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端倪初現

葉楓與谷雨連夜駕馬往成都疾馳，終于在天邊泛起魚肚白之時抵達成都。

天光熹微，樹影斑駁，走入官道，葉楓這才松了口氣。谷雨手握馬缰，臉色微白，氣息略為紊亂。葉楓見身邊并辔而行之人面色不佳，輕捏馬缰減緩了速度，系下腰間挂着的水囊遞予谷雨。

谷雨擡手抹掉額間細密汗珠，側頭接過葉楓遞來的水壺，微翹的雙唇開合，向葉楓道謝：“多謝。”

清晨的日光還很柔和，灑在谷雨修長的身上，給他平添了一分卓絕。葉楓癡癡地望着面前喝水的人，挪不動目光。谷雨覺得身旁的人一直在打量自己，放下喝了一半的水囊，谷雨抹了下嘴，沖葉楓粲然一笑：“葉盟主沒見過人喝水？”

被谷雨這麽一問，葉楓尴尬地将目光轉回前方，看着遠處已然入眼的城門，歉然笑道：“不是。”

“哦？”谷雨挑了一眼葉楓，将水囊抛向對面窘迫的人，笑意盎然。

葉楓知道谷雨是故意打趣自己，忙接了谷雨的話道：“這麽漂亮的男人喝水，在下倒沒見過。”

這一次，該谷雨赧然了。谷雨撇開頭，雙腳輕踢馬肚，不顧自身疲憊，抛下身後笑得開懷的葉楓，往城門內行去。葉楓望着谷雨的背影，輕快地揮動馬缰追了上去。

沉眠了一夜的成都城剛剛蘇醒，葉楓與谷雨兩人帶着一身疲憊，牽馬走入城內。早早起來的小販們也才剛剛張羅，不少店鋪還閉着門尚未開張。成都地處蜀中，有不少苗人會用背簍裝着種的草藥、印染的布匹來賣，谷雨出身苗疆五毒教，對成都十分熟悉。

沿街市往前走了一會，葉楓點了一下不知困意的谷雨，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剛開門迎客的客棧，眼皮耷拉：“谷兄，先睡一覺再走吧。”

谷雨停下腳步，看着葉楓打了個哈氣，他整個人都快靠在馬匹上拖着步子踉踉跄跄地跟着馬走，谷雨嘴角彎了起來，終是點了頭。

此時還未至辰時，葉楓與谷雨問掌櫃要了兩間房，一進入房間，葉楓倒頭就睡。谷雨還未開口問葉楓需不需要先吃些早飯，見葉楓躺倒在床已會周公，谷雨聳了下肩膀，退出了房間，回到自己的屋子。

雙生蛇王一路與葉楓保持着距離，此時才得與自己主人相見。清白兩條巨蟒蛇尾糾纏，皮褶張開如扇，見谷雨進門，大張的皮褶竟然撲扇起來，好似在迎接自己久見的主人。

谷雨進門反手就将門合上，生怕有人路過見到雙生蛇王被驚駭到。未等谷雨擡腳，雙生蛇王便游到谷雨面前，交纏的蛇尾微微擺動，似是極為開心。

“知道了知道了，這幾日委屈你們，不過入夜後不可再待在屋內，出去時不要驚動別人。”谷雨伸手在兩條蛇的額頭間點了點，帶着兩條蛇往裏走去，而後也卧躺在床上補眠去了。雙生蛇王見主人休息，收起張開的皮褶，腦袋搭在床沿，雙雙合上蛇眼，陪着主人一同進入夢鄉。

暮色将合之時，葉楓醒來了。這一覺睡得十分舒坦，若不是實在太餓，葉楓還想再睡一會。伸了個懶腰，葉楓頓覺神清氣爽，翻身從床上躍下，葉楓接了盆洗臉水，洗了把臉順便将自己睡得歪斜的頭冠正了正，看了一眼水中倒影，葉楓滿意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又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紋繡祥雲的金黃衣袍，這才潇灑風流地踏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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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來時的冷清不同，此刻這個天府之都的客棧內來來往往都是人，好不熱鬧。葉楓撇了一眼樓下衆人，幾抹浩氣藍映入眼簾。葉楓嘴角下拉，暗道承君諾坑人，明明說好了不會派人來捉自己，這會兒連正義堂的弟子都出動了。

“誤交損友啊。”葉楓長嘆一聲，逼入拐角，順手推開了谷雨的屋門。

甫一入門，葉楓若不是怕引起樓下浩氣盟弟子注意，葉楓早已喊了起來。谷雨端坐在桌前，一手撫着青色巨蟒的額頭，一手不停逗弄着另一條白色巨蟒，那白色巨蟒的蛇頭随着谷雨的手上下左右來回動作，兩條交纏在一起的蛇尾在地上緩慢地擺動，很是享受這樣的游戲。

