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連環殺機

谷雨烹饪手藝絕妙，葉楓吃完兔肉，還覺不夠，奈何肚內已飽，更何況他還分了谷雨那一半兔肉，占了人家便宜，葉楓也沒臉再向谷雨讨要美味。

瞿塘峽乃是江峽，兩岸如削，岩壁高聳，江水于峽間奔流而下，雄偉瑰奇。葉楓與谷雨落腳在江畔一片樹林之中，月至中天，江風習習，清涼撲面，似能洗去一身疲憊。葉楓與谷雨兩人連趕兩日路程，葉楓有傷在身，一路又凝神戒備，此刻酒足飯飽，仰躺于樹下，葉楓眼皮耷拉，快要枕風而眠。谷雨好似未有困意，從馬背上卸下藥囊，卷了一葉藥草，踏步走至葉楓身前。見葉楓欲要睡去，谷雨伸手拍了下葉楓，掃了葉楓的睡意。

葉楓睡覺不喜人擾，劍眉深擰，臉上浮上一抹不悅，欲要訓斥幾番面前人，睜眼就見谷雨清絕的面容蒙上一層月色，在這月朗星稀的春日夜晚，尤為醉人，葉楓一時竟挪不開眼了。

“葉盟主，該換藥了。”谷雨咬了下唇，對面前這個浪蕩少爺有些無奈。這幾日相處下來，與葉楓倒是投緣，但葉楓這風流不羁的脾性，讓谷雨有些頭疼。

葉楓聞言垂下眼看了看谷雨手中的草藥，這才恢複了清醒，沖谷雨歉意地笑了笑，扯下胸前衣襟，露出右肩創口。谷雨單手解下葉楓右肩紗布，葉楓的傷口愈合大半，只消這最後一次藥便能好全，谷雨暗道葉楓內力純厚，尋常人若中了蠱毒少則半月才能恢複，葉楓三日前還拼着傷體與敵人搏鬥，如若沒有那一場惡鬥，葉楓現下傷已完全複原。将草藥貼在葉楓創口之上，谷雨小心翼翼地替葉楓重新包紮，他垂首貼近葉楓肩頭，一頭如瀑發絲落在葉楓胸前，葉楓情不自禁地撫上那頭長發。這一動作驚了正在替傷者包紮的人，谷雨忙擡起頭，卻未在意葉楓的下巴就在自己的頭上，葉楓的下巴磕在谷雨頭頂，痛得葉楓連忙松開握着谷雨長發的手，捂着自己的下巴哀嚎。

“疼疼疼！”葉楓揉着自己的下巴，眼淚都快被痛出眼眶。

谷雨撇了下嘴，看着這個浩氣盟主，想發火又拿葉楓沒辦法。“你這個毛病怎麽還不改？”谷雨眉梢一擡，手下動作依舊，給葉楓紮好了傷口。

葉楓一臉的委屈：“打娘胎帶出的毛病改不了。”

“你真是無藥可醫。”谷雨嘆了口氣，無奈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着還在揉着下巴的人。

葉楓也知是自己無禮在先，這等苦果只得往自己肚裏咽。不過谷雨長得确實好看，葉楓以為像花子亦那樣的清冷美人已是世間罕見，谷雨更加俊美，尤其置身在這朦胧月色之下，更似月中仙人。

谷雨見葉楓神色癡迷，冷下了臉來，未料這番動作更添風雅，葉楓“噗嗤”笑出聲來，似是被谷雨這欲蓋彌彰的動作逗笑。

“葉盟主雅興正酣，在下卻已人困心乏，不打擾了。”谷雨拿葉楓沒辦法，只得轉身走到一旁的樹下枕樹休憩，不再與葉楓糾纏。

葉楓念念不舍地看了眼身旁閉目睡去的人，剛被谷雨擾去的困意再次襲來，跟着閉上了眼，右手搭在身後泰阿重劍之上，沐江風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由遠及近地腳步聲傳來。葉楓閉上的雙眼倏然睜開，泰阿重劍上手，葉楓騰身疾躍，立于空曠江畔之上。

