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決戰昆侖

不論是惡人谷的人，還是浩氣盟的人，皆知雪鳳冰王笛的意義。谷雨出身惡人谷雪魔堂，手中握有雪鳳冰王笛，即向在場衆人昭顯自己身份。

唐無咎雙眼緊緊盯在谷雨手中的雪鳳冰王笛上，眼角崩了一絲鎮定。千算萬算，他未算到谷雨會與葉楓站在同一方。在炎獄山唐無咎故意将雪鳳冰王笛丢給葉楓，為的是促使葉楓去營救莫飛塵，待葉楓出現，隐于暗中的唐無咎便會出手偷襲莫飛塵，不論結果如何，葉楓都逃不掉。至始至終，唐無咎都未留心自己手中殺入葉楓陣營的谷雨，唐無咎的自負，讓他錯失了能夠翻盤的的機會。即便如此，唐無咎還要争上一争。

唐無咎微微擡起頭，把目光轉向手持雪鳳冰王笛的人臉上，唐無咎陰沉地道：“谷主的雪鳳冰王笛為何會在你手裏？谷主失蹤，難道是你勾結葉楓，挾持了谷主？”

谷雨冷笑一聲，将雪鳳冰王笛系回腰間，譏诮道：“唐長老，你有何證據呢？”

一抹猶疑浮在了唐無咎心中。面對唐無咎的指摘，谷雨并未反駁，反倒向唐無咎尋求證明。明明雪鳳冰王笛就是證據，偏偏唐無咎沒把握能挑唆動在場的惡人谷弟子。

葉楓見唐無咎半晌不說話，狡黠地勾了勾嘴角。他賭的就是唐無咎七分鎮定與三分不安，谷雨沒直接反駁唐無咎，反倒将質疑暗中打回給了對方，就看唐無咎能否繃得住心神。

“雪鳳冰王笛就是證據！”唐無咎立即回駁，但忽然意識到了并不對。谷雨如若是身在惡人谷中亮出這柄笛子，唐無咎的懷疑就有了立足之地，偏偏谷雨在亮出這柄笛子前就身在浩氣盟陣營，就算不拿出雪鳳冰王笛，谷雨都無法號令惡人谷弟子，如今谷雨明知亮出雪鳳冰王笛會更加加重衆人懷疑，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哦？”

沒等唐無咎想清楚，一聲熟悉又沉穩的聲音傳入唐無咎耳中，至此，唐無咎才明白谷雨為何會如此故意而為。

隐在浩氣盟弟子之中的陶則，負着手，一步一步走出衆人之中，來到谷雨身邊，一退之前老态龍鐘模樣，眸中精光乍現，嘴邊噙着一抹了然的笑容：“你是承認這是谷主之物，絕非贗品咯？”

陶則的出現讓唐無咎驚出一身冷汗，雖然陶則曾是唐無咎親任的雪魔堂堂主，但其祖父乃當年十大惡人之一的陶寒亭，在谷內極具聲望，可以說，現在的陶則與唐無咎一樣，都是惡人谷最有聲望之人。而且，唐無咎自己也未料到，陶則還活着。

“是你！”唐無咎驚呼。

陶則鎮定自若地捋着花白的胡子，悠然地點點頭：“是我，堂主。”

這一聲“堂主”聽在唐無咎耳中分外刺耳，唐無咎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孔雀翎，眼中帶着陰狠。

陶則望着唐無咎手中的孔雀翎，喃喃念出一句詩來：“蜀中世家紛争事，暗起雲湧逍九天。針翎釘棘十指牽，暴雨飛星乾坤颠。”頓了頓，陶則悵然一聲長嘆，“堂主，回頭是岸。”

