情,沒想到你竟然是找我談正事。好吧,我是知道這人,家裏生意上有過往來……”
……
挂斷電話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許欽辰把手背上的針拔了。
其實是有些困倦的,應該去休息一會,但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掏出手機,翻到了相冊。
是一張唐佑的照片。
拍這張照片時,唐佑剛喝完牛奶,垂着眼看空杯子,睫毛濃密纖長,嘴邊還喝出一圈奶胡子。
繼續往後翻,是唐佑和臺風吵架的一小段視頻。
記得那次是唐佑吵贏了,這家夥欺負一只狗欺負得好快樂,直把臺風氣得刨了一通沙發。不過沒幾分鐘,唐佑就給臺風送去了賄賂的小罐頭,單純的小蠢狗立刻忘記氣憤,冰釋前嫌,又屁颠屁颠地黏上去了。
再往後,是滿屋盛放的曼塔玫瑰,和開心到沒邊的唐佑。
許欽辰久久地看着照片中的人,忽然無法忍受,唐佑不在他視線範圍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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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