谷雨在同一時間醒來，不過他卻未像葉楓那般起身，只是睜着雙眼，周身戒備，保持着入睡之時的動作。

樹林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楓側耳細聽，判斷敵人人數。此番前來的追殺者數量并不多，然而每個人腳步輕盈，輕功非比尋常，葉楓斷定來者最多不過十人，吐納靈巧，葉楓撤下重劍，從腰側劍鞘中取出千葉長生劍，手腕翻轉，往右路突奔而去。與此同時，一直未有動作的谷雨也動了，太上忘情躍入手中，谷雨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蟲笛橫插入暗中，只聽一聲慘叫，谷雨立時起身，将暗中的狙殺者帶出了月光之下。一招入喉，絕殺當場，谷雨撤笛飛躍至葉楓剛才所立之處，豎笛而吹，清冽之音響徹夜中。只聞暗處草中，窸窣之聲陡盛，黑暗密林之內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被葉楓引至江畔中的兩個蒙面殺手因這陣慘叫亂了氣息，葉楓趁此時機泰阿上手，砸向距離自己三步之人，那人欲翻身閃躲，卻被追擊而至的谷雨截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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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殺手手腕劍花，刺向葉楓，欲要替同伴分出葉楓之招。葉楓嘴角輕勾，左手抽出千葉長生劍，反手而刺，一劍沒入殺手腹部。泰阿重劍劍勢不減，砸向另一名殺手，卻因葉楓有傷在身，差了一厘，貼着對方衣襟劃下。

“啧，竟然偏了。”葉楓咂嘴，懊惱地道。

那名殺手僥幸躲過葉楓殺招，卻無甚欣喜，另一股殺意從背後襲來，殺手避無可避，被谷雨一笛沒入胸中。

解決三名殺手，密林內凄厲叫聲漸弱，葉楓持泰阿劍臨風而立，卻未有一入密林的意思。

谷雨轉頭看了眼神色複雜的人，輕笑一聲飛身躍入林間。一下、兩下、三下……至第七下，谷雨的動作才停下，葉楓立在江畔側耳探聽林內動靜，待最後那陣窸窣聲退去，葉楓才一步一步走回剛才起身之處。

谷雨此時已從林中走出，清絕的面容上帶着戲谑的笑意：“葉盟主，阿雙倒不讨厭你。”

“阿雙？”

“就是那雙生蛇王。”谷雨笑得更加開心。

葉楓喉頭微動，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幹笑道：“擡愛了。”

一腳挑過江畔一個殺手的屍首，葉楓并未揭下殺手面紗。今日這群人來得在意料之中，不過他們的武功路數卻讓葉楓起疑。輕巧絕妙的劍法，不似純陽宮人，倒與昆侖派相近，但又與之不同。葉楓蹲在那具屍體旁邊，腦中不停在尋找着自己見過的門派武功，最終未有答案，葉楓覺得謝之樓的死愈發錯綜複雜。第一次是惡人谷出手狙殺自己，第二次狙殺他的人應是受浩氣盟那位內奸指使，這第三次又是何人？

“葉盟主可想出頭緒了麽？”谷雨抱着雙臂，好整以暇地等着葉楓凝神思量。然而這位浩氣盟內智武雙絕的人半晌未有任何動作。

“越來越有趣了啊。”良久後，葉楓站起身來，望着不遠處的洶湧奔流，感嘆道，“居然私下訓練了一批會各路武學的殺手，這個人不簡單。”

“葉盟主也不簡單。不僅惡人谷的人要殺你，就連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也要殺你，還有前一次。”谷雨揶揄道，“葉盟主出逃浩氣盟至今不到十日，已有三波人欲取你性命，葉盟主為何不老實呆在浩氣盟內？”

葉楓撇撇嘴，似乎對呆在浩氣盟這件事頗為不願：“我這種人閑散慣了，浩氣盟可呆不下去。”

“那自在逍遙的惡人谷，葉盟主又為何要離開？”谷雨轉了下手中的蟲笛，随口問道。

葉楓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為難地道：“谷主要讓我做下任谷主，我還不跑？”

聽得此答案，谷雨會心一笑，對面前這個人無可奈何。

葉楓也跟着笑了起來，眼裏卻無甚笑意：瞿塘峽今夜怕是要呆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