站在陶則身邊的葉楓撇了下嘴，陶則說話一直雲霧缭繞的，總是說一句藏半分，讓人摸不清話中之意。剛才那句詩，不了解其中內情的人定然不明，若知唐無咎出身與九天關系，當即知曉陶則所指為何。果然，對面唐無咎臉色變了一變，握在手中的孔雀翎也往下垂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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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則指的，不僅是唐無咎與九天的聯系，還有唐無咎與唐無影的恩怨。唐無咎與唐無影為同輩，卻因內外堡之關系，唐無咎無法學得唐門孔雀翎。當年唐傲天偶然于外堡瞧見唐無咎練武，覺唐無咎天資聰穎，破例讓唐無咎修習唐門武學，并親自指點唐無咎孔雀翎之用法。唐無咎心高氣傲，自以為從此能與唐無影比肩，在內堡有一席之地。又因唐傲天與唐無影之父關系不睦，唐無影接替唐門門主之位一直不順，為唐傲天親傳弟子的唐無咎以為自己可以與唐無影争奪門主之位，最後卻被唐傲天怒斥不知天高地厚，将唐無咎攆出唐家堡內堡。唐無咎負氣離開唐家堡入惡人谷，意在借惡人谷之力，報複唐家堡。身在惡人谷的不滅煙亦出生唐家堡，留心點撥唐無咎，并告之唐無咎九天之事，引唐無咎為九天辦事，又假借天璇影身份将唐無咎安插入浩氣盟天璇壇，待不滅煙過世，唐無咎接任天璇壇壇主，從此唐無咎代替不滅煙，與九天往來。

唐無咎正是察覺到陶則注意到了他的雙重身份，才在将谷雨打發出惡人谷後，對陶則動手。然而唐無咎，終究未鬥得過隐元會會主。

“該回頭的是你們！”唐無咎冷笑一聲，孔雀翎機括開啓，原本合在一起的孔雀翎級級張開，如孔雀尾羽絢麗多彩，向敵人發出致命警告，“你與谷雨聯手葉楓以及浩氣盟暗算谷主，陶則你還有何話可說？”

“唉……”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聲傳入唐無咎耳中，一直不發一言的葉楓迎着唐無咎往前走了幾步，葉楓慵懶地擡了下眼皮，抱怨道：“天璇壇主，回頭是岸，阿彌陀佛。”葉楓邊說，豎起雙掌合于胸前，做了個佛禮，卻是一臉的無奈。葉楓與陶則商量，由谷雨挑起唐無咎的懷疑，進而陶則出面鎮住惡人谷弟子，再由葉楓這個浩氣盟盟主出面，拆穿唐無咎的最後一層面目，三管齊下，唐無咎饒是多辯，也難以自圓其說。

知道唐無咎乃天璇堂主的人只有葉楓、陶則與谷雨，他們身後的浩氣盟弟子皆不知。承君諾亦未料到唐無咎會是天璇壇主，連忙開口問道：“盟主，你可有證據？”

“對，你證據呢？！”承君諾剛才的話提醒了唐無咎，縱然陶則與葉楓兩人一齊揭露自己，但空口無憑，總要有證據。

葉楓早料到唐無咎會有此一問，與陶則互看了一眼，葉楓負在背後的手伸到前方，一封明黃絹書赫然映入衆人眼中。“此乃《九天名冊》，”葉楓手腕一抖，明黃絹書展開，葉楓指着一個名字，示予衆人看，“唐無咎，惡人谷雪魔堂主，浩氣盟天璇壇主，不滅煙徒。”葉楓将絹書拿在手中，先是給浩氣盟衆人看了看，又徑直走到唐無咎身前，将絹書展給唐無咎看。

“師尊，這是你的筆跡吧。”葉楓臉上一片笑意，眼中卻藏着冷冷殺意。

唐無咎盯着葉楓手中的明黃絹書，恨聲道：“你從何得來？”

“你承認了？”葉楓沒急着回答唐無咎的話，而是抓住了唐無咎話中的漏洞，連忙追擊。

唐無咎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得追問葉楓《九天名冊》的來路，卻忘了自己一時不查，落入了葉楓設計的圈套裏。“你詐我？！”孔雀翎壓在葉楓腦袋上，唐無咎怒道。