葉楓禁閉上嘴，想要退出屋外，眼角餘光瞥見那幾個浩氣盟的弟子正沿樓上而來，葉楓又将邁出的左腳收回了屋內，硬着頭皮将谷雨的門合上。

雙生蛇王聽見關門聲，合在頸處的皮褶突然大張，迅速轉身沖着對面一絲都不敢動的人吐着信子。

葉楓雙手按在門栓之上，側耳聽着屋外動靜，只待那幾名浩氣盟弟子進屋就閃出谷雨的屋子，避開面前令他膽寒的龐然大物。

谷雨注意到葉楓的臉色，打了個響指，兩條雙生蛇王再次轉過身，游到了谷雨身邊，兩個蛇頭搭在谷雨腿上，閉上了眼。谷雨輕笑一聲，指着對面的一張圓凳示意葉楓坐：“葉盟主，請坐。”

“不不不不不，站這裏就好。”那張圓凳雖離雙生蛇王有段距離，但要走去到那張圓凳坐下就必須踏過雙生蛇王的尾部，葉楓寧願站着。

谷雨明白葉楓意思，也不勉強，從桌上拿起一塊糕點抛給葉楓：“葉盟主先吃點東西墊一墊，等阿雙玩夠了我們出去吃如何？”

葉楓看了一眼趴在谷雨肩頭享受着主人愛/撫的兩條巨蟒，也只能點頭。葉楓立在門前，聽着那幾個浩氣盟弟子的腳步聲，待他們走入屋內合上門，葉楓想要把谷雨的屋門打開，卻被谷雨用眼神止住。

“還請葉盟主再忍耐半刻。”谷雨道。

葉楓也知此刻外頭人來人往，若被人瞧見雙生蛇王指不定會鬧出什麽岔子來，只得一動不動地貼在門上，撇過頭讓自己的視線避開雙生蛇王。

半刻後，雙生蛇王睜開了眼，交纏的巨尾在地上微微擺動，發出一陣沙沙聲，聽得葉楓骨子裏生寒。好在雙生蛇王并未在谷雨懷中耽擱太久，不一會便游上屋梁，上了房頂。

葉楓這才轉過了頭，指着屋頂有些不可思議地問：“它們不會一直待在上面吧。”

“不會。”谷雨輕輕淡淡地說了兩個字，眼裏含着笑，“待子時自會尋他處玩耍，不過葉盟主若要再待此一晚，明日依然會在此見到它們。”

谷雨不輕不響地給葉楓下了個威脅，葉楓深吸一口氣，嘴角上揚，勾了個不深不淺的笑容：“那就麻煩谷兄替在下退房。”

谷雨起身，點了下頭，繞過葉楓，走出了屋外。葉楓見谷雨走遠，這才想起頭頂還盤着兩條雙生蛇王，剛想擡腿跟出屋外，就聽得屋外傳來一陣輕不可聞的機括開合之聲，接着一道淩厲氣勁射向葉楓，葉楓心下駭然，右掌聚力掀起面前圓桌，迎擋那枚飛镖。那枚飛镖力道強勁，沒入圓桌竟将圓桌碎為兩半，就在此時，葉楓抓住時機避開那枚飛镖，趁機躍出窗外，手提千葉長生劍刺向躲藏在暗處之人。

葉楓劍招犀利，只聽一聲悶哼，劍下之人想要往後疾退，卻被另一道滲入骨髓的寒意逼得不敢動彈。

月色下，谷雨蟲笛抵在暗殺者肩頭，将人逼出了陰影。唐門特質的白玉面具遮住了那人的左半邊臉，右半邊臉早已被人毀去，只留一只沒有眼皮的右眼，以及塌陷的右半邊鼻翼，右唇部不細看怕是難以分辨。葉楓料想那面具之下的左半邊臉也是一樣，這面具不揭也罷。

“你并非唐門之人。”葉楓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那個暗殺者抖了一下肩頭。葉楓更加确定自己所想，左手換下右手，握住釘在暗殺者肩頭的千葉長生劍，葉楓右手拇指與食指分開，托着自己的下巴，狡黠地勾了下嘴角，“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刺殺謝老頭的人并非是唐門之人。”第二句話音落，就見那暗殺者口中溢出暗黑鮮血，頭垂了下來。

葉楓砸了下嘴，從屍體上抽出了千葉長生劍。

谷雨伸手攔住那要從樹幹上跌落的屍體，疑惑地看着對面一臉毫不在意的人：“你知道他會服毒？”

“老掉牙的暗殺規矩了。”葉楓用劍割下了那名殺手的衣角，擦着千葉長生上的血漬，“那個想殺我的人如此大費周章，培育了多名殺手，教會他們各派武功，着各門派服飾進行刺殺，這陰謀有點大啊。”

“那你可知這人是誰？”

将千葉長生劍收回鞘中，葉楓咬了下唇角，聳肩道：“不知道。知道我就不會冒險出盟了。”

“你是想引蛇出洞？”谷雨眼神亮了起來。

“或者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吧。”葉楓抹了下鼻子，然後又揉了揉已經餓得連叫都叫不動的肚子，扛起那具屍體，對還立在樹幹上發愣的五毒教弟子道，“吃飯去吧，明日到唐門或許會有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