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軍不前

趙廷屹班師回朝，大獲全勝。

東漢都城燕雲城，街道兩旁站滿了百姓，他們在歡迎凱旋而歸的将士。

歡呼聲，響徹雲霄。

趙廷屹喜歡這種感覺。但是他卻不會被這種喜悅沖昏頭腦。

在這種喜悅中，趙廷屹也有一種淡淡地失落，一種無人分享的失落。

趙廷屹的車辇之後，便是南夏的降臣罪奴。

“看！就是那妖女，我南夏的将士就是被這個妖女害死的。”有人指着李紅裳大喊。

“打她！打死她！”

兩側的東漢百生拿着菜葉，樹枝，土塊，石頭，不停地向李紅裳身上打來。

李紅裳的頭，被打破了，身上，也極為狼狽。

“妖女，你還我相公來。”

“你還我的兒子！”

“你還我兄弟！”打罵之聲，愈來愈高漲。

戰争，總是有犧牲的。而勝利，也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如果我南夏的戰争繼續打下去，東漢要付出的代價只怕還要更高。

狼牙關下，橫屍遍地，血流成河的情景，趙廷屹依然記得。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着父母妻兒，兄弟姐妹。

以這種方式結束這場戰争，此時，趙廷屹覺得是對的。

這些失去親人的父母妻兒發洩心中的悲憤，也是人之常情。這，也應該是李紅裳該承受的吧。

趙廷屹任由外面的打罵之聲越來越高。

“聽說，這個南夏妖女，迷惑陛下，這一路上，每晚都與陛下同帳。”

“不能讓妖女迷惑陛下。”

“要為我犧牲的将士們報仇！”

“讓這妖女償命！”有人高喊。

“讓這妖女膛命！”

呼聲越來越高，越來越統一。

趙廷屹不禁擰緊了眉頭。

漸漸地，趙廷屹的車辇停了下來。

“讓這妖女償命！”

呼聲震耳欲聾。

“為什麽停下來？”趙廷屹問。

裴沐橋走了過來，“臣啓陛下，大軍不行，停止前進，要求順應民意，為我東漢犧牲的将士報仇，誅殺李紅裳！”

“為我将士報仇，誅殺李紅裳！”三軍齊呼。

“讓這妖女償命！”百姓齊呼。

趙廷屹看得出來，這些人，顯然是有人在背後唆使。

他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被人逼迫。

趙廷屹走出皇辇之外。

“乞求陛下，殺南夏妖女，為我東漢将士償命！”有人高呼。“陛下萬歲！”

全體百姓，高呼萬歲，全體跪倒在地。

“乞求陛下，殺南夏妖女！”民衆高呼。

“懇請陛下誅殺妖女，為我将士報仇！”東漢士兵高呼，跪拜在地。

“臣請陛下，順應民意，振我軍威，誅殺李紅裳。”裴沐橋帶人跪拜在地。

李紅裳望着跪倒幾裏的衆人，竟突然想起了一句詩：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只可惜，她不是楊貴妃，若真就這樣死了，李紅裳覺得冤。

就算李紅裳想做楊貴妃，趙廷屹也不想做唐明皇。

趙廷屹神色沉靜，雙眸低垂。

“來人，将李紅裳帶過來！”

李紅裳的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但是，那種從容，那種淡定，卻依然未變。

這振天的呼聲，李紅裳全然未入耳中。

其實，趙廷屹也很想知道，李紅裳的這份氣度，到底是源自哪裏。難道她料定，他不會殺她？還是，她已經抱定了舍生取義的決心？

“李紅裳，今日朕就在此取你性命，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趙廷屹問。

“敢問陛下，陛下是要為誰報仇？”

“為我東漢犧牲的将士。”

“陛下要賤奴為誰償命？”

“為我東漢犧牲的将士。”

“陛下怕是忘記了吧，入我南夏，挑起戰争的是陛下。我南夏将士捍衛的是自己的國土，保護的是自己的家園。陛下今日想要紅裳對死去的東漢将士有所交待，那陛下可曾想過，面對我南夏犧牲的萬千亡魂，又該如何？還是陛下覺得，東漢将士的命，是人命，我南夏軍民的生命如蝼蟻？這些東漢民衆，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敢問陛下，是紅裳之錯嗎？若沒有這場戰争，他們又怎麽會妻離子散？我李紅裳又怎麽會背井離鄉，受人踐踏，異國為奴！我保的，是我南夏子民，那陛下呢？面對你的子民，陛下真覺得一切錯都在紅裳，陛下就真的無愧于他們嗎？”

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情真意切。

面對李紅裳的質問，趙廷屹突然無言以對。

而那些民衆，聽了李紅裳的一番話，竟也都在思索。

“大膽李紅裳！居然敢當衆指責陛下。來人，拉下去，斬立決！”裴沐橋大聲道。

“慢！”趙廷屹喝止。

“将李紅裳等人打入天牢。明日，祖陵前，行牽羊禮！大軍繼續前進，違令者，斬！”

裴沐橋想不到，李紅裳三言兩語，就讓他的計劃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