葉楓舔了下上嘴唇，笑得一臉得意：“這份名冊可是真的。”

唐無咎自然知道這份名冊是真的。這是當年不滅煙讓他入九天時所立憑據，上有唐無咎手紋。這本《九天名冊》一直為九天中人保留，如今卻在葉楓手中，難道葉楓也是九天之人？

不過，即便葉楓是九天中人，唐無咎也不能将葉楓如何。九天，所有人皆知這是一個最具威脅的存在，但所有人也知，無法針對九天。九天唯有自生自滅，任何人都別妄想撼動九天。

唐無咎惡狠狠地瞪着面前笑嘻嘻的人，覺得葉楓的笑十分刺眼。“即便如此，又怎能證明，谷主不是被你們聯手暗害？”唐無咎不依不饒，氣勢卻輸了許多。

葉楓難得沉下臉，毫不在意腦袋被孔雀翎指着，轉過身來，對陶則喊道：“會主，你派人去烈風集要的東西到了沒有？”

剛還出現在衆人眼前的陶則不知道去了哪裏，葉楓聲音落後，陶則才不急不忙地從人群中走出，手裏多了一封書信。陶則嗔道：“葉小子你指使我倒越發的得心應手了啊，老人家腿腳慢，就不等等？”邊說邊把手裏的信抛給了葉楓。

唐無咎心頭一凜，心知那份書信又藏着何種秘密，雙腳輕踏馬镫，飛身去搶那封書信。葉楓得此良機，一掌扣住唐無咎握着孔雀翎的右手，唐無咎無暇顧及手中的千機匣，使盡氣力，要追那封書信。葉楓右手翻轉，輕巧卸下唐無咎手中的孔雀翎，将孔雀翎對準了唐無咎。

唐無咎手握那封書信，蔑笑道：“小徒弟，你會使孔雀翎麽？”

葉楓眨眨眼，左手指着被唐無咎捏着的書信，搖頭道：“不會。不過師父，你确定那封信裏有東西？”

唐無咎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葉楓耍了一次。唐無咎手腕用力，将那封信震碎，怒道：“就算有谷主的親筆書信，又如何？”

葉楓挑了下眉，眼中劃過一絲狡黠，葉楓一手把玩着孔雀翎，一邊道：“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封信是谷主寫的了？”葉楓暗了暗眼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只說了烈風集而已，師父你怎麽就判斷出那是谷主寫的信了？”

“因為……”

葉楓繞了那麽一個大圈子，真正的目的是讓唐無咎應付不暇之時自己露出狐貍尾巴。即便葉楓手中無必勝之棋，即便唐無咎下了一手好棋，都比不上讓唐無咎自毀優勢來的直接與決絕。

葉楓按下手中的孔雀翎機括，張開的孔雀翎重新合起，手中換上了泰阿重劍。葉楓嗤笑一聲，往唐無咎身前走了一步道：“師父，你為何要殺我爹？”

唐無咎詫異地盯着葉楓，肩頭抖了一下，似乎未料到葉楓會有此一問。

葉楓目光灼灼，誓要唐無咎給一個答案。

良久，唐無咎笑道：“你知道九天的玄天君麽？”

九天玄天君，最為出名者，乃天寶年間縱橫于江湖與朝堂，平衡各方勢力的鬼謀李複。葉楓自然聽過。

見葉楓眼神有所變換，唐無咎這才道：“葉荀，師承九天玄天君。”頓了頓，唐無咎繃緊了神色，眼中浮現一抹恭敬之色，“我聽命于九天，鈞天君。”

葉楓猛然睜大了眼，天寶年間，與李複同樣出名的另一位九天，乃肅宗第三子李倓，傳聞李倓因其姊之死，怪罪李唐皇室，挑起安史之亂狼煙烽火。鬼謀李複自此與李倓不睦，未曾想，多年前九天恩怨，竟延續到了如今。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叫“嘴炮昆侖”=。=